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一劍定風雪(2 / 2)

此劍天上來 秋雨半浮生 15253 字 9個月前

張小魚如是想著。

而後便看見秋溪兒手中的那個信封穿過了風雪,落到了自己手中。

信封是白色的,用一片青竹葉彆著,竹葉之上是一道無比清冷淩厲的劍意。

“幫我送封信。”

秋溪兒轉身向著風雪中走去。

張小魚心想,送信就送信,你轉身做什麼?

但是這樣的東西自然是不能說出來的。

所以他也隻是看著那襲與風雪渾然一體的白裙,問道:“送到哪裡?”

“嶺南。”

張小魚沉默了下來。

他雖然猜到了秋溪兒突然出現,大概是有某些事情需要他去做。

但是從沒有想過會是這樣一件事。

一麵覺得老懷慰藉,一麵卻也是覺得很是頭疼。

倒不如不救。

張小魚如是想著,歎息了一聲,把那封信收進了懷裡,踩著越來越厚的積雪向前走去。

話說,她怎麼不直接用劍光送去?

張小魚卻是有些不能理解。

風雪山下一片寧靜,那些打鬥過的痕跡,很快便被大雪蓋了過去。

張小魚在雪中走了許久,而後突然停了下來,回頭看向那片風雪。

風雪中,陳青山並沒有走遠,便平靜地站在雪中,靜靜地看著張小魚。

在真正離開東海境內之前,二人自然不會再打了。

離開了之後也許也不會。

一個是青山沉入大河,一個是本就潛泳在河中的魚兒。

自然都是要好好的藏著。

準備著那突然而來的一劍,或者一指。

張小魚沉默地看了少許,而後轉回頭來繼續向前而去。

既然已經知道了是這樣的了。

那麼,青山師兄,下一劍,我不會再避讓了。

張小魚這樣想著。

......

小二坐在店裡安靜地烤著火。

今日店裡的生意不是很好。

也許是下雪的原因,也許是因為鎮外某座高崖上有場請劍的原因。

總之沒有幾個人來吃麵,小二閒的無事,便去鎮上酒肆買了壇酒——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這樣很是奇怪。

買了壇酒,倒在被燒得漆黑的銅壺裡熱著,又跑去後廚給自己下了一碗麵。

也許是因為張小魚在這裡待過一段時間的原因,那個白衣青年已經背著劍去劍崖了,小二還是下意識地多加了辣椒。

於是麵湯有些紅,看起來裡麵像是滴了血一樣。

小二坐在爐前,看著麵卻是歎息了一聲。

他確實有些擔心張小魚。

於是一邊吃著麵,一麵想著,要是張小魚被人打廢了,就讓他來店裡當個小二——這個人間知名的劍修手腳麻利,就是有時候有點懶。

小二吃完了麵,卻是沒有倒酒,隻是把碗擺在桌上,在窗邊烤著火,吹著窗外雪裡的冷風。

那壺酒是給張小魚煮的。

不管他是贏是輸,打完了之後,總要下崖來的吧。

天氣這麼冷,來碗熱酒最是舒服不過了。

小二這樣想著,卻是又想起了自己先前一直覺得有問題的賬目之事。

張小魚昨日走了之後,小二晚上無事,便清點了一番。

他娘的,這小子就是在騙人,哪裡付過錢了!

不過好在張小魚留下的那一袋彆人打賞的錢倒也不少,倒是能夠抵扣一下他這段時間白吃白喝的錢。

扣完之後,嗯,小二算了一下,剛好還夠一壇酒的錢。

所以小二今日才會去買了一壇酒。

這場雪下得很早,所以張小魚肯定也早就上崖去了。

小二坐在窗邊盤算著。

雖然以前閒的無事的時候,看的那些傳記裡,經常說什麼,高手打架,一打就是三天三夜,還有的一打就打上個幾十年。

小二雖然沒有踏上修行之路,但是好歹以前也是瞎舞過劍,更何況,整個東海,最不缺的就是劍修。

是以他知道張小魚這場請劍,哪怕再晚,也不會拖到明天。

打累了,露破綻了,自然就會認輸了,然後乖乖下山。

要是還沒廢,就喝幾碗酒惆悵一番,然後離去。

如果廢了,就留下來給他的小麵館當小二。

小二想得很好。

可惜一直等了很久,鎮上都是一點風聲都沒有。

於是小二帶了個絨帽,跑出去看了一下。

東海小鎮,自然是可以看見那處高崖的。

隻是也許離得太近了,他們反而不如遠處的人看得多。

隻能在那片隱隱約約的風雪裡,看見那處佇立在雪中向上而去的高崖最下方的一截。

小二往年也經常這樣看著,隻是他當時想的是什麼,已經忘記了。

小二便縮著頭哈著氣在小鎮街道上看著。

風雪迷蒙,那座高崖此時看起來就像一棵無比巨大的古樹。鎮上的人有時便這樣想著,也許磨劍崖真的是棵樹呢?

