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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賢妃

頂著對方疑惑的眼神,越長溪沒有做過多解釋,畢竟來的不僅僅是周宛晴,在她身後,十幾個女子魚貫而入。

還算空曠的房間立馬被擠得滿滿當當,周宛晴一邊上前給越長溪整理衣物,一邊解釋道,“王爺特地為小姐派來的侍女,以免宮女伺候不周。”

這些女孩十六七的年紀,樣貌個個都是頂尖,有溫柔恬淡的,還有嫵媚動人的。不像是侍女,倒像是大型聲色場所現場。

看來閣主是想廣撒網,怕她一個人迷惑不住皇上,還派來這麼多幫手。

越長溪指了前麵兩個、也是最貌美的兩個女孩,“以後你們跟著晴兒,其他人出去找趙總管,他會給你們分配職務。”

留下兩個做做樣子,其他人就讓趙成去煩惱吧。穿好吉服,越長溪照著鏡子轉了兩圈,“怎樣?”

周宛晴還是溫溫柔柔的樣子,她蹲在地上整理好裙擺,“小姐穿什麼都好看。”

左右動兩下,確定沒有不合身的地方,越長溪狀似無意地詢問,“綠兒呢?”

雖然她們都服下了特製毒.藥,但閣主不可能完全信任她們,更不會讓夢閣的女孩有機會湊在一起,怎麼可能這麼好心,讓周宛晴來。

“小姐封妃,王爺高興著呢,但是綠兒毛躁,王爺怕她衝撞了宮中貴人。”周宛晴眨眨眼,“小姐隻問綠兒,難道不想奴婢?”

越長溪瞬間懂了。閣主很滿意她被封妃,所以派周宛晴來,算是獎勵;而綠兒因為沒有儘責職守,讓皇上看見了她不雅的一麵,已經被處理掉。這是警告,告訴她——不要落得和綠兒一樣的下場。

打一巴掌給個蜜棗,夢閣慣用的伎倆。

越長溪問道,“哪有不想你。之前你臉被劃傷,現在可好?”

露出毫無瑕疵的側臉,周宛晴指給她看,“不過是被樹枝刮傷,如今已經大好。”

傷口確實好了,上過粉後,幾乎沒有任何痕跡。然而練武之人眼尖,越長溪一下便看出這是劍氣所傷,而且看這劍法,有點像夢閣之人的手筆。

如今夢閣剩下的人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不過是四位先生還有她們三個,唯一可能傷到周宛晴的,隻有前幾日和她一同執行任務的宮茗顏。

關於宮茗顏,越長溪早有疑惑,在密室時她頭腦不清晰,沒有察覺其中的問題。之後她冷靜下來思考,發現對方的行為或者話語,實則暗中推動了整個爭端的發生。

越長溪似笑非笑瞥了眼周宛晴,“紫薇啊,你看皇阿瑪找來了。”

周宛晴來了不到一盞茶時間,從禦書房走到永和宮都不止這個時間,可見皇帝來得是多麼急迫,她就說簪子上的刻痕不簡單。

不過現在想來,她一共就從夢閣帶來兩樣首飾,竟然每個都有問題,很難說是她太幸運,還是世間巧合太多。

越長溪兩次提到紫薇和皇阿瑪,也不知是什麼暗語,周宛晴想要詢問,卻已經沒有時間,隻能跟著對方一同接駕。

帶著三個宮女,越長溪走到門口跪下,“臣妾參見皇上。”

縱然極力克製,申帝的目光還是控製不住,落在後排的藍色身影上,他咳了兩聲,“溪流兒請起。”

不等越長溪主動介紹,申帝便開口詢問,“這幾位是?”

如果越長溪真的是妃子,她肯定生氣。畢竟作為自己的相公,進來就問彆的女人是怎麼回事?然而她們之間毫無情義可言,而且越長溪十分樂於看戲。她握著周宛晴的手上前,“這是臣妾的貼身侍女,從小一起長大,情同姐妹。”

又隨意指向後麵兩個麵容嬌羞的姑娘,“父親賞的。”

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下人不可直麵聖顏,因此兩個宮女臉色泛紅,嬌滴滴喊了聲“參見皇上”,卻沒發現,皇帝的視線完全沒落在她們身上。

她們沒看見,越長溪看見了。

她清晰地看見申帝一閃而過的喜悅與激動,還有他目光深處,綿長的思念。

申帝道:“好。”

一個好字,不知包含多少辛酸與等待。

皇帝不動,其他人也不敢動。然而這麼站在門口也不像話,越長溪主動將皇帝帶到塌上,指著兩個宮女道,“你們去給陛下泡茶。”

兩個宮女固然不滿,但也不敢違背主人命令,隻好扭著纖腰走了,若是有蝸牛,恐怕都比她們兩個走得快。

申帝屏退了太監,一時間,房間內僅剩三個人,再之後,就是無儘的沉默。

申帝不說話,是怕控製不住語調中的激動。

周宛晴不說話,是她不知道怎麼回事,而且作為侍女也不該開口。

唯獨猜到大半劇情的越長溪左看看、又看看,慢悠悠說道,“陛下,臣妾今天塗了珍珠粉。”

咽下口涼茶,申帝掩下心中激動,“怪不得溪流兒比往常貌美。”

“不是貌美,而是特彆亮,”越長溪頓了頓,“臣妾今日還穿了青衫,所以格外綠。”

吉福是紅色的,和青衫沒有半點關係,然而申帝卻點頭稱讚,“綠色適合溪流兒。”

越長溪表麵冷靜,心裡差點沒笑死,這是多激動,都傻成這樣。

申帝絲毫沒注意到不對,畢竟他的心思一半放在周宛晴身上,另一半則努力控製自己不要手抖,十年未見,整整十年,他還能回答問題已經不易,至於是否說錯話,真的注意不到。

倒是周宛晴,聽到皇帝的回答皺了皺眉。而且她和越長溪一起生活許久,雖然聽不懂,但是能聽出其中調侃的語氣。

這語氣,怎麼不太對?

