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格蘭不信神佛,也很難相信世間確有“預言”“命運”“天意”存在。
比起那些都是超自然的“預知”,更合理的解釋是埃琳娜背後有超越常識的情報收集整理分析團隊,掌控著超出常規的信息源,她是最前端的代言人。
知曉的信息越多,能夠做出的推理判斷準確性就越高。任何人如果知悉某件事從開端到結束的一切相關信息,那麼在這件事上,Ta就會是不會出錯的預言者。
他沒把這些未經核實查證的想法,分享給堅信自己是女巫的埃琳娜,隻是向她道了謝,表示會留心那個長發的男人。
……埃琳娜的表情有些微妙,比起她從他那裡學來的笑容,更像在他的新宿居所,她發燒睡著時的樣子。
與其說是笑,不如說是擰在一起難以分辨的苦澀、憤恨、怒意、恐懼、嘲諷和自嘲,扭曲成了類似笑的表情。
她想表達什麼意思?她隱瞞了什麼信息?和組織有沒有關係?需不需要試探她改變態度的原因?
蘇格蘭另起了一個話題,——用她或許會喜歡的方式,讚美她給出了十分明確的“死亡預言”,觀察她的反應,以求迂回地達成目的:
“現在該注意這裡。你會碰到一個人。她的美目無所不察。置身於她的柔光之前,此生走什麼路,她就會給你點撥。*”
《神曲·地獄篇》,但丁推崇貝阿特麗切的詩句。學生時代的校園劇,他飾演維吉爾,Zero飾演但丁,台本有原詩的引用,很難背誦,他們比賽誰記得快,輸的人要當眾表演假麵騎士變身,所以幾年過去還有印象。
拿來安排在這裡,比受詛咒的特洛伊女祭司卡珊德拉,似乎更悅耳。
埃琳娜眨了眨眼,睫毛長而翹,在她的金瞳上方投下細密的弧形陰影。
蘇格蘭注意到,她笑容裡的苦澀濃度升高,並沒有因為他的恭維變得得意。
——說錯話了。
他還在緊急思考怎麼補救,埃琳娜豎起一根手指,按在他嘴唇的傷口上。力度有些大,能讓他感受到些微的疼痛,又不至於使傷口撕裂。
酥麻從她指尖所點的部位泛起,她的眼神示意他張開嘴,他照做。
頂端鑲嵌碎鑽的鈷藍色甲片一顆顆地滑過他的牙齒,從右側尖牙的牙尖開始,到左側犬齒,刮出令人生理不愉快的摩擦音。
他輕輕叼住她的指節,固定她作亂的手指。她哼了一聲,甲片攪動他的舌尖,冷笑道:
“我可不是那位‘心靈受愛所感悟的女士*’,沒興趣給你指路,你的老東家和新東家也都和我沒關係。讓我滿意的是你,你本身,你本人,你自己。那也不是什麼預言能力——要我說,是‘詛咒’才對。”
她說了三遍“yourself”,抽出濕漉漉的手指,盯著沉思片刻,飄悠悠地解釋了最後那個單詞:
“……很遺憾,我隻能‘看見’,既不能‘參與’,也不能‘改變’。古代神話中常見的‘預言悖論’,即‘反抗預知到的未來的行為,反而成為了預言實現的一環’,我親身經曆過。”
儘管表現得滿不在乎,可她身周的氣場快要凝聚出厚重的積雨雲了。蘇格蘭沒說話,手臂伸過她的腋下,把她拖抱進懷裡,手掌貼著她的後心,與她肌膚相貼。
他也有過“明明很不好、但是為了不給彆人添麻煩、不讓親友擔心、強裝很好”的時候,看破她的強作鎮定就像三個手指捏田螺,輕而易舉。
埃琳娜動了動,貼得和他更近,摟住他的脖子,雙手在頸後交叉,頭枕著他的胸口,側耳聽他心跳,說話的聲音由於不舒服的姿勢,有些皺皺巴巴的:
“你小時候真可愛,我要是有女兒的話,希望能這麼活潑。你旁邊那個梳兩個麻花辮的女孩是誰?You-li……不對,日語不是這麼拚。啊,她去世了。你也躲在衣櫃裡玩過捉迷藏……嗎……抱歉。”
外守有裡。
……這不是“她有著不為人知的信息源”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