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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化作燼火的模樣,在李石的身後遠遠的停了下來。
這個年輕人氣喘籲籲地牽著牛走了過去,這才發現原來白梅樹下還坐了一個人。
一個帶著桃花麵具,卻好像被人劈開了,滿是血跡的人。
李石以為他死了,可是才始走過去,便看見他動彈了一下,而後靠著那株風裡白梅如雪的樹坐正了一些。
“你來了。”
那人好像與李石很熟的樣子,一開口便是這樣一句平淡的招呼。
李石有些不敢搭話,牽著牛繩的手背在身後,向前傾過身子,看著樹下的那一堆梅花——有些多了,哪怕把整棵樹的梅花都落下來,都堆不了這麼多,更不用說溪畔莫名的風,正在不斷地吹著那些梅花遠去。
“那是一個死人。”
樹下的白衣男人很是平靜的說著。
李石嚇了一跳,抬起頭來,看著他。
“誰?”
白衣男子坐在那裡,大概是想著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過了很久,才輕聲說道:“沒什麼,就是一個死人而已。”
“死人怎麼會是梅花?”
“聽說愛情忠貞到可以化蝶,人死了為什麼不能變成梅花呢?你要敢想。”
李石聽不明白,有些不安地攥著背後的牛繩。
“好吧,那你認識我?”
白衣男子笑了笑,掃拂著身上的梅花,慶幸的是,他的是掃得乾淨的,不會像是附在骨頭上的白色蝴蝶一樣,怎麼也掃不去。
“認識,你叫李石,放了一輩子牛,遇見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有人告訴你如果想要走出去,就要一直往這裡走。”
白衣男子說得如此準確,李石都懷疑他是不是與那個白發男子有著一些什麼關係。
李石還想說些什麼。
白衣男子卻是突然看向了遠方,神色肅穆了起來——被劈成兩半的桃花依舊在臉上,隨著他皺眉的動作,漸漸有了一些彌合的趨勢。
李石也嚇了一跳。
因為他聽見了一些沉悶而悠遠地落下來的鐘聲。
白衣男人很是歎惋地說道:“敲兩下鐘?何必呢?”
李石還沒有聽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他卻已經轉回頭來,看著李石,也看著李石的那頭老牛。
“你還沒有走出去,不要停在這裡了,繼續往前走。”
李石愣了一愣,鐘聲緩緩而來,不知為何,讓他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
“我還要走多遠?”
白衣男子站了起來,掃去身上的白梅,而後用雙手壓住了臉上的桃花,用力的向著中間一擠。
李石緊張地看著這一幕。
白衣男子卻是平靜地向著前方走去。
“沒有多遠了,鐘聲快停了,你如果回頭,看見這棵梅樹,看見這條清溪燃燒起來了,你便走出去了。”
李石忙不迭的說著多謝,而後牽著牛向前走去,走了沒有多遠,回頭看去,果然那些落在樹下的梅花,開始燃燒起來了,隻是那個白衣男子卻向著那些火焰裡走去。
這讓李石有些緊張。
“大....前輩真人你呢?”
白衣男子回過頭來,平靜的說道:“我不用出去。”
他回頭向前走去,那些灰色的燼火從他身上穿了過去。
“我本來就不是這裡麵的人。”
李石看著這一幕,這才放下心來,隻是想到了什麼,站在那些已經開始燃燒的清溪邊緣大聲問著。
“走出去之後,我該去哪裡?”
“隨便你。”
李石覺得這個答案像是廢話,但也沒有再問什麼,又回頭看了一眼那一堆燃燒起來,在風裡卷向四方的梅花,不知道為什麼,心中總有種很是古怪的感覺。
這個年輕人有些不明不白,揮了揮手。
管他呢。
李石牽著牛走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