越長溪眯著眼,感覺現在情況有點微妙。申帝雖然很焦慮,但這是故人相見的正常反應,倒是周宛晴,怎麼好似平平常常,連呼吸都沒有亂過半分。

不對啊,周宛晴給她木簪,不就是想讓彆人發現麼。難道她不知道自己的上線就是皇上?

這是什麼地下黨,保密工作做的太好了吧!

越長溪還在努力掙紮,試圖將事態拉回正軌,“陛下,你看臣妾的侍女如何。”

舉起茶杯,申帝才發現茶杯內已經空無一物,他自然地喝了口空氣,“溪流兒喜歡、就好。”

越長溪:“不知陛下的兩位好友是何人?”

申帝含糊道:“一位在朝廷做官,另一位已經多年不見。”

因為怕越長溪察覺,申帝不敢說的太明顯;越長溪則是看不懂周宛晴的反應,不想暴露自己發現簪子的秘密,因此也不敢說明白。

造成的結果,就是皇帝急,公主急,當事人卻一點不急。

泡茶的兩個宮女已經回來,房間內的進度條卻絲毫未動。越長溪木然地給自己倒了杯茶,指著宮女又道,“去禦膳房拿些糕點。”

禦膳房距離永和宮很遠,兩個宮女又是剛進宮,沒有半個時辰回不來,越長溪就不信,一個小時還解決不了。

☆、32醒來

半月轉瞬即逝,越長溪被小藍從床上拖起來的那刻,意味著今天的比試正式開始。

這段時間兩人做了很多事,越長溪和對方學習化妝的一百種小技巧;小藍則向她求教暗器大全,總之二人收獲滿滿,各種奇怪的知識都增加不少。

還有一點,就是越長溪被迫知曉對方的名字。但由於她是個叛逆咕,所以仍然稱呼對方為小藍。周宛晴對此沒什麼意見,畢竟越長溪威脅她,“不是小藍,就是大藍。”

“……”

“還是小藍吧。”在兩個難聽程度不分高低的名字中,周宛晴艱難地選擇了前者。不過她完全忘記自己可以不選,果然和越長溪相處久了,智商都直直奔著對方靠攏。

太陽欲升未升,房間內,越長溪收起抵在周宛晴脖頸上的匕首,困倦地打個哈欠,“告訴你晚上彆靠近我。”

相識四年,周宛晴從未見過對方這幅樣子,刀尖帶血、眼底含霜,溢出的殺氣好像要把人絞碎。她深吸一口氣,平靜體內瘋狂跳動的心臟,“敲了半天門你都不應聲,我隻好自己進來。”

此刻剛過卯時,距離考試還有一個時辰,周宛晴已經換好比武專用衣服,袖口小腿用布帶纏緊,頭發盤成發髻挽在腦後,全身沒有一處累贅。越長溪探究的視線來回掃過,確認對方沒有惡意後,不知從床榻哪裡翻出個錦帕,“喏,擦擦血。”

這些年風雨不斷,什麼大風大量沒經曆過,周宛晴已然平靜下來,用帕子按住脖頸後還敢拿對方打趣,“早知道你是這麼個歡迎法子,我就不來了。”

她沒問為何越長溪和平日表現大相徑庭,正如對方所說,在夢閣裡,擁有秘密才是常態。

越長溪艱難地從床上掙紮下來,再一次望向對方時,已經恢複了往日的調皮快活,她站在衣架前,毫不顧忌地脫下褻衣,露出整片瑩白的脊背,“所以你這麼早來,究竟是要做什麼?”

周宛晴笑意盈盈,舉起手中發帶,“知道你不會挽發,就想著提前來幫你,沒想到你還沒起床。”

習慣掐點去考試的學渣終於見識到什麼叫學霸,越長溪穿好裡衣和外衫,將她及腰的長發向後一甩,“來吧。”

有些人有一種能力,就是做什麼動作都很好看,周宛晴十指仿佛在舞蹈,片刻就將頭發梳理的整整齊齊,最重要的是非常服帖,不會在打鬥時形成明顯的弱點。

盯著鏡中女孩,越長溪眯起眼,好似隨意開口又好似意有所指,“小藍手好巧,簡直能做手藝人。”

周宛晴的動作沒有半分停頓,她將發簪彆在頭發頂端,遮住淩亂的發絲,在鏡中與越長溪對望,“不如溪流兒。”

越長溪挑眉笑了。

梳完頭發,周宛晴又幫對方纏好綁腿,兩個女孩互相檢查一遍衣服,確定沒有任何問題後,小藍才離開。離開時她在門口停頓了一下,“撐過這輪,彆讓我這個手藝人白費力氣。”

背著光,越長溪看不清對方表情,但聽懂了其中傳遞的信息,她點頭,“你也一樣。”

初升的太陽照進屋裡,映出窗前女孩美豔惑人的麵容,越長溪拿出口脂點在唇上,笑容止不住越來越大。

“八年了,我終於找到第一個盟友。”

一直在線,但是完全沒聽懂兩人對話的半枝很困惑,“就因為她幫你梳頭發?”

