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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這些團隊成員認真負責, 做起事情來爽快利落,一點兒也不馬虎,他們也不計較個人得失。

不管是看在時舒的麵子上, 還是他們本來就是那種兢兢業業的老師。

“總之, 我跟著他們學到了很多東西。”夏章桃說。

以夏章桃為法人代表,成立注冊的文化傳媒公司,時舒的本意是全部由她來出資,她讓夏章桃就不要掏錢了。

“你攢的錢留著給叔叔阿姨養老。”時舒之前這樣對夏章桃說。

不過夏章桃不想這樣做。

她認為時舒已經為她做得夠多了, 時舒的話語和行為,就像是,她開始做某件事情的勇氣, 就像是, 她在猶豫, 在徘徊時, 某股推著她向前的動力。

去嘗試去突破, 而不必因為某些原因退縮。

因為她是能夠給她退路的人,是永遠不會背刺她的人, 男人可能靠不住, 但她的閨蜜絕對靠得住。

所以——

夏章桃自己也得拿出來一些,她的存款雖然不是特彆多,但也是代表了她的態度。

“我在我的風險可承受範圍內。”

夏章桃之前這樣對時舒說。

時舒在這樣事情上就沒有再堅持。

本來也就是朋友自己的事情,她不過是舉手之勞,並不會去強迫朋友的意願。

反正, 有她在,章桃也不必擔心生計。

她會幫她。

夏叔叔和章阿姨的養老問題, 自然也不成問題。

“對了。”夏章桃告訴時舒:“那男的。”

“哪個男的?”

“我前男友,那個網紅。”夏章桃:“名字就不提了。”

時舒“啊”一聲, “他又怎麼了?”

“他亂搞笑的,不知道他從哪兒得知我開公司了嘛,他居然還舔著臉來找我,說想入股我的公司。”

“嗯,那你是怎麼做的?”

“我讓他滾。”

時舒大概腦補了一下夏章桃頂著她那張漂亮的臉蛋,言簡意賅地說出這個字的模樣,她就忍不住笑了下:“嗯,你清醒著,就好。”

夏章桃說,新公司目前所處的階段是,正在進行第一批網紅包裝,他們已經摸清楚了市場需求、公司定位,也同步針對藝人的個人特質和性格而打造出了對應的網絡人設,開始在網絡上的目標領域頻繁活躍。

……

夏章桃最後總結說:“目前雖然處於創業初期,但是我自我感覺十分良好,乾勁滿滿。”

“我的事業心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頂峰,甚至覺得談戀愛很沒有意思,談戀愛不如搞錢。”

電話掛掉以後,時舒想了下,發了條微信給夏章桃。

SS:【我覺得談戀愛還挺有意思的。】

夏章桃:【?】

夏章桃很快又回了語音給她。

連續幾條:

夏章桃:“啊,對了。瞧我最近搞事業搞的,我都快忘記你談戀愛了。”

夏章桃:“怎麼樣,總裁姐姐?和助理弟弟談戀愛的感覺如何?”

時舒想了下,也用語音回複她。

SS:“跟你說這些,可能有點不太合適。”

畢竟你剛失戀。

時舒的本意是,好友夏章桃剛剛失戀不久,她不應該將戀愛的甜蜜建立在好友的痛苦之上。

但聽到夏章桃耳中,又是另外一層理解。

夏章桃甩了一個問號來。

夏章桃:【?】

她以為,以她們十幾年的閨蜜關係,不說無話不談,但至少是,無話不能談吧?

跟她說這些,怎麼就不合適了?

難道是?

夏章桃立刻想到,正所謂——

總裁有事助理乾,總裁沒事乾助理。

她於是也理解了,話題比較私密。

總裁姐姐害羞了,不好意思。

夏章桃也就是好奇地問個進展,她因此隱晦了很多。

夏章桃:【是不是徐助理廚藝比較好?】

夏章桃:【星星眼.jpg】

她問廚藝啊?

廚藝還挺好的 。

國內八大菜係。

外來八大菜係。

他都會。

時舒:【嗯。】

時舒雖然回過去了消息,但重新看看她的上下文,怎麼都覺得有點不太對,此廚藝好像……並非彼廚藝。

果然——

夏章桃:【那你們進展也不慢。】

夏章桃:【嘿嘿嘿。】

時舒看著手機屏幕,憑借著總裁的敏銳直覺,確定夏章桃的確是誤會了什麼。

時舒陷入了沉默。

時舒點開網頁搜索框,開始搜索廚藝相關的關鍵詞,雖然大多披著菜譜的光鮮外衣,但她還是看到了一些彆的答案。

時舒繼續陷入沉默。

過了一會兒。

時舒回複。

SS:【你誤會了。】

SS:【隻牽過手。】

SS:【沒做過彆的。】

夏章桃:【?】

純愛啊?

這兩個人天天超過十二小時待在一起,熱戀期,沒上過床也就算了,這連擁抱和接吻都沒有發生過,把夏章桃整得有點不會了。

徐助理不進行更多,夏章桃也能理解。

他那樣的一看就尊重女朋友嘛!

但時舒——

夏章桃:【我……就還挺意外的。】

夏章桃:【我就以為之前你說他手長得好看,手指靈活,身材又好,還有翹臀,對吧?我就以為你挺饞他身子的。】

夏章桃:【咱這個年紀的女性,對吧?有點兒需求很正常,有正經男友,就也沒必要克製太多。】

夏章桃:【徐助理雖然挺純的,這我不懷疑,但你要是主動一點把他撲倒,氣氛到了那一刻,他肯定也不會拒絕你。】

夏章桃:【二十出頭的男人嘛,血氣方剛的,不開葷的時候怎麼都能忍,一旦開了葷,他才會發現以前過的都是什麼清貧日子啊?再說,他的先天條件那麼好,擺著不用多浪費啊?】

夏章桃:【除非他那方麵不太行。啊,這是我能亂猜的嗎?對手指.jpg】

時舒繼續陷入沉默之中。

見時舒不回,夏章桃想了想,給她建議。

夏章桃:【那你們這次不是去度蜜月嗎?】

時舒這回倒是秒回了。

SS:【……是度假。】

夏章桃:【本質上也沒什麼區彆。】

夏章桃:【彆的方麵我可能給不了你建議,但這方麵我還是能給你點建議的。】

夏章桃:【所以,你差不多氣氛到了,你就……主動一點,睡了他。】

時舒持續陷入沉默-

趕在這場濕漉漉的梅雨季節伊始,時舒開啟了和她的小男友的共同度假之旅,坐上了飛往世界級海島的私人航班。

私人飛機裡麵,裝修豪華。

設施齊全,有床有浴室有餐廳,也有打發時間的各種娛樂設施,小型KTV、影院……

時舒坐在奢華的真皮座椅上,慵懶地往後靠了靠,她穿著一件黑色長裙,長腿交疊著問:“哪兒來的私人飛機?”

時舒現在知道徐欥的家庭條件還挺不錯,且不說他的家庭有沒有條件購買私人飛機,就按照她對他的了解,他是不會向家裡伸手的那種類型。

所以,他再怎麼想給她準備驚喜,也不至於買架私人飛機,不現實。

徐欥實話實說,本來他想租。

但董助說,沒必要租,董事長就有。

所以,這架私人飛機是董事長的。

也就是時舒的。

啊。

時舒於是想起來了。

外公是哪天購買了這麼一架公務機,他年紀大了,其實極少出行。他就跟她說:“我給你買了架飛機,你約朋友出去玩啊。”

“拍點照片給我看看。”

不過,時舒也沒有太多的娛樂休閒時間,搭乘飛機多是因為商務公事,所以她一般也就是搭乘航空公司的頭等艙出行。

她朋友不多,能夠一起駕乘著私人飛機出遊世界的就更少了,加之她回國的時間也不是很長,因此,這架私人飛機,她倒是連看都沒去看過一眼。

現在看來,偶爾度假,搭乘私人飛機,體驗感還不錯。

可以和飛行員聊聊天,聽他們講一些飛行趣事,以及空中曆險記。

也可以和帥氣的私飛管家,聊聊天,不聊工作,隻聊彆的。而且……而且還要關上艙門,不讓飛行員聽見,她和她的專屬私飛管家的聊天內容。

“我的私飛管家呢?”時舒半眯著眼。

年輕帥氣的男人,穿著白襯衫西裝褲,端著餐盤,彎腰遞給她一杯龍舌蘭調酒。

“我是。”他非常配合地笑了聲,笑得乖巧又甜:“很高興為您服務。”

“嗯。”時舒抬杯,聲音低而慵懶:“能邀請你喝一杯?”

