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錯覺(1 / 2)

衛良喜歡她?!

越長溪心裡一驚,很快否定這個想法。畢竟人生三大錯覺,手機震動、有人敲門、他喜歡我。

她犯了先入為主的錯。先得出結論,認為衛良喜歡自己,再去找證據。然而實際上,衛良心跳加快,很可能是潔癖發作;衛良屢次救她,因為她是公主他是臣子,在這個封建時代,九盛城隨便拉出來一個人,都願意為她出生入死。

她總不能說,九盛城上萬宮女太監,全都暗戀她吧。

她又自作多情了?越長溪不自在地摸摸臉,沉重而悠長地歎口氣,“唉——”都怪她這張臉,太好看太完美!總以為誰看見都把持不住。

為什麼老天爺要賜予她如此非凡的美貌,她好煩!

密道前方,衛良聽見公主的歎息,身體一僵,低垂的睫毛微微顫抖。

難道公主……不喜他的回答?

他垂下頭,神情愈發冷漠。

一盞茶時間過去,兩人抵達乾清宮。衛良若無其事鬆開手,走到密道出口,側耳傾聽。

遠處有兵戈聲,但乾清宮內很安靜,很可能大皇子還未攻進來,暫時安全。衛良轉頭,平靜地看向公主,等她做決定。

大過年的,來都來了,當然要上去坐坐。越長溪提起裙擺,走到門口,“咱們進去。”

她抬手,剛要推門,袖口被輕輕拽住。衛良搖頭,冷淡擋下她的動作,“外麵未必安全,臣先出去。”

他抽出手中的劍,率先推門離開。

密道大門打開,房間內的燭光照進來,耀眼刺目。越長溪抬手遮光,眯眼看向衛良。他的背影勁瘦寬闊、挺拔銳利,仿佛一人抵下千軍萬馬。

眼睛被強光刺激,不舒服。越長溪揉揉眼睛,神色無奈。

——衛良身為臣子,也太有職業道德了!正因為他總做這樣的事,才讓她誤會。

越長溪突然用手指戳了戳衛良的胳膊,歎息道,“過猶不及。”職業道德太高,也不好啊!!!

衛良:?

……

密道出口在乾清宮書房,此時,房間空無一人。越長溪沉思片刻,和衛良前往正殿。

遠處火光明滅,兵戈聲漸歇,越長溪皺眉,不明白現在什麼情況。為什麼不打了?大皇子已經贏了?還是打累了,集體休息一刻鐘?戰場還有這種操作?

愈想愈不對,越長溪加快腳步,很快來到正殿。正殿無人把守,她推門而入,看清裡麵的狀況後,忽然愣住。

大殿裡,大皇子跪在中間,衣衫淩亂、麵色慘淡,他渾身被綁住,左右兩個士兵用劍抵著他的脖子。

而主座上,申帝麵容威嚴,兩旁站著三皇子、皇後和慶吉等幾位宦官。

三皇子怎麼在這?越長溪心中疑惑,但不妨礙她瞬間紅了眼眶,跌跌撞撞跑到申帝旁邊,“父皇,您沒事吧?”

她聲音哽咽、淚如雨下,仿佛擔心到極點。實際上,越長溪內心已經罵起來:臥槽,這麼快就結束了?她還什麼都沒做呢!大皇子你也太菜了,造什麼反,找個班上吧!

申帝握住小女兒的手,摸摸她的長發,目光有一瞬間慈愛柔軟。轉向大皇子時,又變得冰冷威嚴,“越遠山,你可知錯。”

火光映在恢弘的宮殿裡,宛如厚重的陰霾,隱隱壓在每個人身上。大殿寂靜無聲,大皇子低著頭,一聲不吭。

三皇子怒目而視,“父皇問你話呢!”

他的聲音如同一道驚雷,炸響了大皇子。大皇子的肩膀開始抖動,隨即越抖越快、越抖越劇烈。忽然,他抬頭狂笑,“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麼!”三皇子惱羞成怒,額頭冒出青筋。如果不是申帝還在,他恨不得一劍砍了對方。

“我笑啊,”大皇子眼底猩紅,他看著三皇子,一字一頓開口,“你溜須拍馬的樣子真可笑。越朝暉,你在東昌、和山賊廝混時,是不是也一樣狗仗人勢狐假虎威。”

聽見“山賊”二字,三皇子臉上閃過慌亂,他賄賂山匪一事,絕不能被發現。

他假裝痛心道,“大皇兄,因為我成功阻止你造反,你就汙蔑我,同為兄弟,你好狠的心啊!”他頓時跪下,“父皇,兒臣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麼,請您明察!”

嗯?嗯嗯?越長溪原本安安靜靜苟在角落,忽然挑眉,好大兩個瓜。渣渣暉和山匪勾結?還阻止了大皇子造反?

渣渣暉,你還有多少驚喜,是本宮不知道的!

知子莫若母,皇後瞥了三皇子一眼,忽然開口,“陛下,叛軍已除,文武百官馬上進宮。茲事體大,要給文武百官一個交代。”

越長溪在心裡翻譯皇後的話:快審問大皇子,文武百官要問的!先彆管三皇子的事了。

申帝沒有回答,他仿佛沒聽見三皇子和皇後的話,隻是盯著大皇子,壓抑著沉沉怒火。他走下龍椅,站在大皇子身前,“越遠山,你對朕有何不滿?”

有什麼不滿呢?大皇子眼前是明黃的龍袍,九龍張牙舞爪、高高在上,俯視著人間的一切。

越遠山回想自己短暫的一生,被輕視、被忽略、被折辱,這二十九年裡,大部分苦難都來源於申帝。但何必說呢?對方不會懂的。

申帝就像那些龍,離凡塵太遠,看不見任何痛苦。

大皇子抬頭,看著他的父親、看著大申的王,像是第一次看懂對方。

他閉眼輕笑,“兒臣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與您這般親近。以後,怕是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

申帝緊緊盯著他,“因為你母親的事?因為朕沒有給她晉位?”

大皇子身子一顫,苦笑,“您就當因為她吧。”母親一生都渴望申帝的在意,如果因為這個原因,能讓申帝記住母親,也算完成她的遺願。至於其他,九泉之下,他再請罪。

良久沉默。

久到門外傳來喧囂、東方露出魚肚白,申帝才緩緩開口。

他失望地看著自己的大兒子,“你太軟弱,不配當朕的兒子,也不配做大申的皇子。”

衛良展開詔書,申帝落筆,“皇長子遠山,邪僻是蹈,敢悖天常,不知覆露之恩,輒輒猖狂之計。姑念父子之情,免其肆市,今廢為庶人,加恩賜令自儘,其餘支黨,並從彆敕處分。”

申帝用力一揮,聖旨甩到大皇子臉上,砸在他額角,鮮血汩汩流淌。

大皇子垂眸,看著腳下聖旨,如同看著他低微的一生。

也許,他一生下來,就是錯的。大皇子神情淡漠,俯身叩頭,“兒臣接旨,謝主隆恩。”

申帝不再看他,甩袖離開,三皇子也扶著皇後回坤寧坤。

乾清宮裡空無一人,風吹過窗簷,如泣如訴。越長溪獨自站在角落,感覺寒氣從腳下蔓延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