“因為她同意自己是個手藝人,”豔紅的雙唇緊閉,越長溪眼中迸發出耀眼的光,“而隻有離開,才能選擇自己會成為什麼樣的人。”

沒等感慨完畢人類好複雜,半枝突然想到,“你要離開這裡?”說好的談戀愛,完成願望呢!督主沒有任何表情的臉更僵硬了,習慣了女孩的優秀強大。生平第一次,他意識到小姑娘也是學生中的一個,她也可能隨時因為考核失敗而丟掉性命,“不,”半枝剛鬆口氣,就聽越長溪繼續道,“我要毀掉夢閣。”

半枝沉默片刻,“公主,你何時產生這樣的想法?”

胭脂盒“啪”一聲扣住,女孩斬釘截鐵的聲音響起,“從我來的那天。”

——當我看見九十九張恐懼的麵孔時,我就發誓要毀掉這裡。如今八年過去,即便她們絕大多數已經不在,我也從未改變當時的想法。

想起男人時常落在她身上、帶著探究和好奇的眼神,越長溪就忍不住發愁。她拿的劇本可是摧毀黑惡勢力、追求女性獨立,而不是什麼囚禁帶球跑之類的古早虐戀,她都想回去燒香拜佛求雕塑精放過自己。

越長溪:無論因為什麼對我產生興趣,我都改,立馬改好不好?

然而老天偏偏與她開玩笑,令她退避三舍的男人此時站在五先生旁邊麵無表情地發問,“是我說的任務麼?”

五先生撓撓頭,臉上露出幾分茫然,“已經按照您的要求做了,隻是您為何要這麼多鳥蛋?”

這幾年的考核大多由三位先生出題,六先生和九先生還好,他們一個教六藝、一個教謀略,可以出題的地方很多,唯獨教內功招式的五先生很難,他根本不知道還能考核什麼,所以每次考試比學生都要發愁。

半月前他正為這次淘汰抓狂,督主恰好出現,告訴了他找鳥蛋的題目,五先生簡直欣喜若狂,他唯有一事不懂,就是為何督主要求把學生找到的鳥蛋都送給他。莫非他喜歡?

督主想起小姑娘的燦爛笑容,搖頭道,“你不必管,事後送到我住處就好。”

五先生恭敬地點頭,閣主隻有督主這一個兒子,雖然他們並不以父子相稱,但他也是少主無疑,他道,“是。”

做完這一切督主便想離開,這次估計會帶回來很多鳥蛋,他的金縷鳥巢還沒纏完,要抓緊時間做,才能在今晚前送給小姑娘。結果他都要轉身了,又聽對方道,“隻是可惜您想的方法沒奏效。”

想著鳥巢的事,督主有一搭沒一搭應付,“什麼方法?”

“就是讓她們爭奪我手裡的鳥蛋,結果被越長溪捏碎了。”

聽到熟悉的名字,督主已經轉向門口的身子又轉回來,“你說誰?”

“越長溪,閣主挑出來的七個女孩中最後一位。”

督主沒有任何表情的臉更僵硬了,習慣了女孩的優秀強大。生平第一次,他意識到小姑娘也是學生中的一個,她也可能隨時因為考核失敗而丟掉性命,今天要送出去的鳥蛋,可能不是禮物,而是催命符。

——這可是比回家,更強烈的願望!

*

辰時差一刻越長溪才到,當她走到萬秀峰峰頂時,其餘五個女孩已經站定。她們每人之間隔著一尺的距離,仿佛經過精準測算,唯獨小藍和小綠中間有很大間隙,越長溪恍惚間還能看見那裡有一道青色身影,她驀地攥緊拳頭,麵上則揚起笑容站在隊伍末尾。

當她站定之後,神出鬼沒的五先生從樹上跳下來,手中還拿著越長溪這幾日都快看吐的東西——一隻鳥蛋。

他很快發布了今天考試的內容,“一個時辰後我們在這裡集合,手中持有這種鳥蛋人數最少的考核失敗,鳥蛋必須是完整的,不可以有裂痕或者缺口。”

他將手中的白色小圓球扔給宮茗顏,她看完後又傳給下一個人,等最後一個越長溪觀察完畢後,想要還給五先生時,他突然開口道,“考核正式開始。”

一時,所有目光都轉向隊伍末尾。

哢嚓——

頂著幾道強烈殺氣,越長溪右手微微用力,白色鳥蛋在手中碎成無數片。透明的蛋清從指縫流過,她一鬆手,蛋黃也順著掌邊滑下。

“各位,我先走了。”

說完這句話,越長溪便提氣離開,飛到無人處,她才叉著腰笑起來,剛才五先生目瞪口呆的表情,可太有意思了。

摘下幾片樹葉將手中粘膩的蛋液擦淨,越長溪仔細思考起這場考核的目的。

首先這不是單純的比武,一個時辰內找到足夠的鳥蛋,這個題目看似簡單,裡麵卻有很多值得思考的地方。比如要不要去尋找,是否可以選擇保存體力,在終點等著搶奪彆人的鳥蛋;又或者迅速找到足夠多的鳥蛋,再尋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