“多幾杯也沒關係。”他端起另一隻玻璃酒杯,與她碰杯:“陪您儘興,是我的萬分榮幸。”

玻璃輕撞,聲音清脆悅耳。

酒液在他微仰的喉間流動。

他頸間的皮膚很白,漂亮的喉結因吞咽動作上下滑動,年輕而又性感。

看起來。

看起來就挺好親的。

時舒勾一勾手指。

他乖順的腦袋貼近。

她側在他耳邊,她有意靠得很近,氣息和唇似有若無地擦過他白皙清瘦的耳骨。

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她問:“角色扮演,好玩嗎?”

時舒觀察著他的耳尖。

他的耳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

他可以不接她調戲他的話,時舒也就是心血來潮,跟他鬨著玩兒。

但……他還是接了。

接得正經中又有些不正經。

語氣正經,但說出來的話,好像也不太正經。

他說:“那要看跟誰玩了。”

他頂著紅紅的耳尖,道得溫吞卻誠實:“跟彆人玩不能玩,也不好玩。但跟時時你玩,可以玩,而且……也挺好玩的。”

時舒收回視線,唇抿著杯沿,腦袋微仰。

酒液在口腔中稍作逗留,嘴角噙著的一抹笑容化作胸腔中的短促一顫,酒液滑入她喉。

哇哦。

章桃說的對。

隻要她主動一點。

他也不是玩不了。

……

私人飛機經過十個小時的飛行後,落地。

飛機駛入私人機庫。

窗外是湛藍的天空,白棉花一般的雲朵,與瀾城此時正值的陰沉的梅雨季恍惚如同兩個世界。

鼻間一吸,遠處的島嶼和椰林便順著海風吹來鹹鹹的自由和清香。

跑車隨著私人飛機同行而來。

這會兒兩人坐在跑車裡,就完完全全開啟了浪漫而自由的度假之旅。

沒有工作、也無人來打攪,就單純隻是兩個人,享受假期。

……

跑車在寬闊的道路上行駛緩慢。

紫外線濃烈,時舒坐在副駕上,徐欥遞給她一副黑色的墨鏡佩戴好,他自己也乖乖佩戴上一副同款。

時舒沒見過他戴墨鏡的樣子,甚至連他戴眼鏡的樣子都沒見到過,他視力挺好的。

時舒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

頂著一張清秀帥氣的臉,腦袋上趴著柔軟乖巧的短發,整個人都一副無害的模樣,他卻佩戴了一副酷酷的墨鏡。

倒也不違和。

就是感覺又乖甜又挺酷的。

也不明白,他是怎麼能夠同時駕馭這兩種感覺的。

注意到她的視線,徐欥側開一點兒視線過來問她:“怎麼了?”

他又和她確認:“時時是不是還想要再塗一遍防曬霜?我靠邊停下來,拿給你。”

時舒短促地笑了聲:“不是。”

“被你帥到了。”

第72章

駕駛位上的人提起敞篷按鈕。

跑車很快提了速。

在環著海島的海邊公路上疾馳。

疾馳。享受速度。

有陽光, 有沙灘,有高大的椰林和海風。

一路將慵懶的陽光,將風將自由灌入時間, 灌入加速的心跳。

哇哦。

他也有野性不羈的一麵。

他乖巧, 他沉穩,他性格裡有規矩和教條。

可他偶爾也會向往自由的荒野-

他們這次度假的海島,由一個主島和複雜的環礁組成,因為小眾和淡旺季, 所以島上遊客稀少,倒是滿足了度假的悠閒氣息和氛圍。

跑車停在指定的地方。

兩個人登島,辦理酒店入住手續。

他們住的是麵朝著大海的水屋, 背麵是群山。

他們入住的是蜿蜒流淌的水橋走到底, 一套水上泳池彆墅, 風景絕佳, 私密性也很好。

彆墅兩層, 二樓是觀景的露台,帶亭子, 既可以眺望遠處藍天白雲碧綠的水, 層層漸變色的畫卷,又可以看日出日落,海豚和跳躍水平麵的魚。

一樓是房間,一條廊道往前延展,做的是遊泳池。

徐欥放好行李, 先檢查一遍時舒房間的衛生和安全,確認房間是很乾淨的, 也沒有一些安全隱患。

他才說:“那時時你住這間。”

不等時舒開口,他又主動說:“我就住在你隔壁的房間。”

“時時你有事情打電話或者發微信給我就好, 我會第一時間過來。”

要說他安排得不周到吧,他無論是選的地方,還是訂的酒店,甚至交通方式都很合時舒的心意,在這次度假中,時舒什麼準備工作也沒有要做,他全部都做好了,所以她兩手空空,提著手包就跟著他來了。

可要說他安排得周到吧,確實周到,周到到——

時舒覺得這個度假和跟他一起出差,區彆也不大,最大的區彆大概是沒有要會見的商務對象。

所以,這就是和助理談戀愛嗎?

和助理談戀愛。

和助理。

助理。

時舒這麼思考著,就意識到一些問題,大抵是首先出在她自己身上的,該值得她反思的。

時舒嘖一聲,說:“好。”

等到徐欥打開她其中一個非貼身物品的行李箱,準備幫她把東西一件件擺放在房間裡的時候,時舒蹲下身,纖長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她擋了下他的動作,說:“記住你現在不是我的助理。”

徐欥的動作頓了下。

有些不明白。

“是我做的不對。”時舒很快說:“這個度假,我該和你一起做攻略,做出遊計劃。”

徐欥問:“是……哪裡,時時你不滿意嗎?”

“不是。”時舒說:“我很滿意。但你並不是作為我的助理在安排我的度假生活,而是作為我的男朋友在安排我們共同的假期。我的感受固然重要,但你的體驗感也同樣重要。”

“你做的很好,你甚至選了好幾個方案,但是……是我的問題,我沒有意識到不該由你來單向付出,我也因此沒有參與進來你的安排,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你是不是覺得掃興了?”

“我也沒有意識到。”徐欥眨了下眼,如實說:“時時你能夠願意休假跟我一起來度假,我就已經很高興了,我沒有想彆的。”

“嗯,沒事兒。”時舒說:“你沒覺得掃興就好,我下次也會注意。我們要學會適應我們身份和關係的轉變,相互提醒。”

“不僅僅是我覺得你讓我感覺到不舒服的事情和做法要及時告知你,你也是一樣,這種反饋是相互的。”

徐欥想了想,說好。

時舒就鬆開落在他手背上的手,說:“那我跟你一起整理。”

徐欥乖乖應一聲:“嗯,好。”

時舒接過徐欥手裡從行李箱裡拿出來的物品,往對應的區域擺放,見她來來回回走了幾趟,徐欥站起身和她交換了一下分工:“還是時時你來遞東西給我。”

“我去擺放。”

男朋友本來就應該多照顧女朋友一點。

時舒就又和他換了分工:“好。”

兩個人收拾整理房間,樂趣並不在於誰多做一點兒,誰少做一點兒,而在於兩個人相處的過程。

等到都整理好了,他們也坐著休息了一會兒。

恰好時間差不多。

兩個人便一起去了酒店的餐廳裡用餐。

自助晚餐,海鮮拚盤,壽司,牛肉,甜品。

餐廳的餐食不錯,挺適胃。

兩個人在酒店的餐廳裡吃完晚餐,沿著海島的主島牽手走了走,看果凍一般的海水,吹著海風,聽著海浪,將黃昏揮到海平麵以下。

回來後,他們又在寬敞的甲板上看了會兒星星。

星星很美。

但時舒覺得,她看過的最美的星星,還是瀾城飛往長榆的夜間航班上,頭等艙靠舷窗的位置,他遞給她的一條午睡毯,在濃稠的夜裡撐起了一片斑斕澄澈的星空,在飛機身後拉扯出璀璨的銀河光帶,他將宇宙的浩瀚裝入她失語的行囊。

因為飛機的長時間飛行,時舒今天在飛機上也沒有怎麼休息,她睡眠條件要求很高,所以,徐欥就準備為時舒做泡澡的準備工作了,也好讓她早點兒睡覺。

他想到剛才晚餐前時舒對他說的話,他又問:“你要和我一起嗎?”

“一起洗澡?”

“……”徐欥抿抿唇,有些無奈的解釋:“隻是一起做時時你洗澡前的準備工作。”

時舒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

徐欥沒太明白。

徐欥沿著浴缸壁墊了寬大的潮濕的浴巾,又耐心地套上一層一次性浴缸袋。

上次出差她就發現了他的小細節。

她又和他確認:“為什麼要這麼做?”

