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學武沒答理一個勁兒碎碎念的劉海中,而是看了要說話的一大爺一眼,隨後看向站在前麵的閆富貴說道:“三大爺,您一直看著了,做個證”。
閆富貴想往後躲了,更想說他啥也沒看著,可李學武這不是商量的語氣,他不敢不答應。
李學武收了槍,抬腳踢了踢地上的劉光福,道:“站起來”。
劉光福倒是能屈能伸,李學武讓他站起來,他就站起來了。
那會兒他還有耍無賴的心思,可見著李學武玩真的,打死他也不敢再扯淡了。
見著自己家老三站起來了,劉海中也閉嘴了。
一大爺看了看劉光福,隨後看向三大爺,問道:“咋回事啊?”
“那個……”
閆富貴抬了抬手,指了指站在那哆嗦的劉光福想說啥來著,本是看著一大爺的目光遇見李學武的眼神又在嘴裡拌了蒜。
咋說,當證人就是得罪人的差事,他才不想乾呢。
可李學武站在這,點了他的名,要是敢說謊,李學武真能收拾了他。
“我一出門就看見……”
閆富貴說著說著又卡住了,手指了指剛才劉光福趴著的位置又道:“我一出門就看見學武在打光福”。
一大爺微微皺眉,看了李學武一眼,示意閆富貴繼續說。
這事很明顯的,整啥懸疑啊,李學武能是跟小孩崽子一般見識的?
真在這動手,走都沒走,還敢動家夥的,何其理直氣壯。
閆富貴的解釋隨後也證明了他的猜想:“是光福,從外麵跑著進來,眼瞅著撞在學武身上,就有了這碼子事了”。
說完攤了攤手,道:“我也是從這開始看見的,後麵的大家都看見了”。
周圍人見閆富貴看過來,都往後撤了一步,表示他們隻是看熱鬨的,不想做證。
一大爺是見著李學武不說話,又給了他眼神,這才開口說的。
見閆富貴說完了,又看向低著頭,抱著胳膊的劉光福問道:“你三大爺說的是這回事吧?”
劉光福沒看一大爺,抬起頭先看了二哥一眼,又看了他爸,見一家人都沒有個狠勁兒,知道事情完蛋了。
光是他媽在這狠有啥用,哭嚎兩聲讓槍管子給懟回去了。
見他不說話,一大爺又看向了劉海中,兩人可是好長時間都沒這麼站在一起了。
劉海中心裡也明白咋回事了,倆兒子在院裡跑,沒少撞著人。
老二歲數大一點了,有穩當勁了,可老三不一樣了,這小子正是腿兒勤的時候,抬腿就想跑,狗攆了似的。
“那個……咳!”
劉海中也不知道該說啥,他麵對著李學武本就底氣不足呢,跟劉光天一樣,話都不知道怎麼開口呢。
李學武卻是沒等著他組織語言,晃了晃下巴,對著劉光福道:“我以前說沒說過你,不讓你在院子裡橫衝直撞的,老的老,小的小,撞了哪個受得了”。
他這話一說出口,院裡人先是說話了,都點著劉光福數落著以前被他撞過,或者嚇唬到的經曆。
三大媽嘴勤快的很,把老大媳婦兒被嚇到的事嘚吧了一遍,惹得院裡人更不滿意了。
孕婦呢,玩笑呢?
生孩子都是過鬼門關了,還得過劉光福這一關?
麵對院裡人的指責,劉家人也知道錯在誰了。
劉家爺仨不說話,二大媽嘴歪眼斜地說道:“那也不能這麼打啊!”
“不打我還留著他過年啊?!”
李學武吊著眼睛撇了二大媽一眼,見著劉光福看過來,眼神裡有些不服氣,上去就是巴掌。
“啪!”
“你!”
“嗡~”
這一巴掌打的可夠突然的,劉家人沒想到,周圍院裡人也是沒想到。
他們都沒想到,到了“講理”這步驟了,李學武還要動手。
劉光福也被打急眼了,扯著自己袖子上的紅布喊道:“我是紅……”
“啪!”
“紅什麼?”
“啪!”
“紅什麼?”
……
李學武見他還有膽子敢反抗,大巴掌連起來了。
他個子大,手長,站的又近,劉光福往哪躲去?
劉光福嘴裡的話都沒說完,臉上已經挨了十多個大巴掌了。
秦淮茹站在三門口看著都覺得自己臉上疼,他那大巴掌多有勁她可清楚,拍在屁股上能紅好幾天。
本來她是不想出來看熱鬨的,可她婆婆要出來看,她怕婆婆再惹豁子就跟了出來。
好麼,正看著呢,一回頭,她婆婆沒影了。
踅摸了一圈兒沒見著影,想來是回家了,就是不知道為啥熱鬨沒看完就跑了。
前院的熱鬨也沒啥可看得了,李學武打的狠,二大媽想攔著,卻是被兒子拽的死死的。
劉光天敢放手?