與其說是比武,不如說是心理博弈。或者像剛才五先生所做的,引發一場爭端。

作為六個女孩中內力數一數二之人,越長溪並不擔心這場比賽,她更擔心其他問題。

第一個,就是為什麼偏偏搜尋這種鳥蛋,說完這句話,越長溪便提氣離開,飛到無人處,她才叉著腰笑起來,要知道這種鳥雖然很大,但它實際非常怕人,所以築巢大多在僻靜之地,越長溪過去幾年嘴上說打牙祭,將山裡所有鳥巢翻個遍,實則是暗中調查夢閣周圍環境以及護衛輪換時間。

同理,夢閣之人是不是也想到這點?所以這場比賽她要贏,但是不能拿第一。

第二個擔心的問題,則是督主半月前送她的東西,究竟是有心還是巧合?

想起男人時常落在她身上、帶著探究和好奇的眼神,越長溪就忍不住發愁。她拿的劇本可是摧毀黑惡勢力、追求女性獨立,而不是什麼囚禁帶球跑之類的古早虐戀,她都想回去燒香拜佛求雕塑精放過自己。

越長溪:無論因為什麼對我產生興趣,我都改,立馬改好不好?

然而老天偏偏與她開玩笑,令她退避三舍的男人此時站在五先生旁邊麵無表情地發問,“是我說的任務麼?”

五先生撓撓頭,臉上露出幾分茫然,“已經按照您的要求做了,隻是您為何要這麼多鳥蛋?”

這幾年的考核大多由三位先生出題,六先生和九先生還好,他們一個教六藝、一個教謀略,可以出題的地方很多,唯獨教內功招式的五先生很難,他根本不知道還能考核什麼,所以每次考試比學生都要發愁。

半月前他正為這次淘汰抓狂,督主恰好出現,告訴了他找鳥蛋的題目,五先生簡直欣喜若狂,他唯有一事不懂,就是為何督主要求把學生找到的鳥蛋都送給他。莫非他喜歡?

督主想起小姑娘的燦爛笑容,搖頭道,“你不必管,事後送到我住處就好。”

五先生恭敬地點頭,閣主隻有督主這一個兒子,雖然他們並不以父子相稱,但他也是少主無疑,他道,“是。”

做完這一切督主便想離開,這次估計會帶回來很多鳥蛋,他的金縷鳥巢還沒纏完,要抓緊時間做,才能在今晚前送給小姑娘。結果他都要轉身了,又聽對方道,“隻是可惜您想的方法沒奏效。”

想著鳥巢的事,督主有一搭沒一搭應付,“什麼方法?”

“就是讓她們爭奪我手裡的鳥蛋,結果被越長溪捏碎了。”

聽到熟悉的名字,督主已經轉向門口的身子又轉回來,“你說誰?”

“越長溪,閣主挑出來的七個女孩中最後一位。”

督主沒有任何表情的臉更僵硬了,習慣了女孩的優秀強大。生平第一次,他意識到小姑娘也是學生中的一個,她也可能隨時因為考核失敗而丟掉性命,今天要送出去的鳥蛋,可能不是禮物,而是催命符。

他腳步一頓,從窗口向山峰飛去。

五先生的疑惑聲遠遠傳來,“您去哪?”

督主抿著嘴加快腳步,他也不知該去哪,隻覺得該在她身邊。

☆、33焦和

因為這是夢,衛良認為自己可以稍微放肆一點,做些平常不敢做的事。

狹小的白色空洞中,男子小心翼翼地抬起一隻手,試探性地回抱住了女孩。儘管如此,他的手也未曾觸及到對方,不過是虛虛停在半空。

做完整套動作後,感受到手麵傳來的似有似無的溫度,衛良終於鬆口氣,心滿意足地繼續坐著發呆,思考這場夢何時能結束,他又如何從雪崩裡逃脫。

對方剛一動作時,越長溪便止住了哭。她內心十分期待,想知道經曆過一場生死後,衛良會對她說什麼,會不會和她一樣,有止不住的愛意想要訴說。

可她等了兩分鐘,隻等到一個“紳士手”,對方似乎還很滿意的樣子。

越長溪:我紳你個頭,有本事以後成親,你還繼續“紳士睡”啊!

這麼好的告白機會,衛良這個傻子竟然隻擁抱了半下,越長溪又氣又笑,終於沒忍住,狠狠咬上了他的肩膀。

衛良似乎是一愣,很快就跟著放鬆身體,畢竟練武之人肌肉緊實,很可能對方這一口下去,他沒什麼事,對方的牙卻掉了。

當牙齒陷入肌肉,碰撞到骨頭,嘴裡嘗到不一樣的腥甜時,越長溪的眼淚又控製不住。她心裡似乎有無數話想要說,無數情緒要發泄,最終吐出來的卻隻是一句,

“衛良,你疼不疼?”

當你聽見我成親的消息時,你疼不疼?當你從康陽趕到永昌,獨自伏在門口時,你疼不疼?當雪山崩塌,整個身體被掩埋時,你疼不疼?

