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六章 山謠居的故事(1 / 2)

此劍天上來 秋雨半浮生 12366 字 9個月前

槐都。

江山雪回到了青天道中,不知道為什麼,又去了一趟那處養生小居,卻發現陳懷風還沒有回來。

這個穿著白青色道袍的道人在那條白山茶紛鬱開著的小道上看著那處門舍緊閉的竹屋許久,也許是猜到了什麼,而後緩緩離開了這裡。

陳懷風的到來,卻是給這處有著千年曆史的道門帶來了許多不一樣的味道。

江山雪一路走去,時而便可以嗅到一些枸杞茶的味道。

當然不止是枸杞茶。

觀裡的道人們也會將山中的諸多事物都試著拿來泡茶。

所以有時候會嗅到一些很是清心醒神的味道,有時候也會聞到一種令人皺眉的味道。

江山雪走在路上,看著道旁有時候便會很是惆悵地坐在樹下看著從茶壺裡倒出來的一堆亂七八糟東西的師叔,難免也會沒忍住笑出聲來。

“師侄笑什麼?”

五六十歲的師叔橫眉豎眼地看著這個年輕道人。

江山雪很是刻意地收著笑意,行了一禮說道:“我想起了高興的事情,師叔。”

師叔看著這個嘴角帶笑,怎麼也藏不住的道人,很想給他來一下。

隻不過很可惜的是,師叔沒有大道,而江山雪卻是大道。

所以師叔隻好生著悶氣,轉過了身去,背對著那個年輕人,拿了跟棍子,在那裡撥弄著一地茶渣。

“到底是哪個東西煮到了一起就變味了呢?”

江山雪安靜地站在那裡,看著那個沒有捶自己卻轉過了身去的師叔,嘴角的笑意漸漸消失了。

“師叔我先走了。”

這個年輕道人還是行了一禮。

那個樹下研究自己茶葉的師叔點了點頭。

江山雪走了一段路之後,卻又聽見那個師叔的聲音從後麵傳了過來。

“對了,山雪師侄。”

江山雪回過頭去,隻見那個師叔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看著他說道:“觀主要你回來後去找他一趟。”

江山雪微微笑著行了一禮。

“多謝師叔提醒,我也正有些事想要去找觀主。”

那個師叔點點頭,繼續埋頭研究著。

江山雪一路穿過那些春日青綠的道觀,向著山後走去。

在走到了那一條通往了後山山謠居的小道上的時候,便看見了那個形體殘缺從青天道舊故事裡走出來的老道人正在那裡等著。

江山雪自然也嗅到了這個已經垂垂老矣的老道人身上那種茶味,不知道為什麼,在行禮的時候都沒有忍住,笑了出來。

老道人獨眼看著豎掌行禮卻笑得有些異常的江山雪,沒好氣地伸手給他頭上來了一下。

“你笑什麼?”

江山雪站直了身子,摸著自己的後腦勺,笑著說道:“師叔祖也在泡茶?”

老道人有些不解地問道:“很好笑嗎?”

江山雪微笑著說道:“泡茶當然不好笑,好笑的是被一個劍宗的人教泡茶,而道門的人笨拙得像是一個孩童一樣。”

老道人平靜道:“既然不會,總要有一個學的過程。”

江山雪也沒有再笑下去,微微低頭看著一地春風落葉之下某些從上個冬天裡留下來的黑褐色的葉子。

“在固守與突破之間的故事,大概總是艱難的。”

於是老道人睜著獨眼輕聲笑了起來。

“這便是你與陳懷風的故事。”

江山雪點了點頭,聽著陳懷風這個名字,又輕聲說道:“陳師兄這麼久還沒有回來,想必是因為那個山河觀弟子的事吧。”

老道人不置可否,隻是安靜地站在那裡。

“這是與青天道無關的事。”

江山雪點了點頭。

“不過陳懷風終究是青天道的人。”

老道人說到這裡便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讓開了那條山林小道。

“觀主正在等你。”

“那弟子先去了。”

江山雪再行了一禮,而後沿著那條小道走去。

......