反正他們在鎮子裡也沒有見過高崖最上層究竟是什麼。

也許真的是棵樹,一到冬天就開花,花落的時候便是像雪一樣的東西,飄飄灑灑地揚向人間。

然後小鎮便是那些在樹下小小地開著的細碎的鋪落的紅花。

當然,那些這樣想的人,往往都是小孩子。

等他們長大一些了,開始往鎮外去了,遠遠地登上山了,便會知道,那確實是座孤崖。

當然,小二這個時候想起這些東西,不是因為他是小孩子,隻是那些以前天真幼稚卻也極具張力的想象,突然又出現在了腦海裡。

也許是因為念叨了一日的張小魚這個名字。

人們常說魚上樹啦魚上樹了。

於是下意識的聯想而來。

魚怎麼會上樹呢?

除非是被人逼上去的。

要不就是像鹹魚一樣被掛在上麵。

可惜小二看了許久,也沒有看見那些風雪環繞,像是飄了許多輕紗的崖壁間,有一個被打得很是淒慘的白衣劍修被掛在那裡。

這場雪確實很大。

小二看了一陣,於是又回到了店裡,隻是在掀起門簾的時候,又下意識地接了一片雪花,看了看,確定不是自己亂想的那些東西——確實是雪而不是花。

店裡很是溫暖,因為那個爐子已經燒了一天了。

酒水已經煮沸了,正頂著壺蓋在嗡嗡地冒著氣。

小二走過去把酒壺提了下來,又捏著耳垂冰著手。

正打算先自己喝一碗的時候,外麵卻是有些喧鬨,像是那些劍修們在傳著消息。

小二放下了手裡的碗,不動聲色地向外探頭聽著。

一麵聽著一麵想著,難道張小魚贏了?不然他們為什麼這麼吵鬨?

可惜聽到的並不是的,而是一個很令人費解的消息。

張小魚似乎和東海劍宗發生衝突了。

滿山劍光劍意,好像打得很激烈,也許還死人了。

小二皺著眉頭坐在酒肆窗邊,有些不能理解。

然後再過了一陣,最新的消息又傳回來了。

說是張小魚把東海劍宗的都殺完了。

小二越聽越迷糊,這他媽都是啥玩意?

但是很快便有人出來澄清了,東海劍宗沒有和張小魚打起來,打起來的是山河觀的人。

因為那人頂著大雪,爬到了山頂,本以為能夠站得高點,看那座崖上的動靜可以看得清楚一點,結果萬萬沒想到,張小魚不知道從哪裡鑽了出來,和一個山河觀的人在遠處風雪溪邊打了起來。

小二聽得腦殼一陣發懵。

接下來依舊不斷有消息向著鎮子裡傳來。

什麼山河觀的人被打死了。

要不就是山河觀的人被打死了,又活了過來,把張小魚打死了。

據說場麵一發不可收拾,連東海劍宗的那些大道境劍修,都遠遠跑開了。

接著就是人間劍宗的人和青天道的人也下場了,幾人打得天昏地暗,大道崩裂。

然後消息便沉寂了下去。

鎮上的人們在安靜地等待著後續。

小二看著麵前的酒壺,同樣也在有些忐忑地等待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個據說是在這種打到大道崩裂的情況下,都沒有後退一步,堅持趴在山頭雪中觀望的人回來了。

“後來怎麼了?又死了誰?”

人們好奇地問道。

那人卻是有些意興闌珊的模樣,歎息一聲說道:“沒死,都沒死,磨劍崖的人下來了,把牌桌掀了,他們就散場走了。”

鎮上的人撓著頭,一臉的茫然。

小二也在撓著頭。

然後有人問道:“那張小魚呢?”

這個問題也是小二想知道的,於是側耳對著那邊很是認真地聽著。

“走了啊,都散場了,還回來吃頓飯嗎?”

小二在酒肆裡把頭縮了回來,愣愣地坐在那裡。

真走了?

小二看著麵前的酒壺,發著呆。

窗外有人走過,看著發呆的小二,說道:“你在乾什麼王小二。”

小二回過神來,看著那人笑了笑,說道:“沒什麼。”

於是那人便在窗外停下來,和他閒聊了起來。

“話說你小子深藏不露啊,煮麵這麼好吃,要不以後你就叫廚房不敗算了。”

小二沒有理會,卻是在看著麵前的那壺酒,想著所以到底有沒有多給一壇酒的酒錢?

也許沒有。

某個白衣劍修向來缺錢,所以算得很準。

隻是有些東西小二已經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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