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令少年索然無味的月下故事(1 / 2)

此劍天上來 秋雨半浮生 11638 字 9個月前

如果有人看著那古怪的一劍,去問宋應新,那究竟是什麼,宋應新大概隻會忍著笑意,誠懇的告訴他,這是劍。

至於是劍還是箭,大概宋應新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麼他會給闋予這樣一種古怪的搭配。

隻是那樣一柄劍,確實對於天工司而言的意義很不尋常。

劍名望舒,在天工司中還有一柄名叫飛廉。

取自某句來自那位古楚左徒大人的辭句,叫做前望舒使先驅兮,後飛廉使奔屬。

望舒與大司命山鬼那些鬼神一般,同樣屬於古楚神鬼,即為月神。

那位侍中大人在看見那樣一柄劍的時候,便已經知道了許多東西,或許也曾因此而想起了諸多美好的寓意。

所以才會在射出那樣一劍之前,露出了一個極為隱秘的笑容。

他射出去的,自然不止是劍,也是自己的一生歲月的名聲。

那一劍在人間點燃的,不止是所有人的驚惶,亦是這位侍中大人自己的軀殼。

張弓一劍,猶如橫雲破月一般,無比決絕的切斷了自己的一切後路。

但或許也確實不會有什麼後路,當他在巳午坊外,承認了兵部尚書李成河是自己所殺的時候,這位侍中大人便注定要成為曆史了。

......

少年撐著傘,像是一個陌不相識的過路人一樣,站在人間某條懸街之上,遠遠的俯瞰著這樣一處宮城之前的故事。

那位侍中大人的那一眼,確實讓許多人注意到了這樣一個少年的存在。

隻是對於少年而言,這大概都是不重要的事。

沒人能夠遮住世人的目光,也沒有人可以遏製世人的想法。

那位侍中大人幾時死,這大概才是最重要的。

那一劍射向宮中,那個人出現在了摘星樓上,那樣一柄聲勢浩大的望舒之劍,便如同溫順的羔羊一般停在了那位人間帝王的身前。

倘若它有舌頭,南島並不懷疑它是否會舔舐一下那位帝王平靜伸出的手。

神河隻是出現在了摘星樓上,便讓槐都之人都是定下了心來。

南島站在懸街傘下,靜靜的看著那位帝王。

那大概確實是人間一位很好的帝王,隻是少年無論如何,都無法像柳三月水在瓶那樣,對這位帝王產生什麼好感。

或許是因為這位陛下的疑罪從有的天獄,或許是因為當初東海崖下所見的那一麵。

少年隻是靜靜的看著。

那樣一柄劍被神河截留下來,纏流於劍身之上的那些驚人的白色氣芒,在那位帝王的一身劍意之下,卻是飛速的收縮凝練起來,最後化作一柄三尺有餘的剔透之劍,懸停在了人間夜色之中。

卻如月華凝練。

南島在看見這一幕的時候,卻是驟然眯起了眼睛。

世間絕大多數人,或許都不會明白那些白色的氣芒究竟是什麼東西,哪怕是不遠處那些負劍立於人間流火之上的人間劍修,亦是神色尋常的看著那邊,隻當做那是那位帝王的一些特殊劍意,譬如少年滿是雪屑的細雪劍意。

隻是南島很清楚,那是仙氣,那是與自己體內某一抹凝練的白芒一樣的東西。

傘下的少年很是驚疑的站在傘下,看著那些絲絲縷縷落入帝王袖中的白芒,隻是少年沉默著,並沒有發出什麼惹得旁人驚顧而來的聲音。

隻是神海之中的桃花卻是在仰看著一天神海氣流,輕聲歎息著說道:“原來陛下也是同道中人,南島。”

少年的身影出現在了神海之中,抬頭沉默的看著那一抹流溢於元氣孤島之中,正在微不可察的茁壯著的白芒,輕聲問道:“陛下不怕世人看見?”

