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陽心神被今夜之事攪亂得徹底,她本是應兄長梁期的囑咐來這裡散心的,可方才看到的那一幕,卻叫她心裡涼得更透了。隻是心傷歸心傷,她這會兒酒意上頭,縱是想吩咐從人們做些什麼都不能夠了,隻能軟軟癱倒在侍女懷裡,眼睜睜看著祁簡帶著那位絕色女郎相攜而去。
公主!公主!
失去意識之前,華陽最後聽進耳裡的,還是侍女們急切慌亂的喚聲。
好在後麵很快有人散酒出來,幫著兩個侍女將華陽安置回了院裡休息,華陽腦子含混,心內憋悶痛苦卻不知該向何人傾訴,沒過一會兒,整個人便昏昏沉沉被伺候著睡了過去。等她睡得沉了,兩個侍女起身掛好帳子,對視一眼,不約而同歎了口氣,心想今晚這事兒可真糟心啊。
算起來她們在華陽身邊伺候的時間不短了,自然清楚華陽對祁簡情根深種之事,可這接二連三的打擊接踵而來,根本不給華陽絲毫喘息的機會,她們即便隻是作為侍女,也不由為主子捏一把汗,更為她感到不值。
要知道,公主便是知道公子簡身子不好有礙子嗣,都沒想過要放棄他,可誰能想到,在外一向潔身自好,與女郎接觸甚少的公子簡,竟暗地真與彆的女郎關係密切,那女郎還偏偏是公主未過門的嫂嫂,這將公主的顏麵置於何地?
公主身份尊貴,是趙王的嫡公主,以往對公子簡也照顧有加,甚至還時不時囑咐大公子照看公子簡,麵對公主這樣純粹熱烈的感情,公子簡不說傾心回報,卻還在大庭廣眾之下陳言拒婚,害得公主傷心不已,這便罷了,他竟還與已經定了婚事的紀國公主牽扯不清,其間種種,都讓兩位侍女為華陽感到不值。
隻是她們人微力輕,做不了什麼,便是想將這消息透露出去都不能夠,畢竟公主已經下了死令,不許她們將這事透露出分毫。
“你說,公主打算如何處理此事?
“這誰說得準呢,公主對公子簡的情誼咱們可猜度不來,但這事一旦暴露出來,那位紀國公主怕是要倒黴的。”
“可不是說呢,昭寧公主長得一副神仙似的姿容,行事上卻讓人十分膈應,明明已經跟四公子定了婚事,偏還和簡公子牽扯不清,你剛才聽出來沒,簡公子喚昭寧公主的侍女時,那叫一個輕車熟路。
“唉,快彆說了,這事還是得等公主醒了再說,事情可不能從咱們這兒透了出去。
夜色皎皎,兩位侍女輕聲闔上房門,在房間外小心說話,屋裡,華陽似夢非夢,隻覺自己陷入一片黑暗中,遲遲無法醒來。
另一邊,祁簡半攬著夏檸回了自己的住處,夏檸一路上被他半抱半攙著,一開始還有些清醒的腦子逐漸迷糊起來,嘴裡不停地咿呀發出些細碎的聲音,隻是這些聲音被捂在祁簡的大氅裡,叫人聽不分明。
不僅如此,許是藥效慢慢發揮起作用,她神誌迷混之際,隻覺周身越來越熱,十一月的夜裡本已經寒意凜然了,但夏檸不僅不覺得冷,反而熱得心裡發慌發癢,尤其她
還被祁簡緊緊裹在大氅裡,半點兒風都吹不到,這就讓她心神更加煩亂了。
於是在被迫跟著祁簡疾走之際,她開始伸手扯自己的衣領,覺得不太順手之後,便在祁簡的襟口一陣搗鼓,祁簡將她不安分的手弄下來,輕聲在她耳邊呢喃,夏檸似乎知道他在對她說什麼,似乎又沒聽懂,隻微仰著水潤的眼睛看著他,祁簡被那清淩淩的眼睛看得心頭發軟,趕緊按下她,將她摟在懷裡緊了緊,很快便拐進了他的住處。
祁簡這是頭回來梁琺的莊子,許是為了顯擺還是怎麼,梁琺特意叫人給他安排了一處清淨的院落,院落裡還接了湯泉,隻他一個人住,這倒正好便宜了他,一路帶著夏檸過來十分安生,至於原先院子裡伺候的人,早就被雲石先一步找借口遣散了。
回到院子,看著雲石掩上院門落下門栓,祁簡心裡終於鬆了口氣,不過夏檸神誌卻是越發迷亂,微微合著眼睛雙手四處亂抓,小雲和阿梅想上前來看看,被雲石一把攔住。
“兩位姐姐該是知道公主中了藥,這會兒隻有我們公子能幫得上公主了,小雲姐姐,咱倆也算是熟人了,您該知道,我對公主是沒有絲毫惡意的,我們公子之前雖說對公主多有辜負,但他確確實實是喜歡公主的,絕不會做任何傷害公主的事兒,您就放心將公主交給我們公子吧。“
“可是……”小雲上前一步,想說些什麼,阿梅卻突然在她胳膊上輕捏一下,小雲隨即看向阿梅,隻見阿梅衝她眨了眨眼,小雲會意,便不再多說。
雲石將兩人的眉眼動作看在眼裡,見她們終於聽進了他的話,就是放鬆一笑,道:“您二位還得配合我演場戲呢,要不怎麼將這這背後算計公主的人應付過去,這藥啊,多半是六公子下的,莊子上伺候的也都是他的人,公主今晚要是沒回給她安排的院子休息,讓人知道可就不好了。”
小雲聽了雲石的話麵露驚訝,不敢相信的追問雲石一句:“六公子?怎會是六公子?我們公主來趙都後可沒得罪過他!我們公主還是他未過門的嫂子呢,難不成他和四公子有舊怨在身?可即便這樣也不該在我們公主身上找補啊。”