“浴缸袋是為了乾淨衛生,墊浴巾起到防滑作用。”他耐心地解釋。

“嗯。”

徐欥做好這些,打開水柱,在水流聲中給時舒分工:“那時時你來關注水位線就好。”

雖然她要和他一起分擔,但徐欥仍隻是給她安排了最簡單的內容,本來也不是真的要讓她做事情。

如果跟男朋友出行,沒有跟助理一起出行輕鬆,那為什麼要和男朋友一起出行,而不是選擇和助理一起出行?所以,其實也挺矛盾的。

他在這件事情上觀點和她不一致,有分歧,但他不太想陳述他的想法,因為他能夠理解她的立場,那就由他來平衡輕重就好。

……

等時舒洗完澡,徐欥也已經回房間洗過澡過來她這裡等她了。

時舒穿了條黑色旗袍睡裙,氣質高級又慵懶。

大體是晚飯前時舒對他說的話起了作用,徐欥沒有像之前一起出差時那樣,出現在時舒麵前時,永遠是襯衫和西裝西褲穿得整齊嚴謹。

他難得隻穿了件簡單的白T恤和岩石藍色寬鬆舒適的褲子,那種又乖又甜的少年感便又占據得他鮮明、鮮活。

見他已經洗過澡,頭發也吹得膨鬆乖順,時舒“嘶”了一聲,問:“我是不是應該也給你準備一下洗澡水?”

徐欥愣了住。

和他一起做一些事情倒也沒什麼關係,但要她為他準備洗澡水,徐欥挺難接受。

她在家裡吃穿住行都是有人照顧著,怎麼能跟夠因為跟他在一起,就要學著去做這些照顧他人的事情?

但他也不想掃她的興致。

徐欥:“……我淋浴。”

時舒:“哦,那下次。”

徐欥沉默了一會兒:“我下次也淋浴。”

“嘖,那下下次。”

徐欥便又沉默了一會兒,他注意到她的腦袋上還包裹著乾發毛巾,於是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時時你的頭發要先吹乾了,才能睡覺。”

“對。”時舒坦然:“我隻是沒找到吹風機。”

“就在你的置物架上。”徐欥說著便往置物處去:“我去給你取。”

等他拿了吹風機過來,他突然又乖乖地笑了一下說:“我想幫你吹頭發。”

不是能不能。

而是他想。

他想了。

“嗯?”一聲揚調,時舒表示意外。

時舒又“嗯”了一聲,一聲降調。

她表示同意。

時舒坐在酒店房間裡的鏡子前。

燈光暖黃。

窗外是漆黑一團的夜,銀河璀璨絢爛。

漁火在遠方拍著海浪的浪潮搖搖晃晃,和眼前水上彆墅延廊處如果凍一般綠色的遊泳池,池水的縠紋揮手呼應。

窗內窗外,夢幻又浪漫。

從她這個角度,剛好可以從鏡子裡看見他漂亮勻稱的手指慢條斯理地解開她腦袋上方的乾發毛巾,她的長卷發隨著毛巾的脫離而散落。

她以為她的頭發就要這樣散落在她的肩上時,她的頭發落在了他的手上,被他握在手心裡,很輕,很小心翼翼。

他的手撩進去她的頭發間,動作輕柔,穿過她發絲的他指骨修長,手指乾淨純淨。

他慢慢地扶起她的一縷長卷發,吹風機的出風口吹出溫熱溫柔的風,從他指尖滑落的頭發絲兒,隨著風輕輕揚起,又掃過他的手。

不用擔心他的手法笨拙,不用擔心他弄疼她,也不用擔心頭發會被卷進吹風機裡,這些都不會發生。

因為他如果沒準備好,他就不會主動提出來幫她吹頭發,他不會讓她看見他的笨拙。

“吹得這麼好?”時舒打趣:“什麼時候偷著練習的?”

“從長榆回來。”徐欥已經習慣了她的直來直去,他也沒必要將自己的想法隱藏於心,他如實說:“從看見張駱老師給你吹頭發的時候。”

時舒唇角又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她頭發裡的香氣,順著吹風機出風口的方向呼出。

灌入他的鼻間,是混合的香氣,有他給她準備的健康養發護發的手工洗發水的冷香味道,有她自己常用的品牌的洗護用品,淡淡的薄荷味道,還有她本身的……本身的清香氣,像冷杉的木質清香,又像是雪鬆,又好像都不是,是一種獨特的,迷人的,令人癡迷的,向往的,無法抗拒的……

頭發吹好了,時舒看見鏡子裡的人在她身後關掉了吹風機,但他仍站著沒動。

耳邊突然安靜了下來,這裡是僻靜的世界海島,空曠鹹濕,落地窗隔絕了海風與海浪,沒有任何嘈雜或喧囂,隻有他的心跳聲在濃縮的夜裡不斷放大,呼吸也變得匆忙,胸膛顫顫,他一絲一毫的反應,全逃不開獵捕者的好整以暇。

他也發現了她落在鏡子裡觀察他的視線。

和很多次,他在車後視鏡裡發現的那樣,他們在車內後視鏡,他們在眼前的鏡子裡對視。

一抹靦腆清澀的笑容,一雙清瘦的耳骨紅成了酒色,果醬一般紅潤的唇,唇珠被唇峰緊緊咬住。

時舒看著鏡子裡的年輕男人,線條漂亮的輪廓與腰身,她聽到耳邊有清爽乾淨的氣息擦過她的耳際。

她聽見他的聲音——

他也會有語氣低啞,氣息勾人的時刻。

他說:

“我可以抱你嗎?”

第73章

他的聲音像沙沙的雨聲中起了霧, 像沙沙的乾雪中踩著木靴,又像沙沙的落葉聲中吹過風,所到之處全都裹上細小的絨毛, 在她的心上軋下回旋的刺癢。

“嗯。”

她話音一落, 細小的絨毛和心上的刺癢,就像童話裡的小精靈長了一對翅膀,一散而往,飄緲虛無。

徐欥的手從身後扶上她的肩, 又緩慢而生澀地繞過她的身側,他環住她的手臂,動作有些生疏, 卻仍溫柔地將她的長卷發一並攏在懷抱裡。

他的肩慢慢下沉, 白皙的頸在快要觸碰到她的肩膀的時候收住, 視線低低地垂著, 仍有柔軟的碎發若無似無地掃過她的肩。

他從背後抱住了她, 挾來一股溫潤清爽的氣息,像雨後的竹林, 薄霧輕罩, 寫意靜謐和安寧。

與在滑雪場因保護她不受到撞擊的傷害時,他把她緊緊禁錮住的那個牢固而束縛的擁抱不一樣。

他的這個擁抱鬆弛,有風度。

他腦袋與下頜仍離得她的肩膀留有一些距離,起伏的胸膛亦是,他的手也隻是抱住她的手臂, 手指握住她的手,擺放得規矩得體, 她因此……又感受到了那種被尊重、被珍重的青澀和美好。

他的存在感卻也開始一點兒一點兒變強。

他的氣息從身後將她包裹住,一點一點兒往前占據, 直到她滿滿的呼吸間全都換上了他身上的純淨與香爽。

他這個尊重和表達愛意的背後擁抱,在鏡子中定格住。他似乎很滿意,很享受這樣氛圍和這樣分寸的一個擁抱,腦袋仍低垂著,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麵拓出濃密又纖長的陰影。

時舒看見他不再有彆的動作了,他很安靜,似乎就打算任由今晚的時光從他手裡溜走。

鏡子裡麵是很好看的一幅人物畫兒。

時舒不動聲色。

隻是薄肩輕輕一抖,蝴蝶骨處輕薄的布料就若有似無擦過他起伏的胸膛,他柔軟的T恤麵料,他慌忙的心跳。

如此幾次不經意的動作之後,她在鏡子裡看到他動作更進一步,他下意識地將她抱得緊了一些,他漂亮的側臉線條貼上她的頭發,修長的頸埋在她的肩窩處。

她纖薄的背,就這樣直白地感應到了薄薄的白T恤下麵,一顆年輕鮮活的心臟,他滾燙的體溫和熱烈的心跳,在燃燒,在血液中交換、流淌和滲透。

他仍不說話。

時舒仍看著鏡子,看著他。

看著他們。

她默認了,時間在這一刻儘情地流逝。

……

直到——

徐欥開始鬆開她。

他開始抽身撤離。

時舒勾勾唇角。

在他的氣息漸漸抽遠,落在她手上的手指一點一點兒滑落時,時舒伸一伸手指,重新勾握住他的指尖,指尖相抵,又重新探入彼此的指縫間,十指交握,指指緊貼扣合,她借著他的手,扶力轉過一次身。