血水混合著眼淚不停往下淌,浸沒了半個衣衫,明明很冷,衛良卻覺得心都跟著沸騰。他終於意識到這不是夢。因為在他荒蕪蕭條的想象中,女孩永遠都不會這般鮮活。

環在對方腰間的手慢慢落下,他一下下輕撫女孩的頭發,“不疼。”

在找到衛良之前,越長溪內心還算穩定,畢竟她當時一心想著救他;找到他之後,各種情緒反而湧上心頭,強烈的愛意伴隨著沉沉的悔恨,如浪花一樣不停在她心中激蕩,似乎要將她撕碎。

但最終,所有複雜的、火山噴湧般的情感都在對方的輕撫下逐漸平緩,就像奔騰的瀑布化為涓涓細流。越長溪鬆開口,重新吻上對方的傷口——她留下的傷口,“怎麼會不疼呢?我都疼了。”

衛良對這個世界沒有直接的感受,他所有情感都隻因越長溪一人而起。所以雪山崩塌時,他沒有感覺到驚恐或懼怕,唯獨因再也見不到對方而稍稍遺憾,但那一點痛苦也隨著見到越長溪而徹底消散。

但此刻,他聽見對方說疼時,遲來的擔憂終於湧上來,他慌張地上下檢查對方的身體,“哪裡受傷了?”

越長溪輕笑了下,抓住對方驚慌的手,按在了自己胸.口,“這裡。”

心疼。

隔著一層布料,衛良感受到掌心一片柔軟,還會隨著呼吸上下浮動。更重要的是,他能感受到那裡瘋狂跳動的心臟,因他而跳動的心臟。

淺淺的熱意湧到臉上,衛良臉紅了。

越長溪:???

越長溪:“你瞎想什麼呢?”

手掌突然被重重拍下去,衛良茫然地抬起眼,怎麼,按疼了?

看著對方又恢複往常的迷茫之色,越長溪終於徹底放下心。她先從袖口翻出幾瓶大補丸,看著對方服下後,又揭開他的衣服,開始上金瘡藥。

畢竟有內功護體,衛良身上沒有太多傷。除了她剛剛咬的那一下,隻剩背後一道傷口,還是因為撞在了巨石尖銳處造成的。經曆一次雪崩,身體各個部分都保留下來已經是奇跡,更彆提隻受這一點傷,越長溪一邊將布條纏在對方身上,一邊忍不住想祈禱。

在她上藥期間,衛良安安靜靜坐著。讓抬手就抬手,讓低頭就低頭,其餘時間都保持一動不動,比專業的人體模特還要配合,不得不讓越長溪再次想到雕塑精的稱號,實在是太貼切了。

對待越長溪的一切事,衛良都格外敏感,因此很快感受到她的心情不再緊張,他偏頭看向女孩的發頂,看她如同山間小鳥一般,輕盈地、歡快地四處跳動,終於,心中升起某種不一樣的感受。

是和她在一起時,非常類似、但又更強烈的感受。

衛良慢慢地,露出一個不太明顯的微笑。

越長溪恰好抬頭,撞見了他如暮色般溫柔的笑臉,以及眼底深處,星火暗燃般璀璨的光。她捧起他的臉頰,落下虔誠一吻。

“太好了,”她說,“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

習武之人類似於太陽能電器,隻要有內力,就能恢複一切功能,甚至還包括自我修複。

若是普通人,在短時間內耗儘全部內力,肯定需要修養半年以上,還會留下各種後遺症。但是越長溪不一樣,她是有外掛的女人,因此幾瓶藥.嗑完,衛良不僅恢複如初,甚至還有隱隱突破的趨勢。

打坐半個時辰,衛良身體完全無恙,他猛地起身,內力激蕩,雙眼迸發出暗芒。等片刻後低頭,看見張著嘴、被嚇到的女孩時,又變成往日溫柔沉寂的狀態。

越長溪原本在發呆,畢竟在不到兩平米的雪洞裡,她也做不了其他事,結果身邊的人突然起身,讓她誤以為第二次雪崩了呢。

越長溪不滿地瞪了對方一眼,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拍了下身邊的地麵,“坐下,我們談談。”

衛良先是聽話地坐下,然後才發出質疑,“這裡危險,我們為何不出去再談?”

“你不懂,我絕對不能再立下一個出去再談的flag,”畢竟她剛說完等你回來,衛良就遇見雪崩,若是定下出去再談,很有可能直接被閣主抓走。

一想到這個可能,越長溪忽然覺得,在危險的雪山裡談話也可以忍受,所以,她很直接地問道,“你需要做一個選擇。”

衛良:“我選擇你。”

“……”

越長溪有些感動、有些想笑,但她還是嚴肅地解釋,“彆亂說,你要好好思考!我想問的是……”

衛良:“經過思考,我選擇你。”

努力營造的嚴肅氛圍終是被打破,越長溪噗嗤一笑,目光也跟著柔和下來,她主動牽起對方的手,打破了兩人無形的距離,“你需要在閣主和我之間做一個選擇,我知道你視閣主為親生父親,然而他……”

衛良第三次打斷了她,“我選擇你。”

越長溪沉默了一會,有些不懂現在是什麼情況,她問道,“你真的考慮過麼?選擇我,就意味著要背叛閣主,甚至殺了他,你明白麼?”

衛良唯一不懂的,就是為何對方要反複詢問同一個問題。然而那個人是越長溪,所以他永遠不會厭煩,他再次點頭,“明白。”

三次毫無猶豫的“我選擇你”,讓越長溪說不出什麼感受,有些觸動,但更多的,是一種蔓延到心尖的酸澀。

她究竟做了什麼,能遇到這樣一個人,自始至終都能堅定不移地選擇她……身後是近在咫尺的轟鳴與雪浪,強力的氣流不斷衝擊著兩人後背,如海浪般激起的雪花幾乎要把兩人淹沒,可越長溪握著衛良的手,狂奔的同時。

越長溪不敢再想,隻是啞著嗓子問,“閣主把你養大,你不後悔?”

