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夢元能去小姨家做客自然是開心的,樂不得的讓媽媽給收拾了衣服和牙刷。
當然了,見著媽媽的神情,他很懂事的把作業塞進了書包。
“到了小姨家要聽話,不要鬨,知道嘛?”
“知道了媽!”
董夢元很怕母親不讓他去了,背著小書包,手裡拎著自己的衣服便先跑上了車。
韓殊送了李學武和顧寧出門,站在門口對著顧寧說道:“他啥都會做,生活上不用照顧他,幫我看著點學習就行”。
顧寧點了點頭,道:“知道了姐”。
李學武站在一旁沒說話,韓殊的冷靜和淡定讓他很為董文學所無奈和不值。
就衝韓殊的這個反應他都能知道,這件事恐怕就董文學自己還覺得瞞過了所有人。
而從容的安排他們帶著孩子回家,還讓自己給安排去鋼城的火車,就說明對方早有準備了。
對董文學是,對這件事也是,就等著鋼城的事發,好讓李學武來求她去解決這個地雷呢。
要不說有了孩子的女人狠呢,這有了孩子,心理素質還高的女人更狠。
你不是喜歡紅袖添香嘛,你不是喜歡青春浪漫嘛,行,隨你。
隻要你不出事,不把危險帶回家裡,都由著你。
但出了事,離婚是不可能的,隻能是你低頭,這頭一低就準是一輩子了,讓你再沒有心思沾花惹草。
離婚是最無能的處理方式,也是她承認輸了的表現,有膽量放出男人,也有能力收回那顆心。
歇斯底裡也是不可能的,李學武都能猜得出此去鋼城韓殊的作為,定會是董文學愧疚難當,洗心革麵。
以前在這邊就能察覺到董文學是有些依賴韓殊的,隻是韓殊很懂得男人的心思,處處讓著董文學而已。
這一次去,就是圖窮匕見,殺人不見血了。
至於王淑敏的威脅,李學武想都沒想過,能想出用舉報信來威脅彆人的女人能鬥得過現在這個段位的韓殊?
癡心妄想。
舉報信威脅最大的時候就是你能寫卻沒寫的時候,就像搗蛋放在發射架上的時候才是最危險的時候一樣。
韓殊會為了一個不相乾的女人讓自己的婚姻破裂,家庭破散?
她會讓對方毀了她一手培養起來的家庭頂梁柱?
如果董文學一心想走,這還有可能,她不介意破釜沉舟,壯士斷腕。
可今天來的是李學武,來的是董文學乾爹的女兒顧寧,小兩口來這邊說情,就已經是一種態度了。
今天誰來都沒用,隻有李學武和顧寧來才行,董文學也知道,所以韓殊才這麼乾脆的。
李學武是董文學和她最信任的人,顧寧是李學武給她的態度,這就已經足夠了,過猶不及。
她沒想過要跟家裡說,所以孩子去了李學武那,李學武也沒想著請丁鳳霞來說,所以事情會在他們這一層麵解決掉。
都是成年人了,還需要父母長輩操心才是不孝,尤其是這種事,更是夫妻之間的裂痕。
說讓李學武為難了,就是這麼個意思。
從始至終,可能隻有李學武承擔了所有,跑前跑後的,還得做這個保。
送了顧寧上車,李學武上車前看了韓殊一眼,可能現在最心疼的就是她了。
越是堅強的外表,內心就越是脆弱,堅強的另一麵叫作痛苦。
——
到家後,老太太已經哄了李姝去睡覺了,秦京茹正收拾著大魔王扔在沙發和地上的玩具。
見著李學武領個孩子回來,秦京茹還逗了逗,說這大胖臉跟棒梗有的一拚。
李學武讓她帶著董夢元上樓去安置,自己則是拿了玩具箱子,趴在地上滿沙發空隙的找玩具。
顧寧走到椅子邊上坐了,輕聲問道:“韓殊姐早就知道了吧”。
“嗯?”
李學武正跪著掏掉在沙發空裡的火車頭,見顧寧這麼說,不由得一愣。
隨即苦笑道:“你們女人是不是都很敏感”。
顧寧看了看李學武沒說話,低著頭踢了踢玩具箱子,讓李學武得放。
李學武將手裡的半截火車扔進箱子,又去找了蠅子拍,夠了剩下的半截出軌列車。
到底是火車出了軌,還是人心劈了腿,怎麼人與人之間一點信任都沒有了呢!
晚飯前說事兒的時候就點自己,這會兒又試探自己!
咋地!
不信任誰啊!
清清白白好不好!
把沙發下麵的玩具都掏了出來,李學武又去撿沙發上麵的。
有的玩具還算是完整,有的時候隻能撿著一個零件,看不出是哪個玩具上麵的了。
姬衛東來了幾次都給帶玩具,她小舅舅在這的時候更是成箱子的往家裡買。
再加上李學武以前買的那些,現在老太太得找大箱子裝才行。
每天的工作必保有一樣,那就是看著李姝把箱子拽出來,一個玩具一個玩具的扔可地,晚上等她睡覺了,再一個個地裝回去。
不收拾?
