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天下奇毒(1 / 2)

庶女多福 莊小九 11772 字 3個月前

第153章 天下奇毒

阿羅把敬國公府送給錦魚的東西, 仔細查看了三遍,也沒查出任何問題來。

不過為了謹慎起見,還是捉了隻兔子, 灌了些羊羔酒下去。不過那兔子喝了酒, 倒更活蹦亂跳了, 並不見絲毫異樣。

但錦魚還是不放心, 把所有東西都專門找了個屋子封存起來,等敬國公府的消息。

而敬國公府這邊,柳鎮自己帶人搜了一遍,也沒查出問題,便又去京兆府請了判官捕役仵作一堆人來。

也是查了個底朝天, 包括錦心的身上也都翻看了,並無所獲。

錦心一律配合,隻是臉上始終帶著得意的冷笑。

直折騰到半夜, 都沒有結果。

柳鎮便讓所有人都退下,隻留錦心在屋裡。

他坐在炕上,吩咐人拿些茶水來。

他悶著頭, 喝了幾口熱茶, 才問錦心:“我知道你為什麼恨她。你覺得你這一輩子的不幸, 都是她造成的。可是?”

錦心沒想到柳鎮居然會跟她談心, 她怔了半天, 臉上的冷笑慢慢消失了:“難道不是麼?”

柳鎮卻突然不再說什麼, 隻是慢慢地又喝起茶來:“你有沒有想過, 我的不幸?”

錦心臉色陡變:“你?你的不幸?是沒有得到衛錦魚麼?!嗬嗬……當初難不成你知道是她救的你,你就會娶她一個庶女?!”

柳鎮手裡的茶碗“啪”地一聲碎了, 鋒利的瓷片刺進了手掌心,他卻好像不會疼:“所以你看……我的不幸是我自己選的。你的……也一樣。我們都一樣。包括顧茹。”

腥紅的血從掌心流到炕桌麵上, 積成一攤奇怪的形態,反射著燭火的光,像一個死不瞑目的孩子。

“但是我們與你都不一樣。其實有一件事……我知道。但是我選擇了沉默說。”柳鎮雙眼盯著那灘血,口氣裡似乎也帶了血腥味。

*

錦心莫名地打了個寒顫,張了張嘴,喉嚨乾涸,說不出話來。

“我在戰場上好像已經死過無數次。回到家中,看你與顧茹怎麼鬥法,都是愚蠢無聊。至於無辜的大姐兒,遇上你們這樣肮臟的女人,是她的不幸。長大了也許更不幸。所以……我隻當不知道。”柳鎮的話毫無感情,腔調平淡得像一杯白開水,可聽到耳朵裡錦心卻好像一盆沸水當頭澆下。

她做得那樣隱秘。

她找了生痘孩子的臟衣裳,買通了針線上的一個繡娘,把那帶病的衣裳塞到大姐兒的新衣裳裡麵過一夜,第二天才拿去給大姐兒穿。

結果大姐兒便染上了水痘,夭折了。

家裡所有人都以為孩子就是出痘,卻不知道,那痘是她謀劃出來的。

雖然她可以否認,可是對柳鎮來說,否認也沒有用。他根本不會信她。

“你們大概奇怪,我怎麼會對衛錦魚如此念念不忘。實不相瞞,越跟你們相處,我便越後悔自己當年的愚蠢。到於你與顧茹,我對她倒比對你好些。你也不服氣,她確實比你強些。她再恨你,也不會用你從你娘那裡學來的下流手段,動不動就想傷人性命。”

柳鎮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根根釘子,射入錦心的心頭,那種痛楚幾乎讓她昏厥。

她崩潰地吼道:“明明你們每一個人都欺負我,逼迫我,結果現在我卻成了唯一的一個壞人?天道不公!你更不公!我……我……”她氣急敗壞,衝上前,從炕桌上,拾起一片鋒利的瓷塊,舉到頸邊:“你……你不就是想逼死我麼?我……今日便成全了你!”

雪白的瓷片陷到了雪白的肌膚裡。

殷紅的血順著錦心的脖子往下流。

柳鎮坐著沒有動,眼睛裡的光好像都凍住了。

疼痛從脖頸上湧上來,錦心的手卻慢慢地鬆開了。

柳鎮卻站起了身,他彎腰撿起那塊瓷片,衝著錦心的脖子比了比:“你說,如果是我動手,會不會隻消一下就能割斷你的喉嚨?!”