衛良:“他給我食物,教我武功,我替他做事,很公平。但如果你不願意,我便不做了。”

如果說越長溪心中有一把尺,那麼衛良心中就有一杆秤。在遇見對方之前,他一直依靠這杆秤活著,彆人給他什麼,他還給彆人什麼。

隻是遇見越長溪後,那杆秤就隻向她傾斜。

“我不太懂,你難道不在乎閣主?”越長溪倒吸一口氣,忽然意識到自己在問什麼傻話,衛良哪裡懂什麼是在乎,但是……但是她總覺得哪裡不對。

“你替閣主做的事情已經夠多,養育之恩早就還清,為什麼不離開夢閣?”

“閣主不允許我離開,”衛良頓了頓,“而且你在那裡。”

越長溪完全來不及感動,她吃驚地問,“你不被允許離開夢閣?”

衛良:“對,除了做任務,任何人都不允許離開。”

意識到他話裡的深意,越長溪高興地幾乎要跳起來,“你不是夢閣的少主?你其實和我們一樣,都是沈昭元培養的臣!等等,那你為什麼要叫督主?”

指了指被她踩在腳下的琴,衛良道,“這是逢幽七弦琴,天下排名第一的古琴,擁有它的人都被尊稱為督主。”

越長溪掐著對方的手說不出話來,原來她一直都想錯了。隻因為衛良叫做督主,又是她們的先生,所以她一直誤以為對方是邪惡組織的接班人。然而實際上,他隻是受閣主脅迫,換句話說,他根本不是主謀!

等一下,還是不對……

越長溪;“如果自始至終,你選擇的都是我,那為何,我們還會一直錯過?”

衛良儘量平靜地回答,但他話語中止不住透出股委屈,“我問過兩次,第一次你說不想和我留在夢閣,第二次你說想入宮。”

越長溪愣住了。

對方是衛良啊,他不懂口是心非、不懂言不由衷,所以看不透她掩飾住的真正感情,隻懂聽從她的回答。

她早該想到的!

如果她能早些相信他,又或者早些問清楚,一切是不是會不同。越長溪搖搖頭,不,也不會。

如果在夢閣時,衛良對她說這些話,她不僅不會相信,還會懷疑他有其他陰謀;哪怕兩人剛在一起時,她也未必能接受,而是執拗地認為兩人都該死。

唯獨現在,她終於想通所有,又重新遇見他。

他們未曾錯過,而是剛剛好。

“哈哈哈!”

狹小的空間裡,女孩爆發出痛快的笑聲,之前壓在她心中,揮之不去的痛苦終於得以散去,她不停大笑,笑聲穿過雪花曠野,直到高山之巔。

本來坐著的衛良臉色一變,一手拿琴,一手拉起女孩轉身就跑——第二次雪崩來了。

因為大部分雪花已經滑落,第二次雪崩遠不如第一次劇烈,因此兩人並沒找遮蔽物,而是全力向山下跑。

身後是近在咫尺的轟鳴與雪浪,強力的氣流不斷衝擊著兩人後背,如海浪般激起的雪花幾乎要把兩人淹沒,可越長溪握著衛良的手,狂奔的同時,卻止不住放聲大笑。

這一刻,越長溪終於理解了太後所說的話。愛情不是正確,愛情是錯亂,是惶恐,是不安,是明明如此危險,她卻仍然忍不住想要微笑。

呼嘯的風聲中,越長溪大聲呼喊,

“遇見你真是太好了。”

☆、34心病

衛良最開始注意到越長溪,是他們相遇那天。

那天是盛夏,百年難得一遇的酷暑。太陽在天上不斷宣示自己的存在,頭頂綠葉被曬得泛黃,腳下地麵蒸騰出暑氣,整個森林如同巨大的蒸籠。

所有人都心情煩躁,更彆提一百個女孩還止不住哭,耳邊哀嚎聲不停。閣主臉上已經泛起殺意,衛良這個沒有感情的人,都有些承受不住。

直到他突然看見,人群中的越長溪笑了一下。

他不知道她為什麼笑,也許是身旁的小女孩哭得太醜,也許是想到什麼高興事,反正她就是笑了,突兀地像是黑暗世界的明亮燭火。

伴隨她笑容出現的,還有森林深處吹來的涼風。

之後的事都變得很順利,太陽被姍姍來遲的雲層遮蔽,綠葉舒展開身體,涼風裹挾著花香、繞過綠樹青草吹到他身上,萬物重新平靜,連一百個女孩都止住哭聲。

好似世間美好都因一個笑容而起。

“後來不是沒有哭了。”

“少主,你是不是中暑了,咋還產生幻覺呢,”五先生奇怪地看著他,“那些女娃一直哭到半夜,你沒聽見?”