比之情緒激動的小雲,阿梅的神色就要淡定多了,她在心中猜測,公主或是早就知道六公子的計劃了,不然也不會將今晚之事預料得這般精準,甚至早先一步便吩咐她做了些準備,包括醉酒後被公子簡攔下抱走,這些大概都在公主的預料之中,所以她方才才會攔下小雲,看著公子簡將公主抱走。
雲石嗬嗬一笑,話音微諷:“本就汙糟透了的人,隻平日裝得像個人樣,哪會管你得沒得罪他,公主也是背運,被他惦記上了。”
毫無疑問,雲石這話說的正是趙國六公子梁琺,小雲和阿梅麵色難看,一時卻也無暇細問雲石,便被他催促著一道去做善後事宜。
雲石在前引著路,心裡頗有些歡喜和惆悵,想公子十幾l年童子身,怕是要終結在今晚了,公子心中,定然是十分歡喜的,尤其昭寧公主還是公子心上之人,他這伴著公子長大的仆從,自然也是為公子高興,
隻依他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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糾纏太深也不是件好事,且不說兩人都已經定了親,就是未曾定親,兩人之間也不相適宜。
唉,但願是他想多了,雲石忽的微微歎了口氣,回過神來將隱憂壓在心底。
他還得處理公子和昭寧公主留下的爛攤子呢,就說梁琺那裡,遲遲等不到昭寧公主,那邊肯定會有所察覺的。
雲石在前麵徑自想著心事,小雲和阿梅神思未定地跟在後麵,兩人並肩走著,輕聲說起梁琺這人來,雲石回過神恍惚中聽了些許,便邊走邊向兩人解釋幾l句:“梁琺對昭寧公主懷有歹意,公子一早便提醒過公主,告訴她梁琺不是好人,可惜公主不相信他,還是跟梁琺走得近了,不然你們以為我家公子為何要來這裡,還不是怕公主出事,就這將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盯著,也不妨梁琺膽子太大,竟真敢給公主下藥。
小雲和阿梅聽了自然憤怒氣恨得緊,還想再問雲石幾l句,卻被雲石又一次堵了回去:好了,兩位姐姐,咱們的時間可耽擱不起了,具體的我以後再解釋給你們聽,當務之急是先應付了梁琺那邊,你們先前不是說公主打發人去院子裡拿披風,那人想是已經過來了,我們現在趕緊抄小路回到院裡,彆讓人將公主不在院裡的事鬨出來。
雲石這樣說著,小雲和阿梅腦子不如他好使,便都聽他的吩咐行事,於是,待幾l人疾步離開,偌大的院子就隻剩祁簡和夏檸兩人,祁簡抱著夏檸進入內室,撲麵而來的熱氣一下便激得夏檸將祁簡推開,她實在太熱了,尤其被裹在祁簡厚重的大氅裡。
夜色昏沉,屋子裡已經燃上了燈燭,裡麵的熱氣也並非是燃了寮爐所致,而是屋裡屏風後麵修葺了一方湯池,此時,湯池正往外不斷散發著熱氣,使得屋子裡氣溫頗高。
夏檸受不住將祁簡推遠了些,她隻依稀曉得帶走她的人是祁簡,其他的腦子便一片混沌。
祁簡被夏檸推搡兩下,卻根本連動都沒動,夏檸覺得自己使了勁兒,但在祁簡看來,她此刻渾身都是軟的,哪兒有什麼力氣可言,就連推他那兩下,也隻是徒勞地讓自己左右搖晃站不住腳。還是祁簡及時上去攬住了她,才沒讓她摔倒在地上。
就這樣,女郎柔軟的腰肢被一隻大手牢牢掌握,臉頰一片緋色,雙手無力地抓著郎君衣襟開口處,整個身子軟在他懷裡。
方才在外麵,祁簡要顧忌有外人在場,要顧忌周遭環境,要顧忌其他種種,便一直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被夏檸的行止亂了心緒,可這會兒,屋子裡就他們二人,在氤氳的水汽中,在燥熱的氣氛中,他終於可以好好將目光放在懷中嬌軟無力的女郎身上了。
她當真美得叫他心顫,雲鬢烏發搖搖墜墜,煙眉柳目嬌豔多情,凝脂猩唇嫵媚動人,祁簡毫不避諱地抬手在她臉上流連,或許是因他的手掌溫涼,她竟還癡癡地追著他的手,用臉頰尋覓那一點點涼意,祁簡驀然笑出聲來,心裡對梁琺的惱怒淡了一分。
雖然梁琺該死,將不該有的心思動到了她的身上,可不得不
() 說,
要是沒有梁琺,
他今日也無法得見她這樣的嬌容,更看不見她這副癡癡纏纏的模樣,再想到桃花醉這東西的效用,他心裡既惱恨,但何嘗又沒有一絲歡喜,麵對心儀的女郎,他怎麼可能坐懷不亂,不知有多少次,他在綺麗的夢中醒來,夢中的主角都隻她一人。
所以他才起了妄念,妄圖她以一國公主的身份嫁予他,雖他給不了她正室的名分,可他對她的感情卻是獨一無二的。現在,她中了桃花醉,他不用再考慮任何事情,不用心裡有任何負擔,便能將她變成自己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