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我?」
賈張氏最初還沒反應過來,直等秦淮茹看向她了,這才驚訝地問了一句。
秦淮茹瞅了她一眼,又看向李學武問道:「是有啥情況嗎?」
「真沒事,確實忙不過來了」
李學武笑了笑,解釋道:「李雪和姬毓秀都得上班,我大哥你也知道,光靠我媽一個人……」
「明白了~」
秦淮茹見李學武如此說,這才笑著點頭,道:「叫你說的嚇我一跳」。
她的後半句話沒說出來,意思李學武卻是懂的。
突然來家請婆婆幫忙,她還以為趙雅芳或者孩子有啥不方便的了呢。
這會兒明白過來了,便笑著給婆婆解釋道:「舍不得他媽累著,請您搭把手」。
「我這……」
賈張氏冷不丁地被李學武用著,還真是有些措手不及。
尤其是李學武剛剛提到,是李家老太太開口說的,怕是真沒法了。
其實情況想一想便也就清楚了,李家以及相近的,確實不缺女人。
可真正算起來,後院一個,中院一個,前院一個,仨孕婦!
李家閨女和兒媳婦又都上著班,就剩外院兩個門市部的閨女了。
這伺候產婦的事,能用老婆子不用大姑娘啊,這院裡再往外數,還真就沒什麼能用的人了。
李學武見她遲疑,便解釋道:「順產,可能也就三兩天,趕上周六家裡人就下來了,您就給搭把手,讓我媽有個緩和的工夫」。
「您要是覺得方便就幫一把吧」
秦淮茹開口道:「這又都不是外人,街坊鄰居的……」
「可我這……家裡怎麼整啊」
賈張氏知道李學武這小子出手闊綽,為人大方敞亮,真開口用人了,準不是白用的。
就三兩天的事,還是跟著劉茵一起,白撿錢一般。
可她也想著家裡,怕有個含糊的,秦淮茹上班,三個孩子放羊怎麼辦?
秦淮茹卻是笑了笑,摸了槐花的小辮子,道:「家裡有啥可擔心的,就在中醫院,又不遠」。
「這不是擔心孩子嘛~」
賈張氏說了這麼一句,隨後看向李學武又道:「我這也沒個準備,還不知道怎麼照顧合適的」。
「沒那麼多說道」
李學武聽出她話裡的意思了,這便從兜裡掏出十塊錢按在了桌子上,笑著道:「不能白麻煩您,我奶給的,說您多辛苦」。
「哎呀!你這是乾啥!」
賈張氏瞅見那張大團結眼睛便是一亮,可隨即嘴上卻是拒絕道:「都一個院住著,我要拿你錢算啥事!」
「快收回去!」
「給你就拿著唄!」
聽見李學武同婆婆客氣了幾句,婆婆還有些抹不開,秦淮茹笑著從李學武手裡接了錢,送到了婆婆手裡。
「你給他幫忙,倒也省的他往外麵求彆人了,這錢省不下」。
「那也不能……」
賈張氏低頭看了看手裡的大團結,心裡這個美啊,嘴裡開始含糊了。
剛剛還有些猶豫的,到底是去還是不去的。
去了,李學武給錢不好意思要,不要又覺得虧的慌。
兒媳婦兒主動開口幫她接了,倒是全了她的心思。
「還是那句話,您多辛苦」
李學武指了指門外,道:「車去送李雪了,您收拾收拾,不用帶啥,單間病房,啥都有」。
說完站起身,笑著給秦淮茹兩人道:「我先回家跟我奶說一聲,等車回來就叫您」。
「再坐會兒唄~」
見著李學武往外走,秦淮茹送了他出門,嘴裡還客氣了一句。
李學武卻是擺了擺手,道:「老太太一個人跟家呢,早點跟她說完,好安心,我安排完早點回家了」。
「可是呢~」
秦淮茹關心地問道:「你媳婦兒啥時候的日子,也就這一陣了吧?」
「下個月」
李學武笑著給她點點頭,往二門去了。
看著對方的身影離開,這才轉回身回了家。
屋裡,棒梗三個孩子驚喜地圍著賈張氏看她剛剛得的十塊錢。
「奶!還是你厲害啊!三天就掙十塊!」
棒梗瞪大了眼睛,驚訝道:「這一個月下來,您還不得掙一百啊!」
「去~」
秦淮茹好笑又好氣地哄了兒子,道:「你真當天上掉餡餅啊,誰都跟你武叔似的大方啊!」
「那也可以了~」
棒梗手抹索奶奶手裡的錢,抬臉笑道:「奶,你去醫院不方便,這錢我幫你收著吧」。
「呀~!」
賈張氏聽著孫子的話,隻覺得這錢還沒捂熱乎呢,就要飛!