衛良帶著疑惑離開,他不信邪地又問了四先生和九先生,他們都說沒有風。這件事還驚動到閣主,對方特意來詢問,他是不是練功出現差錯,導致走火入魔。

衛良沒有走火入魔,但他確實覺得,有奇怪的事情在他身上發生。

因為無人回答,這件事變成未解之謎。直到多年後衛良才明白,萬物並沒因她變好,隻是越長溪一笑,他便再也看不見其他不好。

她就是他的風。

怪事發生之後,衛良便開始觀察越長溪,試圖找出事情的真相,進而證明自己沒有走火入魔。

觀察久了,就能發現很多事。

偌大的夢閣,所有女孩都心事重重,擔憂恐懼是她們臉上最常見的表情,唯獨越長溪不一樣,她總是笑著的。

遇見一朵小花會笑,看到一隻飛鳥會笑,麵對衛良眼中千篇一律、毫無特色的樹林,越長溪也會笑。

有時候她走了,跟在身後的衛良就會出現,用同樣的姿態看向她剛剛看的東西,學著她的樣子牽動嘴角,可是不論多少次,令女孩開懷大笑的東西,他都沒有任何感覺。

有時衛良會想,如果他也有情感,是不是也露出那樣的笑容,有那麼一瞬,他想變成她,見她所見,愛她所愛。

可實際上,他卻連愛這個字是什麼意思都不明白。知道這個字,還是因為越長溪總把“愛”掛在嘴邊,她常說自己愛草木繁茂、愛春風夏雨、愛冰雪消融。

衛良沒有感情,但他能推理,會思考。每當越長溪說愛時,她都會駐足良久。也就是說,看的時間長等於愛。

如果換到他自己身上,他看的最久的便是越長溪,等於他愛越長溪。

他愛她麼?這個問題衛良思索很久也沒有答案,等他回過神時,小姑娘的笑容已經消失。

夢閣的考試開始了。

衛良從未想過對方會不笑,畢竟越長溪那麼快樂,哪怕練功被吊在樹上三天三夜,她臉上都沒有一絲沮喪。可區區一個人的死亡,竟然會讓她眼中染上陰霾。

厚重的、揮之不去的陰霾。

衛良不認為死亡有什麼問題,樹葉會凋零,花朵會枯萎,世間萬物都有走到儘頭的那一天,連他自己都死過一次,為什麼要為此傷心?

正如過去他不明白越長溪為何笑,現在衛良也不明白她為何不笑。待趙成走後,五指搭在對方脈搏上,周宛晴驚道,“咦?”。可即便他不懂,有些事情終是改變了。

天空變得昏暗,蟬鳴開始惱人,樹林對方又恢複了以往對方的乏善可陳,越長溪眼中的光在一點點泯滅,她開始變得和其他人一樣沒有生氣。

女孩不再另自己感到新奇,衛良以為他會忘了這個人,但是恰恰相反,他開始更密切地關注她。

他看著她的朋友死亡,看著她眼中的光徹底熄滅,看著她進入密閉的房間,看著閣主用泥土封閉房間的每一絲縫隙。

他開始恐懼。

那一刻,衛良才明白人為什麼懼怕死亡,正如此時此刻,他就在懼怕再也不能看見越長溪,不僅是她毫無陰霾的笑,還有她這些年冷漠的麵龐。

原來他在乎的從來不是她的笑,而是她的存在本身。

萬幸,她活了下來,不僅活著,還吻了他。

對於這個吻,衛良最初並沒有太多的想法,他隻是有些驚奇:過去,他曾把越長溪視為一朵常開不敗的玫瑰,因為這朵玫瑰隻有他看見,所以他自然而然認為她是他的。可是如今,他才發現事實也許正相反。

他無法左右這朵花的綻放與否,她卻能輕易改變他為數不多的情緒。

他想,也許他是她的才對。

雕花木門外,衛良順著門板滑落、委頓在地,月光下的少年麵容不解,“如果我是你的,你為什麼不能看看我?”

回答他的,隻有永和宮內呼嘯而過的幽幽風聲,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第二天一早,周宛晴悄悄推開內間的門,想趁著太監來之前,把越長溪換回去。畢竟她才是公主,若是被人發現睡在外間,怕是要被閣主懷疑。

床幔唰地一聲被拉開,越長溪好似一夜沒睡,她啞著嗓子問,“談完了?”

“談完了,具體事情我們可以傳音說,”周宛晴還是那個細心的女孩,她摸了摸越長溪的臉頰,“溪流兒,你怎麼了?”

“沒事,”越長溪麵色不太好,她揉揉眼睛翻身下床,“就是睡不著,總覺得一切都像夢一樣。”

周宛晴了然,她現在也一樣,很難相信自己已經從那個地獄逃出來,偶爾半夜會從噩夢中驚醒,以為馬上就要經曆一場廝殺,她安撫地抱了對方一下,“很快就會結束的。”

恍恍惚惚走到內間,申帝已經換了衣服坐在椅子上,他不像昨夜那般尷尬,還有興致與她開玩笑,“讓公主受苦了。”

周宛晴剜了他一眼,“溪流兒,我和陛下商量過,一切結束後,你就自由了。”

越長溪心中感激,她深知對方讓她離開不是因為不信任她,而是十分信任她,畢竟她知道那麼多宮中辛秘,能放她離開已經是最大的幫助。

握住對方的手,越長溪這次真心實意地說道,“謝謝你。”

