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讓酒鬼罵娘,讓少年淋雪(1 / 2)

此劍天上來 秋雨半浮生 11767 字 9個月前

南衣城中那場發生在南衣河上的變故,漸漸被世人冷落下來。

不止是因為薑葉那日曾經出麵做出過一些承諾,更是因為嶺南的風吹了過來。

南衣城的人們一前一後,聽到了兩種風聲,隻是哪一種,聽起來可信度都不是很高。

議論紛紛終究止於議論紛紛,倘若沒有嶺南的那陣風聲,大約南衣城確實會有些亂。

但是縱使如此,世人們在南衣河上,還是看見了不少小舟而去,一直到墓山下,靜靜地看著那處同歸碑。

隻是乘舟的究竟是人,還是妖,世人大概也分不清。

妖族能夠沒入人間這麼多年,自然便是因為他們除非大肆動用妖力,世人便很難分辨人妖之彆。

所以許多故事裡的妖,大概都是世人能夠分辨出的妖要多得多。

那些故事之中,往往人妖相戀,而後世人老去,妖族隱於山林,孤守一生,或者尋遍人間,隻為找到一些續命之法。

這樣的故事,往往看得人們涕淚橫流。

但是涕淚橫流,便一定對麼?

或許就像雲胡不知那句話一樣。

以聖人苛求世人,是天下之大不義。

值得歌頌的,往往不會具有普遍性。

可以期望,但不能強加。

薑葉與梅曲明便坐在劍宗門口,看著南衣河上那些小舟。

舟上人也看著劍宗弟子。

在過往的很多年裡,誰也不會看誰。

但是從嶺南吹來的風,像是要撕破一些東西一般。

於是人與妖之間的界限,開始清晰可見起來。

南衣河上少了一個終日撐著小舟四處晃悠的小妖,但是多了許多大妖。

有許多的熟悉的麵孔,在當初南衣城外那場最終之戰中,曾經出現過。

那些同流的故事,也許八風不動,也許一屁過江。

有小舟大概徘徊了許久,終於向著劍宗靠了過來,而後停在那兩個坐得像是尋常曬太陽的世人一般的劍宗師兄身前。

舟頭坐了一個眉眼很是端正,也許少年時曾經是人間某些風流人物的中年人。

倘若不是身上那些刻意放出的妖力,大概世人也隻會稱之為人。

但是哪怕放出了妖力,世人依舊稱之為人。

同流之勢,在嶺南提前吹出的那些風聲之下,依舊未破。

青天道是與人妖之勢無關的存在,這樣的一個地方想要做什麼,自然隻能是世人之間的事,而不會是兩族之間。

但是如果是人間劍宗對於妖族之事有著什麼想法......

那個舟頭的中年人坐在舟頭,沉默地想了許久,而後向著薑葉二人行了一禮。

“見過兩位師兄。”

薑葉點了點頭,一旁的梅曲明倒是看了那個中年人許久,又看向他身後那些依舊徘徊的小舟,而後說道:“你們想做什麼?”

中年人輕聲說道:“隻是想問一問,師兄們是什麼想法。”

梅曲明想了想,說道:“我們能有什麼想法,今日是打牌,明日還是打牌。”

中年人沉默了少許,說道:“鼠鼠死在了河裡。有人死在了山裡。”

鼠鼠死在河裡之事,世人也許慢慢淡忘,但是妖族不會。

尤其是當那些令人惶恐的風吹向人間,他們不得不將那個故事與嶺南的故事聯係起來。

怎麼會有這麼湊巧的事呢?

“有人說山裡的同族是張師兄殺的。”

然後胡蘆把鼠鼠打死在了南衣河上。

這樣的事情,當然不會是小事,但是有時候,也不應該成為席卷人間的大勢。

薑葉看了他一眼,很是慎重地說道:“風聲而已,自然不可信。”

梅曲明倒是平靜地說道:“那也可以說是卿相殺的,嶺南封山那日,卿相也出了南衣城。”

中年人輕聲說道:“卿相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

梅曲明笑著說道:“所以張小魚呢。”

“我們不知道是不是,但是如果真的是,我們便不能平和,而是必須要尖銳起來。”

中年人依舊是輕聲說道。

“就像當年,萬千大妖越過南衣城那樣?”