他算是看出來了,他弟弟可能是給他背鍋了。
再一個,李學武也是在拿他弟弟立威呢,這院裡最近鬨的最歡的就是這幾個小崽子了。
李學武是一邊打著劉光福,一邊問著紅什麼。
還能是紅什麼,沒看著閆家那兩個小崽子都默默的把袖子上的破布摘下來了嘛。
劉海中是不敢說話的,隻是臉上的肌肉隨著李學武的巴掌落下也抽動著,好像在打他一樣。
劉光福被打的躲不過,直到坐在了地上才算是躲過了一劫。
李學武晃了晃手,挑了挑眉毛,看著劉光福問道:“你說你是誰?在這院裡你說你是誰?”
劉光福就是再蠢,這個時候也是不敢再說話了的。
李學武點了點劉光福說道:“不服氣是吧,想報仇是吧?”
說完,抬起掃了一眼,對著垂花門口站著的老彪子招了招手,說道:“給交道口所打電話,抓人!”
“學武啊~”
“李處,李處!”
……
他一說抓人,一大爺開口了,劉海中也麻爪了,要是被李學武弄進去,還能有個出來的日子?
李學武卻是沒管他們,看著劉光福說道:“前些日子你不是說自己打了誰誰誰嘛,又砸了誰家的門什麼的,現在給你算算總賬”。
說完抬起頭看向對門方向問道:“是跟三大爺家……”
“沒有!沒有我們家的事!”
閆富貴倒是機靈,聽見李學武叫三大爺,知道該怎麼說。
“那天都是他在說,我們家孩子可沒打人!”
“我沒說打人,是劉光福說的,他打了一個報社的編輯,還有……”
好麼,李學武讓他咬住劉光福,沒想到閆家老三咬的這麼狠,這麼徹底。
他們都是小崽子,對彼此的戰績自然清楚的很,怕彆人不知道都主動吹噓呢。
現在李學武要問他的事,他自然順著他爸的話把劉光福的事說了個乾淨。
李學武看著三大爺愁眉苦臉的模樣,點頭道:“行,一會兒去了所裡也這麼說啊~”
老彪子早走了,李學武既然吩咐了,那就是必須辦的事。
劉海中臉色發白,二大媽徹底沒了虎勁兒,都指著劉光天扶著呢。
李學武點了點坐在地上發蒙的劉光福說道:“這樣的玩意兒院裡留不得了,在外麵胡鬨都有的說,要是禍害自己鄰居……”
這話他隻說了一半,可下一半都在院裡眾人的心頭浮現了出來。
要說院裡出小崽子,這事不稀奇,鬨就鬨,現在外麵都鬨,院裡人也沒有攔著的意思。
可這劉光福鬨的不對勁,咋能在院裡跟鄰居們耍這個混呢。
李學武要辦他,眾人都在心裡叫好,可沒人跟劉海中攀人情關係,這會兒真沒有給他家說話的。
一大爺是不想鬨大了的,可李學武的話說完,他也知道院裡的風氣再不殺一殺,真的要出事。
李學武等人的這會兒工夫衝著劉光天,衝著閆解曠,閆解娣等人說道:“話給你們說明白了,有勁兒衝外麵使去,敢在院裡亮身份,下場跟他一樣”。
這話說的有力度,因為他平日裡就是這麼做的,從來不擺身份,說這話的時候就有底氣。
院裡人聽著李學武的話也認同,不住地點著頭。
畢竟誰也不想自己住的院裡有一些孫猴子,痦子長在彆人的臉上才不需要擔心。
劉海中苦著臉還想跟李學武求情,可見著對方這麼說,便又看向一大爺,想要他幫忙說說。
易忠海也是很為難,他有說話的理由,可也有不說話的擔憂。
李學武今天對著劉光福出手明顯不是臨時起意的,說是早有預謀多了些,但在計劃中應該是真的。
為什麼易忠海這麼想,因為李學武的兩次警告,不可能是無緣無故說的。
再一個,劉家老二背著李學武乾的那些事廠裡都傳開了,他不覺得李學武會不知道。
當然了,他並沒有揣度李學武的心眼有多小,隻是從李學武的角度出發,他看見的是防患於未然的態度。
這從李學武以前所做的那些事就能看得出來,他是真的不給彆人留報複他的機會。
斬草除根,劉家這次危險了。
兩個兒子這種混蛋情況,再加上劉海中自己的問題,李學武要做殺雞儆猴了。
針對的也是三類人,一個就是劉光福這樣的小崽子,包括閆家和院裡其他幾家的。
一個劉光福倒下,可能其他人家裡的小崽子能消停一陣,或者不敢在院裡橫行霸道了。
另一類人則是劉光天這樣的廠職工,接下來是他們的天地了,這院裡住了這麼多戶軋鋼廠職工,壓不住真的要出問題。
最後就是劉海中了,李學武早在他身上套了一道鎖,但還是要給他提個醒,彆起什麼歪心思。
易忠海想的有點多,甚至等到交道口所的人進了院他都沒來得及開口說什麼。
姬毓秀自然不會親自來,來的是王誌強,帶了兩個協勤就給劉光福弄走了。
閆解曠自然跑不掉,一並帶回去問話,劉海中父子兩個送了二大媽回家,自己又往所裡去了。
院裡人對此事議論紛紛,說什麼的都有,李學武的強勢,劉家的子不教,甚至有對當前形勢的臆斷式分析。
不過就秦淮茹聽著,沒人為劉光福抱屈,更沒人覺得院內少了他一個會住不下去。
她是一直把熱鬨看完了的,看著李學武出了垂花門往西院去後才回了中院。
還沒進家門呢,就看見婆婆端著洗衣盆往出走,她又看了看大盆裡,驚訝道:“這不是早上才換的褲子嘛”。
“哦”
賈張氏慌裡慌張地撇了兒媳一眼,嘴裡支支吾吾地說道:“蹭臟了,洗洗”。
說完也不給秦淮茹再問的機會,快步走去了井邊。
秦淮茹挑了挑眉毛,不解地看了看婆婆的背影,狐疑著往家裡去了。
——
“你身上怎麼有股子香粉味?”