三月春湖如鏡,滿山青翠都倒入了那片春水之中,又被那一條穿過大湖而去的木橋截斷在其中,有悠然琴音在近暮山中回響著。

江山雪走下小道的時候,便停在了那裡,神色有些驚意。

三月春風靜湖自然不驚人。

驚人的是湖前坐了一個素白道衣的女子,正在那裡側首撫琴。

縱使是江山雪,這也是第一次見到白玉謠的模樣。

一時間有些出神地看著那個模樣很是溫婉地女子。

一直到琴音止息,江山雪才回過神來,向前走去,停在了那條大湖木橋之前,恭敬地行了一禮。

“江山雪,見過觀主。”

白玉謠抬起頭來,隔著大湖遠遠地看著這個年輕道人,二人身上的道袍都是相近的。

倘若未曾有張望命運之事。

江山雪是第一次見到白玉謠,那白玉謠自然也是第一次見到江山雪。

所以白玉謠坐在湖畔那張大琴前,倒是打量了這個走舊青天道之路的年輕道人許久,而後微微笑了笑。

“你過來吧。”

江山雪沿著那條湖上小道,一路而去,直到停在了湖畔,行了一禮,而後垂首立於一側。

人間春風緩緩吹拂而來,那個素白衣裳的女子卻是有些咳嗽。

立於一旁的年輕道人聽著那種很是溫軟的咳嗽聲,猶豫了少許,而後輕聲說道:“觀主今日怎麼出來了?”

白玉謠輕咳了兩聲,而後從琴尾上拿起了一碗已經沒有了熱氣的湯藥,飲了一口,拭了拭唇角,這才輕聲笑著說道:“終日坐在竹舍裡,哪怕開著窗戶,也是很難見到人間春光的。”

這個女子說著,抬頭看向春風山湖。

“所以有時候,自然會出來坐坐,隻是山深人不知而已。”

江山雪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白玉謠將那碗湯藥放在了一旁,而後轉頭看向了一旁的年輕道人。

“你去了一趟關外。”

江山雪並不覺得意外,隻是點了點頭,說道:“弟子前來山謠居,便是想與觀主說此事,看來觀主應該已經知曉了那些事情。”

白玉謠笑了笑,搖頭說道:“我怎麼會知道呢?”

江山雪愣了一愣。

這個人間十二疊大修帶著些許笑意說著:“隻是你身上有關外風沙的味道。”

江山雪其實自己都沒有見到那片大漠。

關外三十裡,與人間並無差距,更何況他隻是去了一趟那座溪畔有梅的小道觀而已。

“命運從來都不是很玄的東西。”

白玉謠靜靜地看著春風大湖。

“譬如當你出現在湖畔橋頭,我便知道你接下來的命運就是走過橋來。”

江山雪沉默了少許,輕聲說道:“若是弟子當時沒有走過來呢?”

白玉謠輕聲笑著說道:“假如你是神河,是叢刃,那我自然不敢篤定你一定會走過來。如果你是神河,可能會平靜地讓我走過去。如果是叢刃,可能會懶懶的倚在那裡,說有什麼事你這樣說就可以了。但你是江山雪,所以當我說你過來吧的時候,你便會走來。”

“他們是我三尺之外的人,而你不是。”

江山雪眼眸帶著驚意站在那裡,而後恭敬地行了一禮,說道:“弟子受教。”

“所以你在關外看見了什麼?”

白玉謠的聲音很是溫和,又再度撫著身前的琴。

江山雪在那種輕柔舒緩的琴聲之中,漸漸平靜了下來,垂首湖畔,輕聲說道:“見到了山河觀李石的溪雲觀,還有我那當初隨著三十萬青甲而去的兄長。”

白玉謠並沒有說話,隻是安靜地彈著琴。

這個從關外帶回來了許多驚駭茫然的道人緩緩地複述著當時所提及的一切故事。

白玉謠安靜地聽完了江山雪的那個故事。

也彈完了那一首名叫西江月的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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