他們開始麵對麵的刹那之間。

徐欥接受到了她無聲的邀約,他眨了下眼,他明白了,他懂了成年人的世界裡,不需要用語言表達的那部分內容,他重新擁抱她。

從正麵緊緊地抱住她。

他的手繞過她的肩,環抱住她的背。

她的肩背纖薄又細軟。

他抱著她,像小心翼翼地擁著滿懷珍寶。

時舒原本垂在身側的手臂抬起,手指探上他的腰,他敏感地瑟縮了一下。

時舒握在他腰部的手就又有意停留了一會兒,指腹似有若無地摩挲著打圈,他腰部的肌肉很快變得緊繃又僵硬。

不過——

也正如她所預料的那樣,他的腰身窄瘦,腰部肌肉線條十分緊實,力量感很強。手感很好,但他太敏感了,以至於整個人的身體都緊緊繃著。

瞧他,純的。

時舒無聲地勾著唇,她兩條手臂最終繞過他的腰兩側,在他的後腰處將他環抱住。

隨著她落在他後腰處的力道不斷地收緊,他便徹底放任自己那不爭氣的身體敏感度,他埋下腦袋,整個腦袋都埋在她的肩窩裡,毛茸茸柔順的短發蹭過她的頸間,輕癢柔軟。

他的呼吸落下來,像滾燙的岩漿,熱浪滾滾,一遍又一遍在她的心上烙下他的愛意,熾熱燦爛。

他的手臂也開始收緊,體溫穿透過薄薄的布料,心跳合二為一。

……

過了很久。

海水邁向深夜,通往黎明,它沉沉睡去。

他終於鬆開她。

他的聲音仍帶著些許啞意:“抱歉。”

“我好像忘記了時間。”

時舒“嗯”一聲,淡定地點點頭:“你還挺投入。”

徐欥:“……”

徐欥眼睫輕眨,她那麼淡然,他也應該表現得更鎮定一些的。他於是鼓鼓腮深呼吸,平靜地轉移話題:“時時,今晚還需要服用安眠藥睡覺嗎?”

“嗯。”時舒又點點頭。

徐欥便轉身去倒了溫水,手心裡躺著兩片白色藥片。

時舒接過來,就著水吞服下。

她躺在床上,腦袋中無端回味起剛才的擁抱,以及他小狗一般窄實緊致的腰,摸起來手感很舒服,她因此有些意猶未儘。

他拉過輕薄的床被,替她蓋好。

他的語氣和表情已恢複鎮定,但他耳尖的潮紅尚未舍得褪去。

時舒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徐欥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

“時時,請閉眼睛。”徐欥抬手在她眼睛上擋了一下,但很快又收回,他長直的手指在燈光下一閃而過,色白而欲。

他看著她,卻又不得不偏開一點兒視線,他抿著唇說:“我唱歌給你聽。”

時舒仍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嗯,那你能不能唱點彆的?”

“你想聽什麼?”徐欥沉默了一會兒:“我會的不多。你想聽的我不一定會,我可以學,但可能要明天才能學會。”

“那就挑你會的。”時舒:“薔薇朵朵開,會麼?”

薔薇朵朵開。

是他在他的收藏室裡,他用留聲機給她播放的那首歲月裡的歌。

他以為,她沒在意的。

但其實,她有記住。

她有認真地記住他和她說過的話,他的喜歡。

徐欥就乖乖地拎了張單人沙發過來,乾淨挺拔的身影低了下來,擋住落地的燈光,他坐在她床邊:“好。”

他似乎又有一些擔心在喜歡的人麵前表現得不那麼完美:“那我要是唱得不好聽,你不要笑話我。”

“嗯,好。”

他怎麼會唱得不好呢?

月亮在窗外的遊泳池裡,灑下清冷的光,在水裡鋪著長長一座碎銀般光澤的長橋,長橋晃晃漾漾。

溫暖通透的歌聲伴隨著窗外的月光長橋,像他院中的秋千一樣輕輕起伏,輕輕搖晃,跌宕。

不知道是長途飛行的疲憊,還是安眠藥,或是他唱的催眠曲,哪一個先起了效用?又或許是,綜合效用。

時舒感覺到了久違的,眼皮的沉重。

她輕闔眼。

接納困倦。

徐欥沒等到時舒對於他唱的歌好不好聽的反饋。

因為她睡著了。

她睡著了。

比起平日裡的清冷疏離,她睡著時卸下了戒備,纖長的眼睫輕顫,像黑色的蝴蝶顫動著翅膀,她的呼吸均勻清淺,隻眉心仍輕輕地蹙著一縷警惕。

徐欥仍坐在沙發上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他想探手撫平她眉心的一縷皺意,又擔心吵醒她。

他收回手,笑意浮上清透的眼眸,愈來愈深。

他抿著笑意,用很輕的聲音說:“今天是我們交往的第二十二天。”

“所以,我喜歡今天。”

……

他將單人沙發歸還原處。

洗乾淨玻璃杯。

他才輕輕地關上她房間的門,離開。

他回到他自己的房間裡去。

又想起剛才那個深刻的擁抱來。

心跳再一次加速-

隔日,他們在酒店的餐廳吃完早餐。

準時出發去潛水。

時舒雖然遊泳技能夠硬,但之前沒有過潛水經驗,所以,他們先體驗的是更為輕鬆安全的浮潛。

按照徐欥提前和她說的,他們先體驗了浮潛,如果她對浮潛的接受度還不錯,他們就會再去體驗深潛的體驗潛。

大約下沉到離海麵十一二米的距離,這種程度的是不需要潛水證的,隻需要有潛水教練陪同就可以。

她體驗了這些之後,她也的確喜歡深海裡的世界,喜歡那種與魚群和珊瑚作伴的感覺,他會再和她一起考潛水證,一起抵達更深一些的海域,去探索,去冒險。

“也行。”時舒並不是太在意,她本來也隻是陪他玩兒,她想起什麼,問:“你有證嗎?”

“青少年的。”

有的。

但是是青少年潛水證。

所以,他也是需要重新學習的。

時舒哂笑了聲:“嗯,考證一般需要多久?”

“OW大概隻需要三到四天。”

“嗯,那也挺快。”

……

一行人出發去潛水區。

船開了差不多四十分鐘,教練在船上講解浮潛穿戴以及注意事項。

時舒穿著黑色的防曬潛水服,徐欥和她穿了一樣的顏色,將防曬做到位,他將兩個人的麵鏡塗好防起霧劑,又重複一遍教練所說的注意事項。

不知是他記性好,還是他已經提前做過功課,或者兩者都有,總之,他重複得仔細、周全。

如果麵鏡進水了,要用鼻子吐氣,做麵鏡排水。

不去觸碰海裡的生物,避免碰到有毒的魚類、水母,又或者是被珊瑚劃傷。

時舒舉了個極端的例子:“遇到鯊魚的攻擊行為呢?”

徐欥笑笑:“把它推向我。”

時舒饒有興味地看著他,不發一言。

他便又收起了他偶爾的幽默,恢複了正經,給她介紹遇到鯊魚的應急措施。

大多數鯊魚不攻擊人類,但不排除遇到凶猛的,或者人類不小心冒犯了它們,這時候保持鎮定是一方麵,應急也是一方麵,最重要的是——

“呼救。”

教練員有豐富的經驗來應對這一類的突發情況。

如果遇到了以上方案行不通的極端情況,不止是今天,也包括了以後的每一次海域險境。

她似乎是忘記了,他一直都會在,她不願意把危險推給他,那他就主動迎上去。

……

徐欥又給時舒講了一遍其它的注意事項,並再次檢查她的穿戴,救生衣、安全繩、麵鏡和呼吸管……

時舒記憶力好,學習能力更不用說,儘管先前沒有直接潛水的經驗,但教練講一遍就足夠她掌握。

不過——

既然他不厭其煩地講。

時舒就不厭其煩地再聽一遍。

浮潛之前進行了相關基本技能的掌握情況測試。

這個問題不大。

最後——

徐欥攤開掌心,他掌心裡握著一小團麵包。

“是什麼?”