秦淮茹從後麵推了棒梗的肩膀,讓他去寫作業,嘴裡訓斥道:「收什麼收,寫作業去!」
「哎呀~」
棒梗耍著無賴,眼睛不離那十塊錢,總覺得這錢來的太容易,真想大方地花一花。
賈張氏這會兒也不顯擺了,在兒媳婦兒眼神示意下,趕緊揣兜裡了。
「等奶奶回來的,給你們買糖吃」。
說著話,起身便進了裡屋,不敢在外屋待,很怕這辛苦還沒付出呢,錢沒了。
秦淮茹跟著進了裡屋幫忙,找了婆婆的內衣和外套,道:「那錢準是李學武自己給的,到了醫院您抽空找沒人的工夫,跟劉嬸說一聲」。
「說……哦哦~」
賈張氏剛想問為啥要說這個,可隨即便明白了過來。
剛剛在屋裡李學武是有說兩家的關係好,求上門了,多辛苦。
可實際上,李學武在跟秦淮茹「好」之前,兩家的關係很一般。
就算是有幫忙的事,也不會求到她這裡來。
她要是冷不丁地出現在了醫院,劉茵準是不敢用她,更含糊她為啥去。
直接挑明了,言說是李學武拿著老太太的名義叫她來的,這幫忙也好,相處也罷,都有心裡踏實。
這年月人跟人相處,還是求一個踏實,不該拿的錢,不能拿,正兒八經拿的錢,該乾什麼乾什麼。
要不說,稀裡糊塗的去了,她要幫忙,劉茵哪好意思辛苦她。
要不怎麼說女人一旦成熟起來,思維能力並不會退步,尤其是婆媳兩個,很有默契。
一邊收拾著,秦淮茹便在話裡點了婆婆,收錢辦事,李學武不願意用人情,就是講個明白。
去了醫院可不能當自己是客人,該主動伸手的,不能回頭叫人說出啥來。
賈張氏心裡也是明白,這會兒兒媳婦兒說的話聽著不好,可卻是實在的。
「錢不好掙呢~」
「快彆說這個了~」
秦淮茹看了一眼外屋,瞥了婆婆道:「三天十塊錢,我都不知道咋給棒梗說了,回頭他要說出去,您瞧著有人說三道四吧,講的還不是您啊~」
「嗨~嗨~」
賈張氏擺了擺手,也後悔剛剛自己說的話了,點頭承認兒媳婦兒說的對。
瞅了外屋一眼,她又悄聲問道:「怎麼不見你跟他……」
「快
收拾吧~」
秦淮茹真是服了婆婆了,這話沒法說下去了。
當著孩子的麵,鼓動兒媳婦兒找男人……
賈張氏見她如此,心裡不由得一撇嘴,暗道你現在還抻上了,當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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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韓建昆回來,李學武把賈張氏和家裡準備的東西送去了醫院,好一通忙活。
指揮車停在海運倉一號門前時,都已經快要九點了。
李學武和韓建昆一樣,忙前忙後的,還沒吃晚上的飯。
進屋秦京茹問了一嘴,便去廚房裡忙活去了。
李姝是覺迷糊,八點一過就開始打瞌睡,早被她送屋裡睡了。
晚上那會韓建昆回家來報信取東西,顧寧便知道了趙雅芳的情況。
這會兒見李學武進屋,撐著身子從沙發上坐了起來,問道:「還好吧?」
「挺好的,母子平安」
李學武笑了笑,換了拖鞋,脫了外套,解釋道:「媽和大哥在醫院呢,我又找了秦淮茹的婆婆去幫忙,沒啥事了」。
說完往一樓臥室看了一眼,見李姝睡的香,又把門半關了。
「你一直等著了?」
「沒,睡不著」
顧寧放下手裡的書,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真是有些著急呢。
李學武搓了搓手,又搓了搓臉,往衛生間洗了,這才暖了身子,坐在了她身邊。
「看小家夥皺皺巴巴的,好難看啊~」
「孩子剛出生,不都那樣~」
顧寧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故意逗自己玩呢,可嘴裡還是嗔道:「等我生了,你要這麼說」。
「咱家孩子準比大哥家孩子俊」
李學武嘿嘿一笑,道:「從小人家都說,我們家就屬我長的好,你又這麼俊,孩子準漂亮」。
顧寧被他誇的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推了他,不叫他再說。
李學武倒是長舒了一口氣,道:「這當父親的感覺舒適折磨人啊,你沒見著,大哥那模樣,嗨」。
顧寧眨了眨眼睛,抿著嘴看了李學武一眼,複又低下頭,撫摸著自己的肚子。
最近這幾個月,肚子裡的小家夥淘氣的很,又是蹬又是踹的。
尤其是上個月,孫悟空進了鐵扇公主肚子裡似的,天上一腳地上一腳,都能從肚皮上看到腳丫的印。
說是入盆就好了,可瞅著現在,也沒個老實氣兒,難受起來,真想現在就生了他。