錦心顫抖著。

她想過無數次要去死。

可是她的仇還沒報。她不願意死,她也不能死。

“你如果能老實交待,到底給錦魚下的是什麼毒……我便饒你一命,讓你和離歸家。若是不然……”

錦心撲通跪下,抱住柳鎮的腿大哭起來:“我才是你的原配嫡妻!我們還有念兒呀……”

她不提女兒還好,提起此事,是柳鎮生平大辱。

若不是當時國公夫婦已經在邊關,他那時就已經把錦心一劍殺了。

柳鎮下朝回來沒換衣,腳上還穿著六合靴,此時抬起,狠狠地踹在錦心的小腿徑骨之上,隻聽“哢嚓”一聲,錦心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

而她的叫聲未止,就覺得頸邊冰涼一片,像有刺紮進了肉中。

她突然明白。

剛才柳鎮不是在跟她談心。

而是在跟她訣彆。

她今天若是她不說實話,他真會殺了她。

可是說實話他就能饒了她嗎?她可是真的對他的心尖尖下了手。

錦心遲疑著,顫抖著,頸上的痛又多了一分。

橫豎是個死,他答應了的,她說實話,最多讓她和離歸家。

隻要還活著,她就永遠都還有機會。

“是毒鵝菇!我把它曬乾磨粉,和在水裡,再用這水把肥羊肉泡上一夜,用這樣的肉釀出來的羊羔酒……喝下去,並不會立刻發作,總要過兩天,才會毒發身亡。”

“我看,你的心,比這毒鵝菇還要狠毒!”柳鎮爆喝一聲,右腳一抬,狠狠踩下,錦心尖利地慘叫一聲,臉色青白,暈了過去。

她的雙隻腳,都穿著黑青色的翹頭鞋,腳尖對腳尖,平平地在地上擺放著,詭異得叫人膽寒。

*

雖是半夜,柳鎮還是叫人抬著錦心,直接去了相府。

巡夜的官兵見是他,也不敢盤問。

此時相府中,錦魚早睡熟了。

江淩才剛剛上床不久,人還警醒著。

聽到外麵丫頭輕聲來叫,說柳鎮上門,還抬著一副滴血的春凳,他不由心頭狂跳,知道必是出事了。

這些年來,江淩屢經大事,早就心靜如水,尋常之事,難掀半點波瀾。

可這一瞬間,他卻顫抖著起不來床,伸手去摸錦魚的手,緊緊握住,感受到一片溫熱,他才稍微平靜些許。

多虧錦魚向來以善待人,想著有好酒好菜,便多請了幾個人來。若不是福緣深厚,恰好請了香羅,香羅又是個聰慧警醒的,今日後果不堪設想。

江淩想到這裡,渾身又開始發軟。

他隻得又伸手去碰觸錦魚的臉,錦魚許是覺得癢癢,挪了挪臉,哼哼了兩聲,又接著睡去。

外頭今日是滿兒值夜,這時又問了一聲:“爺,可要打發了他們回去?”

這一句聲音卻是有些大。

錦魚翻了個身,醒了,她迷迷糊糊見江淩坐著,伸手摸了摸他的胳膊,問:“難道宮裡又出什麼大事了?”

江淩嘴角鬆開,哄孩子似地拍了拍她的肩,將夾被給她拉到頸下,柔聲道:“你接著睡吧。我瞧瞧去。”

江淩深吸幾口氣,勉強翻身爬起,自己穿了外衫,掩了門,走了出去。

*

柳鎮還是頭一回來相府。

雖是半夜,各處值夜的奴仆們倒都各司其職。

聽說有人上門,早把一路的燈點得亮堂。

待客的花廳也點了十來枝大燭,照得如白晝般。

花梨花幾上,鮮紅釉盤裡放著的點心散發著軟綿綿的香氣,茶水亦是滾燙。

可見這裡的主婦管家十分稱職。

雖然江淩已經為相,錦魚又家財萬貫,但是這花廳布置得並不奢華。

一水花梨木的家俱,堂下方桌,牆邊翹頭案,都沒有雕刻繁複的花紋。

粉牆上掛著一幅丈闊的畫,看上去新裱不久,圖上圓圓一輪月色,雙色牡丹,一玉版白一花後魏紫,左上角寫著幾句詩,字跡秀麗:“神京春近殘,爭玩紫牡丹。玉盤承冷露,起就月中看。” 又蓋著一枚紅色小印“錦幃初卷”。

柳鎮並不坐,走到畫前,呆呆凝視。

牡丹花、洛陽莊,仿佛都已經是上輩子的事。

那日也是春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