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奔赴嶺南的小少年(1 / 2)

此劍天上來 秋雨半浮生 11501 字 9個月前

西門其實在遠處看著那個小少年拔劍迎向那個懸薜院劍修的時候,心中很是不解。

這確實是一件很難理解的事情。

你不過是一個知水境的小劍修,如何敢向一個小道境的劍修拔劍的?

隻是陸小二不僅拔了,而且拔了不止一柄。

西門在看見那樣一些從嶺南而來的劍光的時候,倒是突然想起了雲絕鎮的時候,這個小少年站在小鎮屋頂,看著他的那個殺入了妖族之中的師叔,不無自豪的說著這是嶺南劍宗的劍。

這樣一個小少年或許真的以這樣一個身份作為一生最為自豪的事情。

隻是。

隻是生命的故事寫滿了無常。

西門覺得這大概就像當初自己前去截留北台的時候。

誰能夠想到那樣一個北大少爺,真的便能夠將自己打成重傷呢?

誰又能想到嶺南真的便突然覆滅了呢?

西門好一陣唏噓,最後在那個小少年喚回了那柄溪午劍,繼續向著那個懸薜院劍修而去的時候,負刀自青山之中走了出來。

本來握著溪午劍,一步步向前而去的陸小二,卻是突然聽見了身後傳來的那種腳步聲,一時之間都是愣了下來。

他本以為是先前的那個南方小劍宗的劍修追了上來,亦或者是某個先前並未殺死的叛軍士兵。

隻是當他回頭看見那個一身天獄黑袍,背著斷刀緩緩而來的西門的時候,大概很難理解為什麼西門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人當然各有各的不能理解。

或許是當初草為螢與他們說的那些話小少年依舊記得的緣故——不能理解是人間常態。

陸小二很快便轉回了頭來。

或許這樣一個天獄刀修隻是路過而已。

陸小二並未在意,握著劍繼續向前而去。

西門站在陸小二身後,目光越過了陸小二,落在了那個懸薜院劍修先生的身上。

“你想做什麼?”

陸小二停了下來,皺了皺眉頭,又轉回頭去看著西門,隻是看著他的那種目光,一時之間不知道他是在和誰說話。

小少年沉默了少許,還是決定回答一下西門的問題,不管他問得是不是自己,終究二人也算有過一些交集。

隻是小少年的話還沒從喉嚨之中吐出來,便被一道倏然而來的劍光打斷了,那一道有如匹練一般的劍光,自那些遍布道術與巫術的天穹之上落了下來。

但是卻並沒有什麼殺傷力。

在掠過了天際之後,便直直的掉落下來,砸落在了不遠處。

大約是哪個劍修死了。

陸小二這樣想著,重新低下頭來,看著西門認真的說道:“我要回嶺南。”

周山遠站在那裡,靜靜地看著西門,目光並未因為那樣一柄突然墜落的劍而有所轉移——這大概是這數月之中極為常見的一個畫麵,雙方都有劍修,也都有上境劍修,劍去得很遠,總有些劍會穿越了青山之後,擊中了另一個劍修,或者道人或者巫師的心臟,於是原本延續的術法,便驟然中止。

於是墜落下來,就像星光凋謝,就像繁花衰敗。

周山遠一直看了許久,那個南衣城天獄監察院的年輕院長便一直站在那裡,什麼也沒有說。

於是這個懸薜院劍修先生很是平靜的說道:“我沒有想要攔住他。”

隻是他什麼也沒問,隻是陸小二什麼也沒有說。

隻是這個懸薜院先生還是握住了那柄遊走在身周的劍。

“但是黃粱一直有一句話——這是很多年前的一個故事裡流傳下來的,叫做握著刀劍而來的,隻能是敵人。哪怕那是一把菜刀。”

溪午劍當然不是菜刀。

這柄自劍湖之中出來的劍,比天下絕大多數劍都要好。

周山遠的目光落向了那個依舊握著劍在那裡的小少年,緩緩說道:“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如果他還要繼續向我而來,那我隻能欺一欺人間年少——畢竟少年的命是命,我的命....”