看著李學武坐在一旁品味和感慨為人夫為人父的心情,她又多多少少有了些感悟。
十月懷胎,醞釀的不僅僅是一個鮮活的生命,還是兩個家庭之間的紐帶,夫妻二人的未來。
不過未來有一個就算了,她實在沒興趣再生一個了。
這幾個月以來,就跟把人關屋裡一樣,吃不敢吃,動不敢動的,還得忍著他的淘氣。
「大哥給孩子起名字了?」
顧寧想起李學武給孩子起的名字,便問了一句。
李學武轉過頭,滿眼笑意地看著她說道:「我就說要論起名字這件事,我就是比大哥強!」
顧寧見他如此說,倒是有了些興趣,眨了眨眼睛,問道:「叫什麼?」
「李唐」
李學武抿了抿嘴,道:「是不是沒有李寧好聽?」
顧寧瞅了他一眼,嘴角輕輕抽動,道:「半斤八兩吧~」
「好~好~半斤八兩就行了」
李學武特彆知足地說道:「我又不求孩子飛黃騰達,大富大貴,隻要彆做
後悔的事就行了」。
說完又看了看顧寧,道:「願意咱們就再生,不願意閨女兒子就這一個了,咱們家沒有皇位等著子孫繼承」。
「去,又胡說~!」
顧寧被他說的心裡熨帖著,手上擰了他一把,低著頭說道:「要是兒子就再看看,要是閨女,就……」
話沒有說完,手便被李學武給握住了,剩下的不用說,心裡都懂。
「生兒育女為的就是上有老,養老有責,下有小,養小有福,多了少了能咋地」。
李學武拍了拍顧寧的手,道:「咱們倆過日子,沒貪心享受,沒孤絕親情,惜福惜福」。
韓建昆從廚房裡出來,想要叫李學武吃飯,見著領導兩口子坐著說話,有些不知道該咋開口。
還是顧寧見著了,推了李學武,示意他趕緊去吃飯。
李學武站起身,看了一眼掛鐘,都九點多了。
其實有心不吃這頓飯的,是怕吃完了上床睡覺傷胃。
不過他要是不吃,跟著忙活了一晚上的韓建昆就不方便吃了。
所以養生是養生,世故是世故。
餐廳,秦京茹手腳倒是麻利,可能知道他們得回來吃飯,菜都是預備齊的,下鍋就好。
李學武就盛了小半碗米飯,叫秦京茹見著了,咋呼著彆餓著。
這個年月,最痛苦的便是挨餓了,什麼滋味都能忍,唯獨挨餓不能忍。
李學武沒解釋養生,就說了不餓,挑著好消化的青菜吃了,看得秦京茹直咧嘴。
顧寧不知是剛才兩人的互動,還是想聽聽他說家裡的事,也跟著來了餐廳。
就在八角窗前的沙發上坐了,因為盤著火牆子,倒是暖和的很。
窗簾隻拉了白紗簾,屋裡的燈光映襯下,窗外院子裡的積雪猶能看得清楚。
冷暖相互對比之下,很有暖心的意境和十足的安全感。
李學武一邊吃著飯,一邊詳細介紹了大嫂的情況,連著秦京茹接下茬,屋裡倒是不冷清。
等撂下飯碗,李學武主動問了大舅哥那邊的情況,穆鴻雁可也是懷孕了的。
顧寧在家閒著,丈母娘常常聯係,有時穆鴻雁也有電話過來,連帶著書信往來,溝通的十分緊密。
不過總是丈母娘和穆鴻雁的關心多,顧寧回電話,回信少。
秦京茹等韓建昆也吃完了,收拾了碗碟去了廚房,韓建昆也起身跟著收拾桌子和衛生。
李學武同顧寧就在餐廳說起了話,講到穆鴻雁也休息了,跟單位請了假,在家養胎。
倒不是丁鳳霞要求的,而是穆鴻雁自己,對這一胎的期盼與重視。
結婚多年沒有生育,不說婆家著急,就是她娘家都在問,到底啥情況。
如果不是夫妻兩個關係真的好,恐怕早就有話說了。
現在求仁得仁,從李順這裡拿了中藥回去溫補身子,又是夫妻團聚,終於有了喜訊。
相比於顧寧,穆鴻雁這份驚喜屬實來的不易。
尤其是小姑子剛結婚,順利有了身孕,更叫她心急。
李學武喝著熱茶,念叨著從京裡準備些特產和營養品,找時間郵寄過去。
顧寧是不管這些的,就是收母親和大嫂郵寄來的東西都覺得沒必要,更何況主動郵寄了。
她就是這麼一個人,說心冷無情,可又是個多愁善感的,最喜歡一個人靜靜地坐在那裡,思緒放空。
丈母娘來電話都有說她,就是李學武給慣得,結了婚也沒個當家立事的樣,還跟在自己家當姑娘裡似的。
顧寧有的時候也覺得李學武太過於
嬌慣自己了,不說不吵的,完全順著她的心思。
就算是養胎懷孕,也從未逼著她吃這個,喝那個的,母親從金陵特意寄回來的補品叫她用,她不耐煩,李學武也都當看不見。
母親打電話叫她多臥床躺著,可想看書,就在椅子上坐著、在沙發上坐著,李學武最多就是抱著她哄著。
一如現在這般,語氣從來都是不急不緩,這家裡最後的急脾氣,可能就是李姝了。
等韓建昆兩口子離開,兩口子在床上又說了幾句。
李學武惦記完大舅子,又惦記起小舅子來。
顧寧有些困了,說了顧延的情況,下連隊後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