那好,你起夜或者早上做飯的時候留神,說不定腳下就有個啥玩意兒等著你呢。
這家裡亂不亂,李姝說了算,秦京茹反正已經是放棄了,每天睡覺前必須得收拾。
今天可算是逮著一輕巧的活兒,下來的時候見著李學武蹲地上撿著零件呢,捂著嘴偷笑著躲進屋去了。
顧寧見著她下來了,可也沒提醒李學武,就這麼坐著,看著李學武又是跪著又是蹲著的折騰。
這些玩具也有他的份,沒有買賣就沒有傷害,也讓他知道知道家裡乾活的苦。
李學武抽空瞅了顧寧一眼,問道:“咱家老二不會也這樣吧?”
顧寧撇撇嘴,眼神示意了腳下的大箱子,又示意了牆上的掛鐘。
很顯然,意思是:少說話,快點乾活,沒時間了。
李學武歎了一口氣,說道:“生了閨女就玩她姐姐的玩具,生了兒子不要玩玩具了,玩物喪誌……”
看著魔怔了似的李學武,顧寧抿著嘴笑了笑,在李學武抬頭的時候又把笑意隱了去。
李學武看著她嘴角那一抹動人的痕跡,挑眉道:“你不會是在懲罰我吧!”
——
“先去董書記家”
周六早上,韓建昆剛把車停穩,便見領導從家裡出來,上車先是跟他交代了這麼一句。
掃了一眼大門口站著的秦京茹,方向盤打了個轉,踩了油門往街道口開去。
韓殊起的早,東西昨晚便已準備妥當,喝了一碗米粥,剛收拾完廚房,指揮車就到了。
看見李學武同秘書跳下車,韓殊像是沒事人一樣,笑著同幫她拎行李箱的沙器之點點頭,道了一句辛苦。
鎖了房門和院門,跟著上了指揮車。
路上也沒有多聊,隻是問了問董夢元在李學武家裡淘氣沒淘氣。
李學武笑著說了早上的事,董夢元同李姝相處的還好,兄妹兩個臉還沒洗呢,就開始擺弄起了玩具。
小師弟也很有當哥哥的模樣,處處讓著李姝,還說他也想有個妹妹。
聽見李學武的話,韓殊微微一笑,道:“他倒是說的輕鬆,卻不知養兒多辛苦”。
說完又看向李學武問道:“你們還打算要嘛?”
“不確定”
李學武笑了笑,說道:“全憑顧寧做主,她的性格您也知道”。
“不要都依著她,沒的讓她缺了安全感”
韓殊目光看向窗外,聲音依舊透徹:“你有方便條件,多生養兩個,孩子們不孤單,老了也有個依靠”。
“哪裡敢想那麼多”
李學武笑著說道:“我隻盼兒女不要太多,也不要有太大能耐,平凡人就足夠了”。
“為什麼這麼想?”
韓殊倒是很詫異李學武的思想,這個時候的人還是講究枝繁葉茂,兒女雙全,事業有成,望子成龍的。
李學武看向韓殊解釋道:“一是考慮到小寧,一胎是一關,關關都是鬼門關,對她的身體損耗太大”。
“二是精力有限,小兒難養,我們都有各自的工作,且都熱愛著這份事業,所以孩子的教養也是個問題”。
“三是私心”
李學武笑了笑,說道:“一個兒子一個女兒,男孩會成長的更快,有擔當,女兒也會更堅強,有個性”。
“如果說養老”
講到這裡,李學武頓了頓,又開口道:“如果他們都是有大作為的人,又有多少時間來陪伴我們呢”。
“你想的可真多~”
韓殊聽了李學武的解釋也不覺莞爾,指了前麵坐著的沙器之問道:“沙秘書,你家裡幾個孩子?”