“當然不怕。”

那個臉生桃花的白衣男子站在風雪草廬前。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叫做南島。”

所以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著如此充裕的神海元氣,去孕育一些東西。

所以大概能夠看見的,確實隻有某些人而已。

少年執傘在神海中停駐了片刻,神思又重新回到了人間之中。

某個青山照水的劍修卻是不知何時已經走了過來,正背著劍站在少年身旁,很是認真的看著那些謀反的巳午妖府之人,又好像是隨意的問道:“你好像知道什麼,南島。”

南島沉默的看著這個當初放自己安穩的離開白鹿的劍修,確實神色頗為複雜,這與薑葉是不一樣的。

在遲疑了少許之後,少年隻能儘量平淡的說道:“師兄如何這樣問?”

山照水輕聲說道:“因為方才你的神情有些古怪。”

南島沉默了很久,而後輕聲說道:“因為我以為陛下不應該這樣矮。”

山照水挑了挑眉,這大概確實是合情合理的實話。

摘星樓能得摘星二字,自然是極高的。

儘管當年曾有人說著十個摘星樓,也比不上一個磨劍崖,隻是終究這是槐安那些瘋子帝王所處的地方。

但是大概依舊不夠高。

陛下甚至讓那樣一柄劍出現在了摘星樓附近,才終於現身,握住那一劍。

這當然有些矮了。

山照水看著少年反問道:“那你覺得什麼才叫高?在這樣一座都城之中,一劍斬落人間,使得一切毀於一旦,才能夠叫高嗎?”

南島大概也沒有想到自己隨口掩飾的一句,倒是讓山照水順理成章的接了下去,沉默了少許,說道:“那麼什麼叫高?”

這個青山照水氣度不凡的劍修抬頭看著那處摘星樓上執劍的帝王,輕聲說道:“至少現在的神河,比東海的神河要高。”

所以這大概便是當初樂朝天與青椒所說的那樣一句話——人人都想往上,但願意看著人間的,才是聖人。

南島誠懇的說道:“原來如此。”

少年與樂朝天這個師弟在嶺南相處小半年,自然不會不知道這些東西。

隻是有時候自然該裝傻還得裝傻。

山照水沒有再說什麼,少年本以為這位劍宗弟子便會這樣離開。

隻是沒想到山照水很是猶豫的在那裡站了很久,而後看著少年輕聲說道:“關於嶺南的事,很抱歉。”

這自然是真誠的誠懇的由心而發的。

隻是少年在聽見了這樣一句話之後,卻是神色冷漠了起來,平靜的說道:“師兄,道歉是沒有意義的東西......”

這個少年站在傘下,低頭看著更下方的,抬頭看向那片宮城的白衣侍中。

“代價才是。”

山照水當然清楚這樣一個少年所說的所看的所想的,都是什麼,他也知道這樣一個少年在這位侍中大人走向末路之中,究竟扮演了什麼角色。

那是一個關鍵的引子。

山照水沉默了少許,而後臉上卻是帶上了一些笑意,負劍而去。

“或許今晚你可以見到一些皆大歡喜的東西。”

人間劍宗當然不是過來看戲的。

......

那位白衣侍中所做的許多決定,大概都是極為迅速的。

在巳午妖府的時候是這樣,在拉滿那張弓的時候也是這樣的。

這位白衣侍中很是平靜的看著那個於摘星樓高風之中颯然而立的人間帝王,或許是在輕聲笑著,所以便是連自口中吐出來的某些話語,都帶了許多輕鬆釋然之意。

“你們還在等什麼呢?”

隨著這位白衣侍中的話語落下,那些諸多妖族在短暫的遲疑之後,如同洪流一般越過了這位白衣侍中,向著那樣一處宮城而去。

作為最初的謀劃之人的闋予,神色無比複雜的看著那個立於妖府之人奔湧而去的洪流之中好似梅雪桂霜一般冷冽的水在瓶。

“有些決定,可以做得很是果決,但那是沒有退路的,闋予。”

水在瓶很是平靜的說著。

“下輩子,記得注意一些。”

當巳午妖府之人真的出現在了這樣一座宮城之外,他們自然也是沒有了退路的人。

闋予沉默了很久之後,輕聲說道:“抱歉,大人。”

這位妖府大妖,在這一刻,自然也很清楚,水在瓶會走到現在的一步,亦是因為自己的一些決定。

這位侍中大人站在高處,當然是要墜落下去的。

但不應該,是這樣一點也不體麵的方式。

水在瓶平靜的說道:“這是我自己的決定,與你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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