“也是命。”

人間那些術法的交鋒依舊在天穹之上長久地延續著。

遠處似乎隱隱有著兵甲正在向著這裡而來。

西門看向了陸小二,沉聲說道:“你聽明白了嗎?”

陸小二低頭看向手裡的劍。

他又何嘗不知道這樣其實是沒有意義的事情?

隻是大道理人人都懂,小情緒難以自控。

所以小少年很是認真的點著頭,反手卻是將手裡的劍遞向了那樣一個懸薜院的劍修。

隻可惜,站在這裡的確實不是那樣一個南方小劍宗的劍修。

而是西門。

雖然他同樣出身一個不入流的刀修之地。

隻是這個人天賦確實很好。

他的刀快到可以與程露相提並論。

溪午劍裹挾著劍意的嗡鳴聲才始出現,便有一柄斷刀已經橫在了陸小二與周山遠之間。

陸小二看著那柄被斬回自己身前的溪午劍,沉默了少許,回頭看著西門說道:“西門大人應該也恨他們。”

西門平靜地走上前來,將自己的斷刀從地上拔了出來,送回了鞘中。

“是的。”

這個一身天獄衣袍的八境刀修站在那裡,靜靜的看著陸小二。

“我自然可以一刀殺了他,但你要知道,出了山月,是他們懸薜院與叛軍的地盤,殺了他,他們便真的不會不欺人間年少——你如果隻是想尋死,而不是回嶺南,我當然可以這樣做。”

陸小二沉默了下來。

一直過了很久,這個小少年才緩緩說道:“西門大人便是為此而來的?”

西門平靜地說道:“我也很年輕,我不想尋死,如果不是你是嶺南劍修,我又何必走出山月來?”

陸小二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一些正在向下滴落的血水——儘管隻有十二歲,但是有時候見得多了,自然也未免不能冷靜地去麵對一些東西。

“大可不必,西門大人。”

陸小二清秀的眉眼裡雖然沾著一些血色,隻是看起來依舊容易讓人覺得這是一個乾乾淨淨的少年。

小少年抬起眉頭,很是認真地看著西門。

儘管在這樣一場戰爭裡出現這樣的一幕是很怪異的事情。

“嶺南是嶺南......”

少年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西門打斷了。

這個當初在聽風吟那裡受過一些氣的天獄之人很是平靜的說道:“倘若嶺南依舊在,那麼嶺南自然是嶺南,我還要與陛下說一說當初他們坑殺天獄之人的罪名。”

提刀之人看向南方,聲音低緩了下來,也變得溫柔了許多。

“但嶺南已經不在了,那麼嶺南之事,便是天下之事......這是.....”

“為眾抱薪者,不可使其凍斃於風雪的道理。”

陸小二沉默了下來。

一直過了很久,小少年才默默地收起了手中的溪午劍,亦是走過去將那些散落在四周的劍都撿了起來,而後才轉回頭,看著西門,輕聲說道:“西門大人太講道理,我很難將大人繼續當成一個壞人怎麼辦?”

西門平靜地說道:“這並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大概身為那樣一處黝黑的院子之中的人,確實並不會在意世人怎樣看他們。

周山遠這樣一個懸薜院劍修一直默默地站在那裡,而後將自己的劍也送入了劍鞘之中,回頭看著已經與自己擦身而去的陸小二,輕聲說道:“鳳棲嶺與山月之間往西麵,有一條雲嶺峽穀....”

周山遠話說到一半,便停了下來,沒有繼續說下去,隻是轉身走入了青山之中。

這倒不是周山遠覺得有些東西是不該講的。

隻是他突然想起來,像這樣的一個小少年,或許便會有著逆反心理,你明明告訴他哪裡好走,但是他偏偏就不要從那裡走。

於是周山遠說到一半,便止住了話頭。

陸小二抱著一堆劍,在前方走了許久,而後停了下來,回頭看著西門,輕聲問道:“雲嶺峽穀怎麼了?”

西門平靜地說道:“那裡比較偏僻陡峭,自峽穀往北,是驟然抬升之地,所以叛軍並未在其間駐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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