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原因(2 / 2)

皇後的兩根指甲,因為過於用力,崩斷了。

執掌後宮多年,皇後從未被如此輕慢對待,頓時怒從中來。一直假意鎮定的表情終於破裂,她驟然轉頭,一雙陰冷的眼睛鎖緊越長溪,厲聲斥問,“你是來嘲諷本宮的?越長溪,你三年前既然離宮,為什麼還要回來?”

這話說的,好像她是那種落井下石、故意看彆人笑話的人。好吧,她的確是,但今晚不是這個目的。

越長溪已經走到門口,聽到這句話頓了頓,皇後終於問出這個問題了……

“您說呢?”

下意識摸向腰間荷包,她似笑非笑看著皇後,仿佛要把對方此時的表情刻在腦海裡。隨後,便掀開簾子,頭也不回離開。

露容聽見皇後的聲音,匆匆推門進來,與越長溪擦肩而過。越長溪始終沒回頭,她麵無表情穿過梅林小徑,直到轉彎處,才微微側身。

皇後的身影依舊映在窗戶上,姿態與她離開時一模一樣。此時此刻,對方也一定看著她,並思考她剛剛的回答是什麼意思。

越長溪:皇後怕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到,她隻想裝個逼而已。

“皇後今晚怕是氣炸了,”她小聲嘀咕著,伸手擋住眼前的雪花。不知何時,雪又下大了,飄飄灑灑,阻礙視線。她抬手時,不自覺又捏了下荷包。

隨著她的動作,荷包裡的東西發出疏疏的聲音,越長溪探進一根手指,摸到了紙張柔軟的邊緣。

即便沒看,她也知道荷包裡裝著什麼。是一張梅花玉箋,上麵寫了一句詩——今年花落顏色改,明年花開複誰在?落款是建宗十二年冬月。

這詩由孝靜皇後親手所寫,日期是她過世的前一天。

這就是越長溪回宮的理由。

她在宮外時,有人將這張紙送到白雲寺。此前,她一直以為孝靜皇後死於難產,但從這首詩看,孝靜皇後似乎早就知道她將死的結局。

難道有人加害孝靜皇後?以及,又是誰把這紙送給她的?越長溪站在十字路口,任由寒風吹在身上,清醒頭腦。從剛才的情形看,皇後不知道她為什麼回宮,不可能是送信之人,排除皇後之後……

就隻剩下十幾個妃子有嫌疑呢。

越長溪:工程浩大堪比南水北調。國家不分配個狄仁傑,很難完成任務。

她正想著,下一次該試探誰。突然,遠處一道淺黃色身影,像炮彈一樣急速衝過來。

越長溪一怔,臥槽,魯迅顯靈了,這有隻猹!!!

隔著很遠,那“猹”便氣勢洶洶開口,“越長溪,你給我站住!”

九盛城最講究表麵功夫,不論多大仇怨,見麵必定笑嗬嗬,但越長溪不是那種人。她根本沒理對方,看了眼天色,裹緊衣服向宮門走。時間還早,如果快點回去,半枝枝會給她做薑撞奶,若是再晚一點,就隻有薑湯了。

她恨薑湯。

預想很美好,無奈步速太慢,越長溪走到宮門時,對方恰好跑來。淺黃色衣裙在月光下起起伏伏,亮得像熒光燈,想忽視都難。

對方上來就說,“越長溪,你去求父皇解除禁足,他那麼疼你,肯定會答應的。”

看著對方理直氣壯的表情,越長溪有一瞬間懷疑,她懷疑越依依是不是基因突變。否則皇後那麼隱忍狠毒一個人,怎麼會生出這樣的女兒,囂張跋扈,還敵我不分。

她懶得糾纏,錯身繞過越依依,沒想到對方徹底被激怒。越依依惱怒地抓住她的手腕,“越長溪,你啞巴麼!”

啞啞啞,再忍我就是聖母瑪利亞!

越長溪眼尾頓沉,反手抓住對方的胳膊,彎腰用力,猛地向前一甩——

一個過肩摔,直接把越依依甩到地上,像烏龜一樣四腳朝天。

背部一陣劇痛,腦子天旋地轉,越依依四仰八叉躺著,徹底蒙了。

她的記憶還停留在六、七年前,寶寧寄人籬下住在坤寧宮,每天被她欺負,活得不如宮女。她根本沒想到對方敢這樣對待自己,短暫的眩暈後,越依依氣得渾身發抖,明豔的麵孔一陣扭曲,破口大罵,“你個賤人——”

尖銳的罵聲戛然而止,越依依的表情瞬間變得驚恐,她感到脖子上一陣滑膩,仿佛毒蛇爬過。她慌張抬頭,隻見越長溪單手掐著她的脖子,眼神晦暗,像索命的無常,居高臨下譏笑,“今時不同往日,知道父皇疼我,就彆來招惹我。下一次,就不是摔倒這麼簡單了。”

這個瘋女人,真的要殺她!越依依驚恐萬分,顧不得手臂疼痛,不住向後退。而她對麵,越長溪眉目沉沉,笑容陰森。單看這幅場景,簡直是大申版灰姑娘和她的惡毒繼姐。

雖然,‘惡毒繼姐’心裡想的是:她終於理解,衛良為何總對她避之不及。沒事拉拉扯扯乾嘛,我跟你很熟麼?

兩人爭執的聲音驚動了門口的太監,長禮推開一道門縫,探進腦袋,快速掃了一圈。

他假裝沒看見越依依倒在地上,對越長溪笑道,“寶寧公主,您回來了,小心台階。”

越長溪抽回手,無視越依依劇烈的咳嗽,大步越過對方狼狽的身影,走向大門。

真女人從不回頭。

兩個太監扶著她走出坤寧宮,長禮搓了搓指尖,瞥了眼越依依,賠笑道,“公主,今晚的事……”

越長溪:“放心,她不會說出去的。”越依依虛榮自滿、最愛麵子,今晚這麼丟人的事,她不會告訴任何人。

“就算父皇知曉此事,也有本宮擔著,與你們無關。”越長溪無意讓兩人為難,同為九盛城打工人,該互相體諒。她主動攬下責任,又去拿金子,動作間,忽然看見有什麼銀色的東西、夾在漫天雪花之中,朝自己飛來。

有暗器!

大腦反應過來,身體卻跟不上,越長溪眼睜睜看著銀簪距離她越來越近,下意識伸手去擋,本以為會很痛,忽然,眼前閃過一片暗影。

她落在一個冰冷冷的懷抱裡,衛良疏離的嗓音在頭上響起,“公主小心,彆讓臟東西沾了您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