“讓一讓,讓一讓!”
“都不要擠,給我往後麵站!”
“阻攔囚車隊伍,視為劫法場,當場擒拿!”
車隊最前麵是個穿著紅色大袍的中年官員威嚴地掃視前方。
這次砍頭政製院以及開封府都極為重視,所以兩邊都派了人,一個負責監斬,一個負責主斬。
政製院這邊派的是皇城司副使高繼敏,開封府則派了同知開封府張壇,此人以正五品吏部郎中的寄祿官兼任開封府同知,是範仲淹之下的開封府二號人物。
在他的威嚴掃視之下,街道兩側的百姓紛紛被左右差役們隔開,總算是讓開了一條道路。
但等到車隊經過,就又是一片混亂。
有人喊道:“快看,那囚車上的人是劉逵喜。”
“還有王龍。”
“那是李三才。”
“都是大人物啊。”
“大人物,他們也算大人物?”
“難道不是嗎?”
“伱們這些百姓就隻知道幾個在街頭上撒潑打滾的潑皮,真正的大人物一個都不認識。”
“那你倒是說說誰是大人物啊?”
街邊看熱鬨的人群裡,百姓們議論紛紛。
其中一個男子得意洋洋地指著囚車道:“你們看,那個人叫韓遠,以前是開封府推官,後來外出為知州,被知院派人給擒了回來,他的伯父,就是原來的樞密副相韓億。”
“竟然是他?”
周圍百姓們看過去,就看到一個穿著死囚衣服的中年男子坐在囚車裡,雖然麵容憔悴,滿頭白發,卻隱約間還是能看到曾經身居高位、養尊處優的模樣。
光那皮膚就跟普通百姓粗糙、黝黑的樣子截然不同,也比其餘那些常年要和人打架搶地盤的黑惡勢力潑皮們好得多。
“砸他們!”
隨著一聲高喊,場麵瞬間就亂套。
各種菜葉子、臭雞蛋、小石頭就往囚車上砸,弄得開封府衙役和皇城司禁衛們都不得不連忙把人群往後退,以維持秩序。
在一片亂糟糟的鬨市中,囚車隊伍如過街老鼠般艱難前行,若不是張壇和高繼敏大聲嗬斥,恐怕這些囚犯還沒送到法場,就已經被憤怒的汴梁市民給砸死。
這種情況持續到出城,城外寬闊了許多,好不容易過了新宋門,後門烏壓壓幾千上萬百姓跟著,城外的法場也同樣人山人海。
很多人早早地開始搶占觀看位置,這盛景比城內各蹴鞠社或者官府舉辦的蹴鞠賽還要熱鬨。
“來了來了。”
“今天砍頭的有斧頭社的人,這群畜生早就該死了。”
“我是被義結社的人欺壓過,可惜了,打我的那個人今天不殺,不過殺他們把頭也挺好。”
汴梁城外,楊柳岸,這次不是曉風殘月,而是密密麻麻的人海。
東郊是一片坡地,位於山下,此刻已經搭建起了刑台,外圍依舊是用拒馬、鐵蒺藜之類的圈起來,防止百姓衝擊法場,擾亂秩序。
五百軍隊開道,加上一千名開封府衙役,把刑場看得嚴嚴實實,而外圍卻是裡三層外三層,甚至還有人爬到樹上去看。
這次高繼敏為監斬官,張壇為主斬官,隨著他們都各自坐到了不遠處搭建的高台上,一批批犯人也押了上去。
按理來說,古代砍頭都要午時三刻。
然而這次砍的人實在是太多了,這一批是殺三百多人,每天都殺三百多人的話,得殺將近一個月。
所以他們也沒廢話,早點砍完早點收工,明天還得繼續砍。
高繼敏和張壇商議了一下,立即執行。
於是一批一批的犯人就被押到了台上,他們很多人幾乎都癱軟地動不了,還有的嚇濕了褲子,有人嚎啕大哭,有人臉上麻木,還有的大罵不止。
衙役們可不管他們,兩三個人抓著一個,或台或拖,硬是把他們拽到了刑台上,隨後死死摁在台子,防止他們亂動。
“斬!”
等這一批二十個人就位,張壇毫不猶豫,直接扔下了手中的判簽。
“殺!”
劊子手們怒喝一聲,手中大刀狠狠地剁下去,頃刻間人頭起飛。
血液染紅了邢台,隨後屍體被拖走,換下一批。
人群當中,一個人正死死地盯著台上,這人姓王,是個賣布的小老板,曾經被斧頭社的大檔頭打斷了腿。
上次斧頭社的老大李三郎來刑場看被砍頭的兄弟,卻沒想到,這次換上了他。
王老板目不轉睛地盯著,等到第二批人上來的時候,終於看到了自己想要見到的身影。
他興奮地高喊道:“李三才,你也有今天,我早就說過,你會有報應的。”
而跟他一樣興奮的還有很多被這些黑惡份子欺壓過的百姓。
人群當中有人喜極而泣道:“阿萍,那個欺辱過你的趙潑皮終於被砍頭了,你也能安息地去了。”
有人淚流滿麵道:“父親,你看到了嗎?當初你被那畜生打得重傷,沒多久就死了,現在你看到了嗎?他也要被砍頭了。”
“劉逵喜,你死有餘辜,就該千刀萬剮。”
有人更是極儘興奮,狂熱地高喊道:“這一刀都算是便宜你了!”
李三才、劉逵喜等被叫到名字的人茫然抬起頭。
他們隱約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張張熟悉的臉。
是曾經被他們欺壓過的百姓,是曾經在他們視如羔羊的下等人。
如今卻在外麵高興地看著他們,看著他們死去。
“噗嗤!”
隨著劊子手一刀落下,這些惡徒就再也見不到這個世界。
整個世界就都更加狂熱振奮了起來。
各種各樣高興的哭聲,心中壓抑已久的狂怒,那股子憋屈,在這一刻,釋放殆儘!
這就是死刑的意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