薑葉靜靜地看著中年人問道。

中年人轉頭看著熱鬨繁盛的南衣城,沉默了許久,沒有說話。

薑葉看著懷裡的劍,輕聲說道:“我知道這件事情對於兩族而言,很是嚴肅,但這不是你嘗試威脅人間,或者人間劍宗的理由。”

中年人轉回頭來,看著麵前的兩位師兄,說道:“這不是威脅,隻是有些東西,便這樣懸在心頭,終究會成一種隱疾。”

梅曲明在一旁輕聲笑著,說道:“有什麼好懸的?我們牌打得比你們好,船也劃得比你們好,風吹草動,便日夜難寐,無非是在折磨自己。”

中年人歎息了一聲,說道:“師兄應當知道我們為什麼會難寐,又何必說些這樣的話,更何況,我的牌未必比師兄打得差,我在南衣城南,開了很多年的牌館了。”

“......”

“陛下不知所蹤,宗主也遠離人間,有時候我會想,倘若世人對兩族同流之事抱有想法,現在確實是最好的時候。”

“師父會回來的,你們的陛下也是。”薑葉緩緩說道。“如果按捺不住,亂了人間,那才是所有人最不想見到的情況。”

中年人沉默許久,而後輕聲說道:“劍宗呢?”

薑葉平靜地說道:“劍宗不能動。劍宗任何動靜,都會被解讀出許多種可能來,我知道你來到這裡是想要什麼。我也隻能告訴你,人間劍宗,沒有任何想法。”

“哪怕第二種風聲與張師兄有關?”

“除非第二種風聲與師父有關,否則人間劍宗都不會動。”

三人便在這處渡口邊長久地沉默著。

中年人坐在舟頭吹了很久的風聲,而後輕聲說道:“我會告訴他們,南衣城會儘量不起風波。”

梅曲明站了起來,抱著劍,向著城南的方向看去。

“城南有些騷亂。”

“我們會回去處理的。”

中年人自然知道梅曲明說的是什麼。

城南今日清晨出現了一些對峙。

起因也很簡單。

人妖之間的街坊產生了一些矛盾,若是往日,這樣雞毛蒜皮的小事,自然會在一場的罵街之中結束。

但是大約風聲過於緊張,以至於竟發生了一些騷亂,而後便演化成了一些世人與世人的對峙。

梅曲明回頭看著舟頭的中年人,緩緩說道:“不要儘量,儘量是不夠的。人間劍宗不動,你們南衣城的同流之人,也必須不動。同流之地,任何風吹草動,落向人間,都會成為令人惶恐的猜測的風浪。”

中年人與這個常年在河上擺渡的師兄對視了許久,而後輕聲說道:“好,但是南衣城之外呢?”

梅曲明看向一旁依舊在那裡抱著劍坐著曬太陽的薑葉。

薑葉沉默了少許,說道:“讓老酒鬼出來罵句娘吧。”

中年人愣了一愣,而後才反應過來薑葉說的老酒鬼是卿相。

這個懸薜院的院長,雖然來自黃粱謠風,但卻也是人間大妖,人間小道之境,便是大妖。

卿相在原生妖族之中的地位,僅次於槐都那位陛下。

這樣一個人物出來冒個頭,自然能夠壓下許多的聲音。

中年人沒有再說什麼,解開了方才係在那裡的纜繩,乘著小舟向著南衣城下遊而去。

梅曲明與薑葉靜靜地看著那人離去。

隨著那艘小舟的離開,南衣河這一處遊蕩的小舟,都少了不少。

梅曲明挑了挑眉,說道:“原來南衣城中,倒是有著不少的大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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