他笑著說:“誘餌。”

“吸引魚群的。”徐欥:“用一小團麵包,實現呼風喚魚。”

第74章

浮潛的難度不高, 時舒很快適應這種環境。

撐開手臂,延展四肢。

小眾的世界海島,遊客稀少, 海洋水域保護得很好, 水質非常清澈。

人漂浮在水麵,看水下的世界,視野效果十分清晰。

色彩豐富的珊瑚,姿態各異, 它們作為海洋的守護者存在著,絢麗地綻放出各種姿態,叫任何人類見了, 都忍不住要驚歎海洋的鬼斧神工。

神秘又壯觀。

時舒下沉到水深一米左右的位置, 先看到了一隻慢吞吞向她遊來的海龜, 海龜胖胖的, 很可愛。

它自帶一種在遼闊的水域中, 自由自在生活的海洋生物專屬的鬆弛感。

不慌不忙,不徐不疾。

的人生態度。

這態度……像他。

時舒不準備打擾海龜的運動軌跡, 她往旁邊避了避, 給海龜騰出足夠它施展四肢的空間。

後肢劃水,前肢舒展,它自在又悠閒。

這時候,時舒感覺到旁邊另一道黑色的修長的身影向她遊過來。

她側過臉去看他。

他連潛浮遊泳的姿勢都很好看。

她指了指海龜,示意他看海龜, 示意他不要誤驚擾到海龜。

水中不便語言交流,徐欥朝著她點點頭。

與此同時。

徐欥遊到和她並行的位置, 他牽住她的手。

手指纏繞,他們在海水裡牽手。

也不需要語言交流。

一個眼神, 一個動作,一個手勢,他們便足夠默契,足夠心意相通。

他牽住她的手,帶著她一起轉換了遊泳的方向,他又指了指已經遊到他們前麵去了的海龜。

時舒便明白了。

他的意思是,他們跟在海龜身後,跟隨著海龜的遊泳路徑慢慢遊,他們去做那個追海龜的人。

時舒看見不遠處,水下攝影師正在工作,鏡頭始終朝著他們。

無需她提,他已經細心地約好了水下攝影。

記錄美好瞬間。

記錄他們在海裡的自由與安靜。

拍攝下他們在一起的每一幕,留住值得留住的珍貴時刻。

他們跟隨著海龜的遊泳軌跡,一路看到了漂亮的海洋魚,不同顏色的海星,和翩躚起舞的有毒水母。

他們避開它們。

不去打擾。

小魚很多。

品種豐富。

小醜魚、藍吊、鐮魚、鸚鵡魚……以及一些說不上名字的海洋魚。

遇見魚群,是遇見幸運的開端。

在魚群中穿梭,在珊瑚礁間探索神秘,徐欥主動鬆開了時舒的手,時舒開始撕開手中的麵包。

麵包撕成一縷,在水中膨脹,被周圍的小魚抿吮,分食。

很快就又吸引來了更多的魚群。

被魚群包圍、淹沒。

不過,她手裡沒有麵包了。

投喂完手裡的最後一小塊麵包,時舒看了看旁邊的人。

他很安靜,至始至終沒有任何投喂魚群的動作,他隻是就靜靜地看著她。

他也像這海洋中的生物之一,一條帥氣的人魚,他從很遠的地方遊過來,因為一點兒誘惑,被她吸引住目光,駐足停留,忘記了自己原本要遊往哪個方向。

但他沾了她的光。

他也被魚群圍著,簇擁著,嬉戲著,成為魚群的中心,呼風喚魚,成為“海王”。

時舒看不見他的表情,但知道麵鏡後麵的他,一定是笑著的。

笑容含蓄,乖巧而甜。

是她喜歡的模樣。

時舒朝著他攤開掌。

他果然,往她纖瘦的掌心裡又填上一塊麵包。

並給她示範了一下,示意她可以將麵包撕得更小塊一些。

因為海洋保護,不可以帶入更多的麵包,而這樣可以喂得更久。

於是就有更多的熱帶魚奔湧過來。

被包圍,被填滿。

治愈又溫暖-

浮潛是讓人感覺到非常放鬆和鬆弛的體驗經曆。

時舒給予徐欥的反饋,比較積極正麵。

因此——

他們隔一日,又來體驗了水肺潛水的體驗潛。

他們選擇了另外的潛水點。

是更適合下沉到深處的理想海域。

比起浮潛,深潛需要注意的事項更多一些,特彆注意事項是咬嘴進水的處理方法和耳壓平衡。

仍是教練講一遍,徐欥又講一遍。

時舒聽兩遍。

憑借她的記憶力,這些注意事項便像烙在腦中一般,她能一字不落地再給他背誦一遍。

不過——

她不動聲色,不厭其煩。

船開到指定地點。

因為氧氣瓶比較重,所以采用背入式下水最為合適。

時舒坐在船邊,身體往後仰,一個乾脆又利落的後翻背影,毫不猶豫就入了水。

水花在她身後四濺,掀起雲浪。

她本來就是很果斷的人。

對於冒險,她的態度是,膽大、心密和信任同伴。

徐欥入水的動作與她完全同步。

這一幕被跟拍的攝影師抓拍記錄下來。

遠處一隻鯨鯊躍出海麵,無端闖入攝影師的鏡頭,鯨鯊與入水的人,人與鯨鯊和諧共處的畫麵一同被定格,被印拓在海洋的記憶裡。

安全起見,他們在水下,把一切信任都交給了專業的潛水教練。

在教練的引導下,他們很快適應了水下十一二米的深度和環境。

可能是因為浮潛到後來,時舒選擇了在水麵更換呼吸,所以,佩戴了氧氣瓶的深潛比起浮潛,似乎還要更容易讓人適應一些。

時舒朝著教練比了個OK的手勢,教練確認她的狀態後,鬆開她的手。

允許她在他的視線範圍中做自由活動。

徐欥找到她,用了比浮潛時多一些的時間。

他看見她的時候,她正在自己追一隻海龜。

在水下十一二米的地方,海龜就變得常見。

他再一次來到她的身邊,他們默契而無聲地感受著海洋深處的夢幻與自由,與浮潛在水淺處時的感受不一樣的。

教練在離得他們不遠處,始終注意著他們的狀態。

不去打擾,但……要保證他們的安全。

一隻落單的小水母,漂亮的傘狀體沉沉浮浮,閃著光,觸手向四周伸展,肌肉收縮,自由自在地搖擺。

時舒看了眼徐欥,似乎是明白她想表達什麼,徐欥點了下腦袋,示意這隻水母無毒,是可以觸碰的。

時舒於是伸手,指尖觸摸了一下那隻水母的頭,軟軟的,彈彈的觸感,像果凍,她又放任它自行遊走。

又有一隻海龜劃著水過來,一口咬住這隻水母,它銜著它的美味食物又劃著水遊遠。

他們見證了深海最溫柔的捕食,見證了海洋裡的傘狀雲朵,Q彈的果凍一般的水母被吞沒,生命無聲隕落,沒有留下痕跡。

海洋無動於衷,陷入了新的平靜。

他們在這個深度的海域裡,見到了與浮潛不一樣的魚群風暴。

他們還看見了……

還看見了憑借運氣才能在海裡碰見的座頭鯨。

長約十幾米的座頭鯨,體積龐大,身上沒有藤壺的纏繞,光滑而乾淨。

它是一種溫柔的鯨魚,對人類沒有什麼攻擊力。

避讓座頭鯨的時候,它也避讓他們。

但過了一會兒,似乎它又對他們產生了興趣,竟然繞著他們又重新遊了過來。

於是他們又做了那個讓鯨魚追尋的人。

……

深海的水肺潛水體驗,差不多要進入尾聲了。

按照時舒的判斷,徐欥他折騰這麼一大圈,定是要給她留下一些難忘的時刻的,是那些他稱之為,她不錯的體驗中,與他相關的。

而她知道,她來之前就知道——

他休年假,又說服她休年假,繞過半個地球,來到這樣美麗靜謐的海島,來潛水,必然是因為,他理想中的表白,漂亮的鮮花,浪漫的小提琴曲,一頓地道的西餐,他的誠意,他的態度,他的人生規劃,就……還差了“他理想中的表白場景”。

而他曾問過她——

“您到過海的深處嗎?”

