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肩挑風雪,提攜人間,此事在先生(2 / 2)

此劍天上來 秋雨半浮生 10917 字 9個月前

雲胡不知因為在神遊的原因,便落在了最後,謝先生也便在一眾先生的最後麵跟著,古怪地看著雲胡不知。

一行人在竹林小道裡越走越遠,二人漸漸被落了下來。

不過先生們倒也沒有在意,評級之後,剩下的事情,便是擬定推薦名額,這種事,雲胡不知在與不在,關係也不要緊,至於謝先生,往年向來懶得參與這種事的。

“看來雲胡先生最近應該有些想法。”

謝先生與雲胡不知慢慢地走了許久,而後輕聲笑著開口說道。

雲胡不知這才回過神來,看著一旁的謝先生愣了一下,說道:“先生剛才說什麼?”

謝先生在一旁的竹林小道邊的竹椅上坐了下來,輕聲說道:“雲胡先生應該是想入道了?”

雲胡不知點了點頭,說道:“確實如此,看來先生感受到了天地元氣的流動了。”

謝先生輕笑著說道:“是的。”

雲胡不知也做了下來,抬頭看著天空說道:“最近確實是在感受著氣感,隻是大概是受了那個少年的影響,總覺得自己氣感來得有些慢。”

謝先生倒也沒有說什麼,隻是低頭看著一地竹葉,想了許久,說道:“先生的長生大道研究明白了?”

雲胡不知輕聲笑道:“哪有這麼簡單,隻不過有些東西,大概終究要先入道,才能知道得更清楚一些,所以我打算先去大道看一看。”

我打算去濁劍台看看,我打算先入個大道看看。

這大概是用著最平靜的話語說著人間最自信的話語。

謝先生沉默了很久,而後輕聲說道:“長生之道,真的可行?”

雲胡不知感受到了謝先生語氣裡的一些悵然,看了他許久,謝先生在院中自然並不如何出眾,唯一值得一提的,便是小道九境的境界。

這個與梅先生是好友的青牛院先生,平日裡大概最喜歡的,就是去青牛院那片杏花林坐一坐。

隻是已經十二月了,杏花自然都謝了。

雲胡不知看了許久,卻也沒有說什麼,隻是轉回頭去想了想,說道:“也許可行,我不知道。”

謝先生卻是驀然歎息了兩聲,輕聲說道:“長生啊長生。”

雲胡不知至此才看著謝先生說道:“先生看起來有些故事。”

謝先生搖了搖頭,微微一笑,說道:“隻是有些感慨而已。”

大概有故事的卻也不想說的人,被問起的時候,總是喜歡說隻是感慨而已。

雲胡不知也沒有追問。

二人都是抬頭看著那片竹林。

“嶺南也許日後會有些動靜。”謝先生輕聲說道:“不然院長也不會突然給嶺南兩個名額。”

雲胡不知想著南衣城外死去的那些嶺南劍修,輕聲說道:“也許隻是覺得人間愧對嶺南而已。”

謝先生沉默了少許,而後輕聲說道:“是的。”

當初南衣城外那場戰爭,謝先生自然也在城頭,隻不過由於懸薜院的特殊處境,他們並沒有參與到主戰場之中去。

黃粱近百萬人死在了南衣城外。

嶺南劍修自然付出極大。

謝先生卻又是輕聲笑了笑,說道:“說到底,也許嶺南才是能夠對得起人間劍宗這個名字的劍修之地。人間劍宗越走越遠,越走越高,雖然依舊還在人間,但是終究已經過了人間太多。”

雲胡不知緩緩說道:“或許是的。”而後又看著謝先生說道:“看來謝先生也是一個看著人間的人。”

謝先生輕聲說道:“不過是一個惆悵的人而已。”

雲胡不知看了謝先生許久,而後輕聲說道:“說起來,我還一直不知道先生名字。”

謝先生輕聲笑了笑,說道:“名字而已,並不重要,是青牛院五先生便行。”

雲胡不知說道:“先生不會便叫謝先生吧。”

謝先生哈哈笑著,說道:“哪有這麼巧的事。”

二人坐在那裡不住地笑著。

笑漸不聞聲漸悄,隻是大概沒有多情卻被無情惱。

“人間最近的風聲先生知道嗎?”雲胡不知大概閒聊了許久,也沒有繼續在他的大道上神遊,說起了一些閒事。

“略有聽聞,雲胡先生有些擔心?”