婁姐懷疑地看了看李學武,再次湊近了聞了聞。
見她如此,李學武好笑地反問道:“什麼香粉味,我身上怎麼會有那種味道”。
說完他自己都不信地聞了聞。
嗯,還彆說,海棠花的味道。
是誰的?
佟慧美的?
婁姐翻了翻白眼,她現在已經懶得再聽李學武狡辯了,扔了手裡的文件,一屁股坐在了辦公椅子上。
李學武挑了挑眉頭,攤開手說道:“我真不知道”。
“無所謂了~”
婁姐從文件檔案盒裡抽出一份文件遞給李學武說道:“鋼城的事很順利,京城去的人都被安排上船了,這是人事檔案”。
李學武扯了扯嘴角,接過文件看了起來。
上麵是鋼城東風船務的組織機構表,以及對應的職務名單,很正式。
不能不正式,從京城這邊招了那麼多人過去,俱樂部作為東風船務的協辦單位,不得不準備好所有的正式文件以備調查。
當然了,這個時候管事的部門都亂成粥了,自然是沒人來查的。
但李學武怎麼會給自己留這麼大的手尾,所以真的有人來查,那也是正規合法的。
他也想過了,即便是不正規的,恐怕也不會有人來管他。
現在京城裡管事的,但凡有點腦子的都希望這些閒的蛋疼的年輕人都走了才好呢。
大街上鬨事的還能是誰,不就是不上班,不乾活,還不跟家裡老實待著的年輕人嘛。
現在有一家年輕人都想去,又願意使用他們的單位,即便是在鋼城,那京城這邊也是願意的。
“你在看什麼?”
李學武掃了一眼婁姐正在看的東西,很厚,不像是書,手寫文字。
“港城金融危機分析,怎麼?你要看?”
婁姐撇了李學武一眼,還將手裡的文件給李學武示意了一下。
李學武卻是聳了聳肩膀,道:“我不懂金融,給我也看不懂的”。
“倒是難得”
婁姐嘴角輕笑地看了李學武一眼,道:“從你口中也能聽到你不會、不懂的東西”。
“我不懂的東西多了,有什麼好奇怪的”
李學武攤了攤手,隨後將手裡的文件放了下來,示意了一下婁姐手裡的文件道:“不過我可以聽聽裡麵的見解”。
婁姐看著李學武坐在了自己辦公桌的對麵一副認真的表情,不置可否地學著李學武聳了聳肩膀,道:“好啊,東家檢查我工作了~”
“不,是關心”
李學武微微一笑,強調了一個詞。
可惜了,他強調的不是婁姐期待的那個詞,也使得婁姐接下來的語氣有些公事公辦的意味了。
“你知道什麼是金融危機吧?”
“嗯哼~”
李學武靠坐在椅背上,雙手交叉放在了胸前,點頭道:“你不用問我,直接講就好,不懂的我會記住,再問你”。
婁姐很有挑戰地歪了歪腦袋,抿了抿嘴,道:“那好,我先說說港城的金融基礎”。
“港城的金融曆史可以追溯到16世紀,當時由於東南亞殖民地在17-18世紀不斷擴展,導致大量資金從大陸流入港城”
婁姐簡單的一句話介紹了港城金融的背景曆史,隨後直入主題:
“19世紀中期以來,隨著全球經濟增長和貿易發展,越來越多的外資進入港城市場,形成了現在的全球性金融市場”。
“這段時期也是香港金融業飛速發展的階段,其中扮演重要角色的就是銀行業,也就是咱們以前所說的錢莊、票號”
婁姐翻了翻文件,繼續介紹道:“恰恰是現在,港城因為優越的地理位置、完善的基礎設施以及高素質人才儲備而成為全球最大的投資中心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