他事事有回應,他承諾的,他就一定會去做。

時舒發現,她開始對一個人有了期待。

當然,徐欥不會讓她的這種期待落空。

徐欥對時舒做了手勢,得到時舒的點頭回應後,他開始往和她麵對麵的方向遊過去。

離得不遠。

他在這片水域中找到他理想中的地點。

他們周圍魚群環繞,珊瑚成礁,漂亮而溫柔的座頭鯨甩一甩尾。

他背著氧氣瓶。

呼吸像小魚一樣吐出一串泡泡。

他手中慢慢展開一張小小的橫幅。

橫幅上寫著:【時時,我喜歡你。】

他又替換了一張。

【曆時二十四天,這是我完整的表白儀式。】

又換一張。

【謝謝你不介意我的表白儀式,如拚圖一般零散。】

一張又一張。

【謝謝你願意做我的女朋友。】

……

他變魔法一樣,準備了小束玫瑰。

他變魔法一樣,手心裡鬆出一串項鏈。

這次不是他小眾的文玩愛好,他送她一條kelly玫瑰金滿鑽項鏈,似乎是為了與當初她為他犧牲掉的那個kelly wood的包包,畫上紀念的等於號。

他為她佩戴上。

……

奇妙而夢幻的深海之旅,溫柔而有趣的海洋生物的見證,這才是他理想中向她表白的場景。

潛水教練和工作人員是見證人,海洋魚是見證魚,座頭鯨是見證鯨。

到此為止。

他的表白也才算真正意義上實現了第一次閉環,正如他所說,是拚圖式的表白,他拚上了他理想中的表白場景,一塊拚我圖也沒有缺失。

但——

從時舒的角度看,似乎又不隻是如此。

這場深海之旅,不是閉環。

而是開端。

為了讓他這場準備了很久的深海見證的經曆更夢幻,更奇妙一點兒,時舒也事先做了一些準備。

她用事先準備好的橫幅回應了他。

她的橫幅簡單又乾脆:

【可以跟你接吻嗎?】

徐欥就愣了住。

她要跟他接吻嗎?

她要、在、這裡跟他接吻嗎?

還……還挺多人,挺多魚圍觀的。

他看看四周,和他一起準備這場表白儀式的工作人員,他們對這樣的事情已見證得尋常。

他們看見了他女朋友橫幅上的字,舉起雙手,豎起大拇指。

他們充當了氣氛組,在深海裡擺動四肢,跳一場簡易卻歡快的舞蹈。

過了一會兒,徐欥點點頭-

調節器二級頭從唇齒間拔除。

他重新遊過來。

他遊到她身邊,他俯低了些身體,小心翼翼地親吻了她。

第75章

他的吻很輕, 很溫柔。

唇與唇之間的輕輕觸碰,冰涼柔軟。

像落在唇上作短暫休息的蝴蝶,扇動輕柔的翅膀, 帶來了遠方, 濕意的自由和花香。

他的這個吻,沒有任何準備。

也沒有任何技巧可言。

就隻是唇瓣之間輕輕的碰撞、停留……

和他退開,他這個生澀的親吻。

可時舒,還是品嘗到了——

他的唇很軟。

唇肉薄厚適中, 輕抿一抿他的唇珠,像含了一粒糖漬的胭脂梅。

又像這個季節,瀾城那剝了皮兒的湖景水蜜桃, 尚未來得及咬上一口, 便憑借色澤知曉他, 肉質軟嫩, 汁水鮮甜。

哦, 還像,

剛才她手指尖那一觸即離的果凍水母。

離開後, 就化成了水。

……

對徐欥來說——

他的初吻是薄荷味的, 卻又和他庭院裡的薔薇花,長著一樣的形狀。

他也不禁感慨,命運的安排,造化弄人。

不久前,他尚未能克服遊泳的心理障礙, 對水的恐懼。

今天,他們卻已經能夠在深海裡接吻。

而不遠處的水下攝影師, 用鏡頭記錄下了,他們在深海中接吻的這一刻。

座頭鯨。

它還在, 它還沒有遊走。

它還是見證鯨-

從潛水點回到酒店。

已經是下午了。

因為是度假,其實徐欥最後選擇的方案中,這幾天的行程安排都比較鬆馳,除了潛水是主要的項目之外,其他的都隻是設了選擇項。

她難得休假,難得空出時間跟他一起來度假,他不想安排打卡式的、緊密的行程,那樣就跟出差差不多。

……

時舒洗完澡,換了身黑色的旗袍睡衣。

因為住的是水上海景彆墅,她推開臥室門,出門就是海,腳下的海水是如果凍一般的透明質地,清澈見淺底。

兩張躺椅擺放的位置是最佳的觀海視角,時舒躺在其中一張上,任由海風從遠處拂來,帶來海洋的氣息,她長腿單單支起一條,時間和人一樣,慵懶而鬆弛。

她就這樣吹著海風,喝喝咖啡,發發呆。

和外公互發了幾條微信。

她給他發她潛水的照片。

他回贈給她一張遊艇的照片。

SS:【怎麼?】

SS:【給我買的?】

他回複她一句語音:“真聰明,我給你買了一艘遊艇,讓小徐以後經常陪你出海玩兒。”

……

過了一會兒,徐欥洗好澡,端了切好的水果過來,他還抱了兩個插著吸管的椰子。

時舒坐直了一些,主動幫他忙。

主動去接他抱著的椰子。

她探頭喝了一口,又主動給他反饋:“還不錯。”

“挺新鮮的。”

“你嘗嘗?”

“嗯,好。”徐欥應著。

徐欥把切好的水果擺在時舒麵前。

腰剛好彎著。

時舒捧著手裡的椰子,就順手遞了過去。

徐欥眨了下眼,想提醒她,她手裡捧著的椰子是她剛才喝的那個。

但他無端又想起了,深海處的那個淺嘗輒止的吻。

他於是就著她的手,抿上去她喝過的吸管,淺淺吸了一口。

薄荷味的初吻。

薄荷味的椰子。

就在時舒反應過來她給他遞的是她剛才喝過的椰子的時候,時舒張了張口,正準備說些什麼。

不管她要說什麼。

他不動聲色地從她手上抱走了她的椰子,又把桌子上另外一個還沒喝過的椰子轉換交到她的手上。

“時時,你喝這個。”

時舒細眉一挑。

哇哦,原來他知道。

……

他穿得比前兩天還要更休閒一些。

白T和柔軟的條紋短褲。

短褲的長度在膝蓋上麵一點兒,膝蓋以下的腿部肌肉線條緊實流暢,富有力量感。

兩個人就這樣看著遠處的海,放空大腦和身心,暫時放一放工作,儘情地感受著慢而鬆弛的生活。

聊聊天。

有時候是徐欥找的話題,有時候又是時舒起的話題,更多的時候是就這樣靜靜地沉默著。

……

太陽向西落去。

天空從飄零的色彩塊慢慢變成了粉紫色,又大片大片織出了少女粉,鮮粉色的晚霞。

天然的遊泳池在粉色的晚霞映襯下,池水被染成和晚霞一樣濃鬱的粉色。

池水在他們麵前輕輕一晃,就像是在朝他們招招手,這樣主動,又這樣漂亮的遊泳池,對喜歡遊泳的人來說,毫無抵抗力。

想起兩個人確認關係以來,就沒有一起遊過泳。

躺在這兒看海幾個小時,身體裡突然崛起出來一些卷王本質,時舒問:“你要不要跟我比賽遊泳?”

徐欥就先問她,身體累不累。

連著兩天潛水。

不過,也有挺多的休息時間。

“湊和。”時舒笑了下:“我有還算充沛的精力。”

她提了要一起遊泳,他就不會讓她掃興。

恰好,他也有和她一樣,還算充沛的精力。

徐欥從躺椅上坐起來,點頭:“嗯,好。”

“那我們去換衣服。”

