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柳青河的茶葉蛋(1 / 2)

此劍天上來 秋雨半浮生 11818 字 9個月前

滿林白花已經在慢慢的凋謝了。

那些堆砌在枝頭的雪色漸漸變成了一些指頭大小的青色果子。

看起來像是神海裡麵的畫麵一樣。

但事實上這隻是天獄五月的一些風景。

一地白花凋謝,那個身形高大的天獄獄主柳青河便彎著腰,在那裡撿著一些乾淨的落花。

某個在清晨吃過了包子,又與小鎮姑娘閒談過的中年人抬手扶著枝頭,走進了這個天獄的院子,看著那個像是撿蘑菇的大姑娘的柳青河,看了許久,而後緩緩說道:“槐都的運行確實出了一些問題。”

聽到這句話的柳青河停頓了少許,抬頭看了一眼白花黑牆之外的槐都人間,而後輕聲笑了笑說道:“原來並不是我看錯了,我是因為那些劍修堵在那裡,劍意過於強烈,乾擾了機括的運行?”

中年人想了想,倒是點了點頭,說道:“或許也有這方麵的原因,但是更多的,應該還是來自於人間工藝水平不夠精細,底部機括齒輪日積月累的磨損導致的。”

柳青河沒有再說什麼,低下頭去,在那裡撿了一兜的落花,而後站直了身子,向著兩片林子中間的小道上走去,那個中年人也跟著走了過去。

那裡放了一張桌子,一個小爐子,爐上有個銅壺,裡麵煮得也許是酒,也許是茶。

柳青河走到矮桌前坐了下來,撣了撣衣袍下擺,揭開蓋子,將那些白花都傾倒進了那個銅壺裡。

中年人在那裡嗅了好一陣,也沒有聞出來那是什麼東西。

而後又看見柳青河從懷裡摸出了幾個鴿鴿蛋,還有一小包茶葉,把蛋在桌邊微微磕了磕,而後一股腦的丟了進去。

中年人深深的皺起了眉頭。

“這是什麼東西?”

柳青河微微一笑。

“柳白猿的童子尿煮梨花茶葉蛋。”

中年人用了許久才反應了過來,就是河水煮茶葉蛋,而後默然無語的看著那個正在那裡嗅著氣味的柳青河。

後者則是笑眯眯的抬起頭看著他說道:“香的嘞。”

中年人默然無語的坐在那裡。

柳青河倒也沒有再說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隻是端端正正的坐在那裡。

槐都的底部向來較為陰鬱,這大概便是這片人間需要通過不停的變換,讓天光照射到每一寸土地的原因。

天獄雖然有著白花,但是那些白花也隻會襯得那些漆黑的高牆更為陰沉。

所以哪怕這個大河之妖端正的坐在那裡,世人大概也在那種沉鬱的基調之下,感受到許多的壓迫感。

一如柳白猿路邊輕嗅小白花這樣一句話裡所透露的意味一般。

隻是那個端正坐在那裡的黑袍男人,臉上明明有著溫潤如書生的笑意。

“陛下應該快要回來了。”

柳青河突然開口輕聲說道。

對坐的中年人自然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不過槐都天工司與天獄曆來都不是從屬的關係,所以那個金紋黑袍的男人語氣裡也沒有什麼發號施令的意思,隻是認真的說著。

“槐都既然出現了問題,那麼便要解決問題,如果天工司那邊趕不贏,司主可以說一聲,天獄這邊會遣人過去幫忙。”

中年人倒是挑眉說道:“天獄不看著那些劍修了?”

柳青河輕聲笑著。

“看來看去,無非就是那樣,陛下不在槐都,他們難道還真的想要對槐都動手?叢刃死了,哪怕人間劍宗在南方打出了反叛的旗號,但是世人依舊會憐憫人間劍宗,或許也會聲討一下陛下,隻是那樣的憐憫,不是無條件的,而是建立在他們身為遠觀之人的基礎上,人們都喜歡看熱鬨,而不喜歡自己變成熱鬨。”

這個有著柳白猿之名的男人笑得倒是格外真誠。

“而且青天道也已經有人來了槐都附近,對於北方修行界的影響,人間劍宗自然遠不如青天道,倘若他們真的不管不顧去做一些事情,這也不是天獄一家之事。”