“今年還準備要老五呢”
沙器之苦笑道:“聽了處長講的,我這心裡沉甸甸的”。
“哈哈哈~”
“嗬嗬嗬~”
車裡一時歡樂,驅散了從韓殊上車後就有的那種壓抑和憂愁。
李學武笑著示意了前麵,對韓殊說道:“他愛人是全職太太,有更多的時間和精力來照顧孩子,我可不敢這麼要求小寧”。
算上這次,韓殊已經聽見兩次李學武的提點了,心中所想,麵色微動。
“是啊,雙職工家庭總有一個人要選擇犧牲的”
韓殊感慨道:“這不僅僅是工作性質的原因,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啊”。
李學武寬慰道:“我看小師弟倒是個有擔當的好孩子,多用心,總比我要強”。
說著話自嘲道:“我爸有三個兒子,一個是給國家養的,就是我大哥,一個是給家傳醫術養的,就是我三弟”。
“看我不成器,準備用來養老的,沒想到算計不對,我成了最不孝的那個”。
說著說著自己也笑了,李學武目光晃動,顯然是想起了山上的老父親。
韓殊點點頭,表示明白了李學武話裡的含義,心中微歎。
夫妻二人走到今天,她也熄了要爭個高低的念頭,沒了控製他人生的想法,能有個互相依靠的人過完這一生就是幸福吧。
指揮車帶著各自的思念,一路往軋鋼廠開去。
周六是正常的通勤時間,軋鋼廠的通勤車會掛靠去鋼城,周一再掛回來。
韓殊就是坐這趟車去鋼城,如果順利的話,說不定周一就能回來。
李學武倒是希望她能多停留一些時日,至少能把舉報信的影響消弭大半。
不過感情的事最好少摻和,如果不是牽扯太多,他絕對不會乾涉這些狗屁倒灶的事。
送了韓殊上車,李學武回轉保衛處,能做的他都做了,隻等著聽信就是了。
保衛處,三樓辦公室。
李學武批閱著手裡的文件,陽光透過玻璃照射進來,已經沒有夏天那麼的刺眼。
窗子半開著,過堂風吹過,淘氣地掀翻了幾頁文件紙。
李學武剛要站起身去撿,卻聽見門口傳來敲門聲。
“處長,我來吧”
是韓戰,見李學武辦公桌對麵的椅子上和地上落了幾張紙,急忙走了進來。
李學武順勢坐下繼續寫著手裡的東西,嘴裡卻是問道:“培訓班的事處理好了?”
“是,昨天下午剛開了個協調會”
韓戰嘴裡回著,放下手裡的文件,將飛起的幾頁文件紙規整了,又放在了李學武的辦公桌上。
掃了一眼屋裡,問道:“沙主任呢,在大辦公室也沒見他”。
“去送文件了”
李學武說了一句,隨口問道:“有事?”
“是,本來要交給沙主任的”
韓戰說著,將手裡的文件打開放在了李學武的右前方。
李學武掃了一眼後看向韓戰問道:“添設備?”
“是”
韓戰回道:“咱們廠不是又改裝出了新的消防車嘛,我就想著把舊的收拾收拾賣了,換新的”。
“我可不是喜新厭舊,不懂節儉啊!”
很怕李學武說他似的,見李學武看過來忙擺手道:“是夏處長說的,讓我們勤換著點,有了新的用新的,好給他實驗數據”。
說完還有些不好意思地補充道:“我們畢竟是檢驗培訓標準和定義應急的排頭兵嘛,我們優秀了,買裝備的人才多呢”。
“嗬嗬~”
李學武好笑地點點頭,將手裡的文件寫完,合上後,把消防科的申請拉到了自己麵前。
“三台消防車,三台輕型消防指揮車,其他新式裝備若乾……”
一邊看著,一邊在嘴裡叨咕著,他在哪裡停頓了,韓戰就在哪裡給解釋。
“其他的都可以,但輕型消防指揮車否了”
李學武剛說完,韓戰就要再爭取一下,可見李學武擺手他又止住了話頭。
“不是心疼這個錢,而是咱們廠的新車就要出來了,現在要這種指揮車沒意義了”
李學武解釋了一句,隨後看向韓戰說道:“你要是現在要這種車,那後麵就甭惦記新車了,跟消防車可不一樣,這個不用實驗吧?”
“那我們要新車”
韓戰很是果決地改變了申請,笑著問道:“那,領導,咱們的新車啥時候出來啊?”
“這你得去問問夏處長啊”
李學武拿起鋼筆在輕型消防指揮車的申請段落上批注了不許的意見,隨後在下麵寫了其他設備允許更新的意見,最後簽了字。
韓戰聽著處長的話直想笑,揶揄道:“您再這麼逼他,說不定他要跳亮馬河了”。
“嗬嗬嗬~他敢!”
李學武笑出了聲,說道:“花了我那麼多錢就想一死了之?美的他!做鬼也得回來主持工作!”
韓戰接過申請,笑言道:“昨天還跟我說呢,您在會上點了他,又給他調來了華清的學生,又跟李主任說去招收其他汽車廠的工程師,他現在壓力很大,頭發一把一把的掉”。
“沒事,反正他已經禿了”
李學武笑著喝了一口茶,道:“掉乾淨了,也省的有煩惱了”。
“還是您高啊!”
韓戰笑嗬嗬地說著,去門口拿了暖瓶,給李學武的茶杯裡續了熱水,這才拿著申請離開了。
申請都是有被打回的危險的,一般比較複雜或者重要的文件都是科長自己來,或者跟沙器之說清楚了才敢交給李學武審核。
一般科長來交的申請李學武很少有打回去的,他們也不敢亂要錢。
挪開茶杯,李學武繼續處理文件,今天是周六,忙完這一天明天就不用處理文件了。
忙是一定的,越到周日越忙。
也不僅僅是他忙,所有人都忙。
周日家裡有事的要忙,家裡沒事的都會出來幫集體的忙。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老百姓們開始內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