“嗯。”-

等徐欥換完衣服過來。

時舒已經站在遊泳池邊做熱身運動了。

也不是徐欥換衣服慢。

主要是他糾結了一會兒,是隻穿一條遊泳褲出來,還是再套一件拉鏈外套。

他糾結的結果是,套了一件拉鏈外套。

徐欥站在遊泳池邊,他收住步伐。

他看見粉色的天空下,粉色的遊泳池,時舒正在伸展四肢,做熱身運動,他滿眼都是晚霞的粉色。

徐欥定了定神。

眼中才開始出現彆的顏色。

他看清了……

她穿著黑色的泳衣。

不是那種連體遊泳衣,也不是那種比較保守的分體泳衣,而是……而是那種……

後背僅僅係著一條綁帶的那種黑色泳衣。

她後背就有大片大片的皮膚盛放在晚霞之下。

她的皮膚白,似冰又似雪,又像是細膩的白色綢緞,在黑白兩色的對比下,視覺衝擊力太過強烈,晃入他的眼睛,連視線都開始變得光滑無暇。

隨著她做遊泳熱身運動的動作拉扯,她纖瘦優美的蝴蝶骨輕展輕合,那條綁帶就像是,在她的蝴蝶骨上係上一條流動的細繩。

她的頭發紮起來,挽得很高,纖細的頸部線條就更顯得修長。

明明是清冷的氣質,可她偏偏又要穿了這麼一身,夕陽一沉,水光瀲灩裡全都是成熟女性的媚骨風情,讓剛才還驚豔的晚霞都無端失去幾分色彩。

她曲著的一雙腿,又長又直,細削光滑。

……

夕陽在這一刻撤去。

天空換上夜晚的幕布,幕布染成克萊茵藍。

克萊因藍的天空,又雜揉進來一點兒莫奈灰色,稀釋掉夜的清爽,清冷的月光灑下來。

她在清爽又混沌的夜晚,在海邊,在溫柔的晚風裡,大大方方、坦坦蕩蕩地展示著她的好身材,月光攏著她的背,籠罩一層神秘的霧紗,夜晚用這樣的方式去詮釋她的清冷和嫵媚。

他因此想起。

他在西山誤入她的庭院的那個清晨……

那次隻是匆匆一瞥,且他們也不是現在這樣的關係。他好像也不能在這種時候轉身離開,又或者提醒她多穿一件,她有穿衣的自由。

他怔怔地站著,有些不知所措,滿眼的粉色,一瞬之間變成了模糊的白色,他的大腦有一瞬空白。

晶狀體失效,就像攝影時,調焦裝置卻出現了無法對焦的現象。

時舒轉過身,他的視線,他的愣怔,就這樣落在了她眼中,她不佩戴眼鏡時,她的眼睛原本就有那樣盅惑的本事,細長的眉再這麼輕輕一挑,微微上揚著,一種天然的媚態和美豔,綻放無餘。

徐欥腦中劈裡啪啦炸開了花兒,腦中嗡嗡幾聲,無法思考地斷了片。

他聽不見她說了什麼。

感覺很熱,一股旺盛的生命體征正欲湧出。

在調焦裝置短暫的自動對焦後——

視野出現短暫的清晰。

但,晶狀體自動對焦的誤差,在於,他的視線落在她芙蓉一般的胸前,鮮妍明媚。

隨後他感覺到鼻腔溫熱。

他及時地捂住了鼻子。

時舒就看著本來向她走來的人,捂住口鼻轉身,腦袋微仰,毛茸茸的短發失去幾分柔順,韌韌地刺在拉鏈外套的衣領裡,乖巧褪去不見,多了幾分攻擊性。

時舒:“?”

時舒不確定地問:“你流鼻血了?”

徐欥:“……”

所以——

她為什麼要這麼直接?

哪怕她問他一句,他怎麼了呢?把解釋和找理由找借口的機會留給他。

轉過身以後,徐欥看著空蕩蕩的玻璃和房間,倒是恢複了一些鎮定和自然。

他又深深地置換了一口呼吸。

否認不下去,他選擇了承認。

“嗯。”

反應過來之後。

時舒的嘴角浮上一抹得逞的笑容。

“因為我?”

怎麼、還有追問?

徐欥:“……嗯。”

“沒見過女人穿泳衣?”

怎麼、追問還沒完沒了了?

“……”

見過。

但彆人不是她。

“我去處理一下。”他急於離開這種局麵,他又說:“時時,你先遊。”

他抬起長腿。

時舒看見他有力量感的小腿肌肉緊繃,漂亮勻稱的膝窩也繃得緊緊的。

“需要我幫你麼?”時舒語氣輕鬆。

“不用。”

他走出幾步遠,似乎也想在這樣的局裡麵,為自己扳回一點兒勝率:“如果你還想遊的話。”

第76章

於是——

遠在瀾城的夏章桃, 在淩晨時分收到了來自閨蜜的微信問候,問她有沒有這方麵的經驗。

沒日沒夜的創業初期,夏章桃在通宵爆肝出方案。

而她的閨蜜在做什麼呢?

她閨蜜在讓男人流鼻血。

就……

真帶勁, 真讓人興奮!

這點兒精神食糧還能再讓她連續爆兩個晚上的肝。

夏章桃沒有這方麵的經驗。

她的戀情不多, 也不少,都是順其自然的發展,順其自然地結束,但她的確沒有交往過純情的弟弟。

但夏章桃還是咳了咳, 端了端,又裝了裝。

夏章桃:【天氣乾燥,叫弟弟多喝熱水呀。】

看見好友的回複, 時舒笑了下, 叩回手機, 沒再回。倒是久等不到時舒回複的夏章桃, 著了急。

她又連續回了幾條。

夏章桃:【然後呢?】

夏章桃:【你怎麼不回複我了?】

夏章桃:【你快繼續追問我呀!快讓我給你支支招。】

SS:【你能沉得住多久?】

夏章桃:【嘻嘻, 姐姐真懂我。】

夏章桃:【總裁就是總裁,就是這麼淡定, 欲擒故縱玩得真好。】

夏章桃:【欲擒故縱弟弟, 還欲擒故縱閨蜜。】

夏章桃:【破解方法就兩個字:讓他多看。】-

衛生間乾濕分離。

徐欥在洗臉池邊,用冷水洗臉。

嘩嘩的水流聲中。

他放在一旁的手機震了震。

他以為是時舒發來的消息,催促他快點兒去或者是關心他狀態如何了。

儘管他正在洗臉,他還是騰出手,拿起手機看了眼。

但不是時舒。

而是他哥, 徐憲瑭。

徐欥將電話接通,放在水池一旁。

開了手機外音, 繼續洗臉。

電話另一頭,徐憲瑭聽到斷斷續續的水流聲。

徐憲瑭看了眼腕表, 又算了算時差,問他:“你在洗澡?”

這麼早洗澡?

他也睡太早了點吧?

徐欥說他不是在洗澡,是在洗臉。

他又問他哥,怎麼這個時間點打電話給他。

睡不著。

徐憲瑭說,接了個海外的誌願者項目,剛給有時差的青少年做完心理輔導,就順便給他來了個電話。

項目還挺沉重,徐憲瑭不想把這種情緒帶給弟弟,於是一帶而過的話題結束。

他問:“你為什麼洗臉?”

徐欥:“……”

為什麼他身邊的人都喜歡追問?

見弟弟沉默,徐憲瑭換了個問法。

“那你等會兒準備做什麼?”

“遊泳。”

“跟女朋友?”

“嗯。”

“在酒店的遊泳池?”

徐欥沒做防備,就又回他一句:“嗯。”

遊泳之前為什麼要洗臉呢?

這不是很多餘的舉動嗎?

但在酒店自帶的遊泳池就不一樣了。

還挺適合培養感情的。

“啊。”徐憲瑭恍然,隨口問問的語氣:“那你鼻血止住了嗎?”

徐欥剛好洗完臉,關掉水流,也很隨意地回複了他哥一句:“嗯,止住了。”

鼻血止住了。

水流也止住了。

徐欥就重新有了時間思考。

而剛才兩個人隨意的一段對話,就又重新占據了他的大腦。

徐欥:“……?”

徐欥有些鬱悶:“哥,你要不還是換個職業吧。”

眼見著兄弟之間的信任岌岌可危,徐憲瑭又著手重新建立弟弟對他的信任:“房間裡有冰塊嗎?”

冰塊外敷降溫、止煩躁、清心寡欲。

可以節省時間,應應緊急。

徐欥從醫用冰箱裡取了冰塊,用紗布包好,壓在鼻翼兩側,他又聽見徐憲瑭在電話裡說:“我最後還有一個疑問。”

徐欥點頭:“你說。”

“你跟女朋友比賽遊泳”,徐憲瑭試探道,“你該不會也想著要贏她吧?”

徐欥開始冰敷額頭,回答他:“當然不會。”

徐憲瑭:“……那你為什麼要贏我?”

徐欥沉默了一會兒,抿著笑意,反問:“差距越大,進步的空間越大。哥跟我比賽遊泳,難道不是為了更好的進步嗎?”