那個天工司的司主抬起頭,遠遠的看著那些時而便會流溢在人間天色裡的劍光劍意。

柳青河所說的自然都是事實。

一直過了許久,中年人才輕聲說道:“等到天工司完整檢查一遍再說吧。”

柳青河點了點頭,說道:“要快一些,不然陛下回來了,發現槐都像一個垂暮的老人了,你我臉上都有些無光。”

中年人輕聲笑著,說道:“是的。”

二人的笑聲漸漸落了下來,就像一地落花一樣寧靜。

茶水正在煮得咕嚕咕嚕響著,不管是什麼茶葉蛋,總歸不能煮太久,畢竟所謂的童子尿,也隻是柳青河的戲言而已。

“其實我有一個問題。”

中年人看著那個正在煮茶葉蛋的銅壺,緩緩說道。

柳青河微笑著說道:“什麼問題?”

“那個青天道的道人是什麼意思?”

中年人大概確實很是不解,畢竟一輩子都在和圖紙打交道,有時候很難看懂一些事情。

柳青河抬頭看著一地落花,笑著說道:“你難道看不出來?”

中年人愣了愣,說道:“看出來什麼?”

“槐都與青天道的關係。”

這個名叫宋應新的中年人皺起了眉頭,說道:“什麼關係?”

柳青河微微笑道:“看不出來那就算了。”

宋應新在那裡默然無語。

謎語人大概確實沒有房子。

茶葉蛋煮得差不多了,柳青河將那個銅壺從爐上取了下來,而後翻過了兩隻碗,把茶水與蛋分了一分,而後將那一碗推給了宋應新。

後者卻是有些嫌棄。

主要是柳青河開頭那一句話過於驚世駭俗,讓他心裡有些膈應。

不過在默默的看了很久之後,宋應新還是拿起了碗裡的蛋,又被燙得在手裡顛來顛去,不停的吹著氣。

一直過了許久,這個早上啃著包子逛了大半天槐都的中年人下午才終於吃上了一口熱氣騰騰的茶葉蛋。

其實與尋常的茶葉蛋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區彆,無非便是多了一些很是淺淡的梨花的味道,那種味道在濃鬱的茶水味中,幾乎被蓋得不剩多少了。

這個來自天工司的中年人一麵吃著茶葉蛋,一麵說起了另外一件事。

“聽說那個撐傘的少年來槐都了。”

柳青河有些古怪的看著宋應新。

“你怎麼知道的?”

“你彆管。”宋應新沒好氣的說道,不過卻也補充了一句。“今天在路上遇見了。大白天的,不下雨不出大太陽,撐著一把傘背著劍像個傻子一樣在路上到處張望,我估計就是他了。”

柳青河輕聲笑著說道:“確實是的,不過你說這個做什麼?”

宋應新大概有些噎,於是一麵捏著蛋,一麵端起那隻碗,喝了一口茶湯,這才繼續說道:“我想看看那柄傘。”

“你今天都見到了,為什麼還要跑到這裡來說?”

宋應新聽到這個問題,倒是像看傻子一樣看了一眼柳青河。

“他是一個劍修,萬一說得不對,給我打一頓怎麼辦?我又還不了手。”

劍修是講道理的,也是不講道理的。

對於北方而言,大概就是這樣的。

一如許多道人許多說的那樣,我們下手不像劍修,知道輕重。

先入為主的成見自然是深刻的。

柳青河笑了笑,說道:“沒關係,過些日子,你應該就能再見到他了。”

宋應新狐疑的看著柳青河。

“當真?什麼時候?為什麼?”

柳青河歪頭想了想,說道:“我也不知道,這得看侍中大人怎麼想。”

宋應新依舊是不太相信的看著他,總覺得柳青河其實什麼都還沒有想好,純純的在忽悠人。

柳青河並沒有再說什麼,隻是低下頭去,開始吃著自己所謂的柳白猿童子尿煮梨花茶葉蛋。

宋應新吃完了手裡的那個,又順手抄起了碗裡已經沒有那麼燙的兩個蛋,站了起來向外走去。

“我再去檢查一下槐都的運轉情況。”

柳青河點了點頭。

......

許春花總覺得今日好像有些不對勁。

隻是她也不知道哪裡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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