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道海九疊與狗上牌桌(2 / 2)

此劍天上來 秋雨半浮生 12778 字 11個月前

磨劍崖才會真正的不複存在。

高崖仍在,隻是劍崖不再。

秋溪兒平靜地穿過了最後千丈的淩厲劍意,而後停在了那處高崖的最後一階劍階之前。

很多年前她便是崖主境。

不是人間崖主境。

而是劍崖崖主境。

這樣一個隻是名字有著差異的境界,也許在世人看來,並沒有什麼區彆。

隻是叢刃是這個境界。

神河也是。

能夠踏上最後那一階劍階,才是真正的崖主境。

秋溪兒停在了那裡,平靜地站了很久,而後倒執長劍,一步登崖。

有浩然劍風自高崖之上吹落人間。

於是那一刻,人間便知道了。

這是磨劍崖第十四代崖主。

秋溪兒,秋水之女,白衣後人。

人間也許萬千大修目光越過新年的繁盛,自遙遠的地方落向這處高崖,也許帶著一杯即倒的醉意,也許帶著閒走人間的平靜。

但那樣的東西,都是與崖上之人無關的存在。

秋溪兒隻是平靜地,無悲無喜地穿過了濁劍台,也越過了那處曾經藏了一柄劍的高崖清泉,執劍走到了高崖最邊緣,在那裡麵朝著人間一片夜色之海,安安靜靜地停了下來。

人間仿佛聽到了一些海浪的聲音。

好像來自那樣一片四十九萬裡的渺遠之海。

但那不是東海的聲音。

而是秋溪兒神海之中的聲音。

這個曾經與張小魚程露並稱年輕三劍的清冷女子,向來都是小道第六境。

倘若以人間境界而言,便是連上境修行者都不算。

隻是當她在那些劍階之上安靜地坐了十五日的時候,她便已經是道果搖儘的小道九境。

南島曾經問過桃花一個問題。

倘若世人在低境界不斷的逗留,是否便可以將境界沉澱得無比凝實?

桃花那時的回答是,當然可以的,隻不過世人百歲,沒有那麼漫長的歲月去沉澱。

秋溪兒有。

勾芺死了一千年了。

所以這個曾經以人妖之殊拒絕過某個少年的白衣女子,便一直停在了小道第六境,直至踏上劍階,直至登崖觀海。

東臨高崖,以觀滄海。

遂成道海浪九疊。

......

秋水曾是人間十三疊。

叢刃也是。

白風雨謝朝雨,是十二疊。

......

“人間是不是有海浪的聲音?”

小道童王小花很是好奇地問道。

身旁的道人看了許久的雪夜天空,而後低下頭來,看著小鎮街邊的燈籠,很是歎惋地說道:“是的,是一片很遼廣的海。”

“有多廣?”

“像一座高崖那麼廣。”

王小花聽著這句很是古怪的形容,表情很是苦惱。

大概確實不明白這是什麼奇葩的解釋。

不過她也沒有繼續問下去。

隻怕問下去,這個已經七十多的道人,怕是又要說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話來。

“我們還是在人間嗎?”

“是的。”

王小花的人間,便是有人的地方的意思。

十二月十五的時候,卜算子便說了要帶她去看看人間怎麼過年,於是二人便難得的離開了那些好像怎麼走也走不完的山道,走入了人間鋪著青石的長街。

有些地方很寧靜,有些地方很熱鬨,是從小便住在山腳下的王小花從來沒有見過聽過的那種熱鬨,好像到處都是人,人來人往,踩在街麵上的聲音,都像是大河流水一般繁多。

還有著各種各樣的香氣,有些是自己奶奶曾經說過的,女子塗在身上的叫做脂粉的香氣,有些是一聞便知道肯定很好吃的食物的香氣。

但是那麵鏡子也許很昂貴的老道人卜算子,隻是在臨時給人算了算命之後,才換了一些銅板,給王小花買了一串糖葫蘆吃。

王小花當時邊吃糖葫蘆邊在那裡偷笑。

因為卜算子是亂說的。

他說那個自述倒黴透頂,毫無天地根的少年,日後會成為有名的大劍修。

王小花雖然蒙著眼睛,但是她可以感知到許多的東西。

不過她還是記下了那個少年的名字,叫做尤青山。

聽名字倒有點那種意思。

不像自己,就叫做王小花。

王小花如果是個人間有名的大劍修,說出去大概都會被嗤笑。

王小花啃完了糖葫蘆,又在想著,這老道人會不會當初在大澤裡也是胡言亂語的,不帶自己去人間,其實就是因為自己名字不好聽?

彆人都是什麼謝朝雨,白玉謠,就自己叫做王小花?

哪怕叫做張小魚也比王小花好聽吧。

小道童胡思亂想了很久,離開了那座海邊平原上的小城之後,便沒有再想過這些問題。

是以在聽到卜算子說是的之後,王小花以為自己依舊在人間某座小城裡。

“這裡又是哪座城?上次是清角城,這次難道是清商?”

卜算子大概是想了想,也許還掐指算了算,因為王小花感覺他的手指頭動了動。

“不是的,這是一個海邊小鎮,叫做杠上花。”

生在南方古城周邊的小道童自然明白杠上花是什麼意思。

“所以這裡也有牌館?”

“是的,不過不多,而且大部分都已經倒閉了。”

“為什麼倒閉了?難道他們不愛打牌嗎?”

王小花很難理解人們為什麼不愛打牌。

“大概是的。”

卜算子說著,牽著小道童的手,穿過了那條長街,走入了牌館老板都回家過年了,但是依舊有一桌牌局還在繼續的牌館。

小道童聽著那種清脆的麻將聲,覺得自己又回到了南方。

南衣城的人們喜歡打牌,南衣城附近的那些村鎮自然也會熱愛這樣的消遣方式。

逢年過節,大家出去拜年,便要來上幾局。

王小花便在門外玩著雪。

直到夜色降臨,大人們才會意猶未儘地散場,牽著自家孩童回家去。

也許拜年是假的,找些牌搭子才是真的。

隻不過這裡的這場牌局很是安靜。

沒有人激動地拍桌子,也沒有人丟著牌發出煩悶的聲音。

好像沒有人在打牌,隻是那些麻將在自己動而已。

“過完年了嗎?是誰在打牌?”

王小花很是好奇地問道。

一旁的卜算子便牽著小道童的手,安安靜靜地站在牌桌旁,看著那場牌局裡的白衣黑袍,平靜地說道:“兩個很是無聊的人而已。”

“兩個人?”

卜算子看著四人裡的那兩個少年,也許有些驚異的神色,但是這種驚異,大概也隻是覺得這兩人確實很無聊,所以為了湊一桌牌局,便是把歲月裡的自己都拖了過來。

“是的,兩個人。”

王小花聽著分明四個方向都有人摸牌棄牌的聲音,覺得很是古怪,不過也沒有什麼恐懼或者驚慌。

胡言亂語的老道人都不怕,那她自然也不怕。

“他們牌打得怎麼樣?”

“兩個人都打得很爛,隻不過有人尤其爛,你家的狗上桌,都能贏得盆滿缽滿。”

卜算子說得很是誠懇。

所以白衣劍修捏碎了手裡的紅中,而對坐的黑袍之人輕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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