謝先生看著雲胡不知說道。

雲胡不知輕聲說道:“確實如此,那日院長在聽風台說起這件事的時候,神色很是凝重,但我其實不解——嶺南那個劍宗之事,當真便這麼嚴重?”

謝先生歎息了一聲,說道:“是的。人間劍宗與陛下,是人間兩族之間共存最為重要的紐帶。”

“我以為已經過了千年,世人總該已經習慣了這般模樣。”

雲胡不知緩緩說道。

謝先生輕聲說道:“但是終究同流而不同道。人妖之殊,難以抹除,便永遠會存在一些間隙。雖然我也很喜歡當年妖主留給人間那一句,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與共,天下大同,但天下不可能大同,最為明顯的,便在壽數之上。”

“壽數?”雲胡不知看著謝先生有些不解的說道。

謝先生轉頭看了一眼一心隻研究大道的雲胡不知,輕聲笑了笑,說道:“譬如你年方二八,妙齡女子,與一人相戀,數十年之後,你垂垂老矣,而那人依舊青春華茂,譬如少年,此事何解?”

雲胡不知搖了搖頭,誠懇地說道:“我不知道。”

“妖族壽命漫長,此後千百年獨守人間,自然是值得稱頌之事,說得殘忍無情一些,千百年的歲月,也許連當年蓋頭之下那個笑靨如花之人的麵容便是都不記得了,守著這樣的人間,未免過於可憐——深情自然是有的,但不是世人都能這般,人間喜歡盛讚鐘情之人,但是鐘情之讚不能成為困縛生命自由的東西,人妖之間,譬如這般,終究諸多差異,所以這便是不可能大同之事。”謝先生平靜地說道。

雲胡不知沉默了許久,看向謝先生說道:“這便是先生的故事?”

謝先生輕聲笑了笑,說道:“隻是一些看法而已。”

“所以?”

“所以我覺得倘若世人可以共逐長生,是一件很好的事。”謝先生輕聲說道。“隻有長生,才能讓整個人間走得更遠。”

謝先生看著雲胡不知輕聲說道:“所以當今人間,隻是同流,是不夠的,人間劍宗不可能永遠壓得住兩族亂流,誰能解開這個局,誰才能做聖人。”

雲胡不知聽著謝先生的這句話,搖了搖頭,輕聲笑道:“以聖人要求世人,為人間大不義,先生這般一說,雲胡卻是覺得肩頭萬般重擔。”

謝先生站了起來,看著地上那些翻飛的竹葉,風裡有著許多寒意,南方第二場雪也許不遠了。

“先生自然不是世人,肩挑風雪,提攜人間,此事,卻也隻能拜托先生了。”

這個青牛院曾經的大先生,現而今的五先生,卻是轉過身來,向著雲胡不知頗為鄭重地行了一禮。

雲胡不知看著麵前的謝先生,沉默了許久,輕聲說道:“倘若長生之道,萬般不可行呢?”

謝先生輕聲歎道:“我不知道。”

雲胡不知也站了起來,與謝先生一同在小道上走著。

“先生獨坐杏花林,便是在心憂此事?”雲胡不知看著謝先生說道。

謝先生笑著搖搖頭,說道:“像這樣的事情,自然不是我能夠完成的,想得再多,不過徒然,隻是偶然想起先生的長生之道,有所觸動而已。”

“先生當真不曾與妖族女子相戀?”

雲胡不知看著謝先生笑著說道。

謝先生誠懇地說道:“確實不曾。”

雲胡不知覺得自己大概也是被卿相這老頭子給帶歪了,莫名其妙對這樣的事情開始好奇起來。

雲胡不知在那裡想了許久,正想問謝先生是不是那個與人間女子相戀的妖族,抬頭卻發現謝先生已經走遠了。

“先生又去杏林坐坐?”

雲胡不知倒也沒有再問方才那件事。

謝先生在小道上點點頭,說道:“去杏林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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