徐憲瑭:“……”

最近就不要再聯係了-

等徐欥冰敷完,同步又做好了心理建設。

他重新回到遊泳池邊,不過,他倒也沒有再見到像剛才那樣,有衝擊力的視覺畫麵。

徐欥抿抿唇,無聲地笑笑,又撓撓後腦。

好像心理建設做得多餘了。

夜色已經完全濃化,隻有一些淺微的燈光效果,照著流動的池水,色彩柔暗,卻也魅惑。

時舒正泡在泳池裡,四肢舒展,她一個人沉浸在水中,享受著將水麵劃出線,劃成流線形的過程。

她已經在泳池裡遊了一會兒了。

徐欥就沒有打亂她的節奏。他沒有喊她,而是默默地入了水,他加入了她。

時舒發現了他的加入。

她放慢了速度,騰開一點兒視線看他。

她看到他熟練地駕馭著水,他的遊泳表現比上次還要更出色一些,更隨性,更放鬆,他與泳池、與池水逐漸融為一體,如魚得水,自在又恣意。

他的確是一個很好的遊泳搭檔。

他遊泳技能水平很高,是強有力的追逐對手,能夠將人的好勝心激發得徹底,讓人拚儘身體的全部力量,去酣暢淋漓地和他競賽一場,以獲得比賽的勝利,分出輸贏。

他動作靈活敏捷、從容有力,身體線條硬朗堅毅,像在水中作一幅流淌的畫,又能帶給她一種舒服養眼的視覺效果和輕鬆愉悅的心情。

本著體育的競技精神。

兩個人認真地遊了很久。

徐欥始終保持著和她差不多的速度。

直到——

徐欥先從遊泳池裡站起身。

遊泳池裡的水順著他的頸部線條往下流淌,他站在無邊泳池的懸空端,手裡拎著條毛巾先擦著頭發和臉。

擦乾淨頭發上的水。

他一抬頭就看見了,漆黑一團的天空色帶提亮,天邊出現了一條粉色光帶,漫天星河,宇宙璀璨。

今夜的天氣很好。

光汙染很低,粉色的銀河,咫尺可見。

他於是朝著水裡,伸出了手。

他喊她休息一會兒,喊她離開水麵:“時時,過來看星星。”

時舒也遊得差不多了,筋疲力儘、酣暢淋漓。

大約今晚能有個不錯的睡眠。

她從水裡起身。

腦袋剛露出水麵,她就看見他朝她伸過來的手,手指白皙又修長。

誰會拒絕這樣的一隻手呢?

她於是勾起唇笑了一下,腳墊到池底的時候,抬手回握住他的手。

他握住她的手,手臂稍稍帶了一點兒力氣,就輕鬆將她從水中帶出,又是一陣嘩啦啦的水流,向下墜落。

她仍穿著那件性感的泳衣。

徐欥避了避視線。

時舒和他並排站著,站在無邊泳池懸空的那端。

徐欥用一塊乾淨的毛巾幫她擦了擦頭發上的水,又將毛巾遞給時舒:“時時,擦擦臉上的水。”

時舒接過來。

兩個人站在泳池中間,看漫天繁星。

高處是皎潔星空,寂靜又洶湧。

遠處是寬闊深厚的海,盛滿著包容與仁慈。

腳下是遊泳池裡果凍一般的水質。

四周靜悄悄的。

他們在這兒遇見了一場大自然給予的宇宙級浪漫。

就讓人忍不住,想要淪陷其中。

忍不住,想要將這一刻的記憶加深,融入愛意與赤誠。

……

所以,當兩個人準備從遊池裡上岸,回房間的時候——

時舒剛轉過身。

徐欥卻沒有任何動作。

時間在這一刻,被粉色的銀河撥停了流動的懸針。

他突然從身後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這沒有預兆的挽留動作,倒是讓時舒有些意外。

時舒沒回頭,隻是問一句:“怎麼?”

她打破了他不忍打破的夜的寧靜。

池水晃啊晃,清澈又溫柔。

他站在她身後,問:“我可以再親你一下嗎?”

他清澈乾淨的聲線,被染上了一層夜的霧氣,一層晝的白霜,因此聽上去有些飄渺,他仿佛從很遠的地方穿越了晝與夜的分界線,穿越了四季輪回的勇氣而來。

哇哦。

章桃說,她欲擒故縱。

不然。

她隻是在引導。

引導著他一步一步,涉俗,沉淪在成年人的感情漩渦裡,成年男女的交往,有愛,有情,有欲,也有性。

時舒仍背對著他:“你不會流鼻血?”

他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

一條寬大的浴巾從身後將她裹住,他從背後隔著浴巾抱住了她,他的手臂從她身後環向前,貼著她的手臂屈起的方向和路徑同走向,他的手仍擺放得規矩,包裹住她的手,輕輕搭在她的腹部。

時舒下意識地轉頭,腦袋向後上方,微側微仰。

他高大的身影就俯了下來,眼睫貼近,長睫一掃,陰影落在彼此的眼瞼下方,呼吸交織交纏,他吻住了她,唇上帶著冰涼的濕意。

他的聲音濕透透的:“我會閉眼睛。”

眼睛閉上了,就看不見了。

看不見了,就不會有生理反應,就不會流鼻血。

他閉上了眼睛。

他的吻很輕,很溫柔。

但這個接吻的角度和姿勢,對時舒來說不是很舒服。他察覺到這個細節,他握著她的手臂稍稍提力,引導著她轉了個身。

他重新將她抱到懷裡。

可能是怕打斷、怕影響這個吻的體驗和氛圍,這整個從背後抱到擁抱交替的過程中,他都沒有從她的唇間撤開,他甚至抿著她的唇瓣,沒有換氣。

有著遊泳運動員訓練經曆的年輕男人,肺活量大,缺氧閾值高,雖然不建議他接吻的時候憋氣,但……能理解,他還沒學會更換呼吸。

他的吻不是那種帶著欲望的深吻,而更多的是純粹的,他的深情與溫存,他小心翼翼地在她的唇瓣處親吻、抿吮、探索和專屬於他的初次嘗試。

就這種淺嘗輒止的吻啊。

發生在深海裡,一次就夠了。

他的唇,的確是好看,又很好親。

唇肉薄厚均勻,哪怕隻是像這樣的唇瓣廝磨纏綿,也能品嘗到他的柔軟和鮮嫩,像各種清甜的水果,他塑造出豐富的口感層次,就讓人……忍不住,想要探索他的唇,更多未知,更多可能性,更廣闊的空間。

時舒咬了下他的唇珠,他唇上的力道一鬆。

時舒的舌尖輕輕探路,挑開了他的唇縫,舌尖抵著齒,卻又止步他的齒周。

她又退回來一點兒距離,退到唇外。

她安撫地親親他的唇,他的唇峰,他的唇珠。

她一邊親他,一邊還能跟他說話。

她的聲音低低的,帶著主導者似有若無的啞意。

那種勾人的聲線與她平日裡清冷的氣質,截然不同,勾得人耳根發軟,心是癢的。

她問他:“伸舌頭,你會不會?”

不等徐欥回答,她又咬著他的唇肉,比剛才的試探要用力一些。

他毫無防備地吃了一痛,悶悶地哼一聲,喉結吞咽,喉間溢出“唔”一聲,沒有任何接吻經驗的他,齒間的防禦一鬆,他很輕易地就被她撬開了唇與齒。

她帶著香氣的舌尖鑽了進來,唇與齒碰撞摩擦,她還能繼續用勾人沉淪的聲音,說著勾人沉淪的話:“我教你啊。”

“教了你很多東西。”她嗓子間又溢出撩撥的輕笑聲:“還沒教過你接吻的時候,要伸舌頭。”

她的舌尖探進來的時候,徐欥腦中一片空白。

他開始慶幸遊泳之前做的那個心理建設,慶幸他用冰塊敷過鼻子和額頭,也慶幸剛才在水裡泡了很久。

他在她的引導下,很快學會了呼吸。

學會了換氣。

學會了探出舌尖來迎接她。

包裹她。

卷入。

海洋秩序在這一刻傾覆、旋轉,巨大的不真實感將他包裹住,將他推向欲望的深淵,推向世俗的裂縫。

粉色銀河不見了,那漫天的繁星全部都墜落。

漆黑的夜晚,深淵的風一吹,送來了漫山遍野的螢火蟲。

他在崖邊上抓住一株葉,而她就像是停留在葉片上的黑色蝴蝶,顫一顫颯氣的翅膀,夏日炎炎,玻璃晴朗,恩賜了他水晶一般的聖潔。

……

他重新回到眼前。

天上仍是星幕。

腿仍沒在淺海裡。

他開始清醒。

清醒著沉淪。

他在她從他唇齒間撤退之際,輕巧探入,唇齒交纏,他占據了主動權。

他輕扶在她腰間的手臂漸漸收緊。

他溫柔地加重了這個吻。

第77章

假期的後幾天。

他們包了一輛遊艇出海玩, 去看了海豚,護士鯊和魔鬼魚……在遊艇上看到了日出,也奔赴一場日落。

在藍眼淚大爆發的時候, 去追了一場罕見的藍眼淚。

他們去海釣, 海釣的魚有部分可以帶回請餐廳代為加工,但他們還是將釣到的魚又重新放回大海。

他們開著跑車在海邊公路上行駛,環著主島看沿途風景,感受著海風吹拂下的慢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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