周宛晴笑著點頭,眼中卻泛起絲絲擔憂,但她猶豫片刻,終是沒有再次詢問。

——每個人都有秘密,不是麼。

事實證明,周宛晴的擔心並非多餘,“侍寢”的第二天晚上,公主就病倒了。

早上皇帝離開後,越長溪一直沒起床。周宛晴知道對方昨夜沒睡好,也就沒想著叫醒她。然而一直到晚膳的時候,寢殿內仍然沒有一點聲音。

在夢閣一起生活那麼久,周宛晴十分了解對方,因為訓練時被餓過,她們都有準時吃飯的習慣,連續錯過兩頓飯,絕不是越長溪的習慣。

她重重敲了兩次門,確定房間內仍然沒有聲音後,終於控製不住推門進去,拉開厚重的床簾後,看見了麵色過於紅潤的女孩。

手指撫上額頭,竟然燙的驚人。

周宛晴眉頭緊皺,“怎麼會這樣。”

她們習武之人很少生病,內功就是最好的藥,能治愈身體一切疾病。哪怕受傷昏迷,內功也會自動在體內循環,最大程度維持健康,可越長溪竟然發燒了,而且來勢洶洶。

思索片刻,她叫來趙總管,“你去告訴陛下,公主有些頭痛,恐怕今夜不能侍寢。”左右看一眼,又道,“再讓陳右打盆熱水。”

待趙成走後,五指搭在對方脈搏上,周宛晴驚道,“咦?”

☆、35喜歡

從金鑾殿出來,沈昭元帶著一眾宮人向慈寧宮趕去,他表麵上一派嚴肅,眼中還帶著些許怒火,實際上卻控製不住興奮。

距離他徹底掌控申國,隻差一步之遙。

見攝政王來勢洶洶,路上的宮女太監都急急忙忙躲避行禮,所以很少有人注意到,他身後的宮人十分陌生,根本不是宮裡的人。

到達慈寧宮時,沈昭元甚至沒有沒有敲門,直接讓身後的侍衛將門踹開,紅木雕花大門轟然破碎,嚇得守門的小宮女放聲尖叫。

“何人擅闖慈寧宮?”

沒等她說完,沈昭元身後的侍衛一把將她推開,“有不軌之士藏於慈寧宮,攝政王特地帶人檢查,保護太後公主安全。”

說罷,他便帶著人直奔正殿,擋也擋不住。

沈昭元嚴肅點頭,跟在對方身後大步進入,還不忘借刺客之名派人守住門口,不放一個人離開。

其實按照禮法,他是不該這樣直接行動的。但是為了能將太後一舉拿下,他特意讓趙太卜——也就是呈奏折之人,寫明太後白日宣淫,如果馬上行動,定然將對方當場抓獲。

這才是他行動的依仗。

至於慈寧宮裡究竟是否有此事,文武百官不能踏入後宮,還不是他自己說了算。

沈昭元這樣想著,踏進了慈寧宮正殿。

彼時太後恰好在,她一身深藍色朝服,頭戴寶釵,雍容華貴,見他來皺了皺眉,“攝政王無故前往後宮,於理不合,但念在你代理朝政,於國有功,此次便不予追究,”她將茶杯放下,“不知攝政王有何事?”

沈昭元站在門口,臉色陰沉的厲害,幾乎要將衣袖撕碎。

他此生最恨,便是彆人假裝大度。

那時他剛剛請辭太子一位,雖然彆人都替他惋惜,但沈昭元自己卻很高興,他本就無心皇位,讓給阿弟也無妨。

然而他和往常一樣前去乾清宮,正好遇見阿弟和大臣商討政事,他本想離開,卻聽阿弟說,他已經不是太子,再來這裡於理不合,不過念在第一次,他便不告訴父皇。

那時的沈昭清和現在的太後幾乎一模一樣,同樣的虛偽不堪,這本就是他的東西,是他讓出來的東西,何時需要對方假意給他。

過去和現在的畫麵逐漸重合,沈昭元的怒氣已經到達極點,他強忍著憤怒冷笑一聲,“本王聽聞太後品行不端,如今替先帝清君側,還望太後公主不要反抗。”

茶盞重重闔上,太後不怒自威,“本宮正身直行、恪法守禮,不知攝政王從哪裡聽來的傳言!”

沈昭元微微一笑,隨意指向被帶來的方士,“哦?本王親眼所見,怎會有假。”

被帶來的方士一副陌生麵孔,太後從未見過,她終於明白了攝政王的意思,“你這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太後英明,”沈昭元微微欠身,一幅遺憾的語氣,“太後公主禍亂宮闈,證據確鑿,先壓入天牢,待陛下清醒後親自發落。慈寧宮宮人巧言令色、哄騙主上,一律斬立決。”

太後冷笑,“這樣看,恐怕陛下再也不會清醒了吧?”

沈昭元聳聳肩,示意身後的侍衛行動,“誰又知道呢?”

侍衛一擁而上,但太後並沒束手就擒,她輕輕一哼,身後的宮女太監俱都迎了上去,平日巧笑嫣兮的宮女,此時掌掌帶風,再加上數量眾多的緣故,一時竟然和對方打個平手。

太後接過貼身宮女遞來的寶劍,執劍而立、眉眼肅殺,瞬間從雍容華貴的太後變成驍勇善戰的霍將軍,她挑眉,一人就如同千軍萬馬,“攝政王這樣就想殺死本宮,恐怕是癡心妄想。”

太後身邊的宮女都是她舊時下屬,經受過特殊訓練的女軍,在戰場上能以一敵三。雖說修養多年,但當年的底子還在,沒那麼容易殺死。

說話間,攝政王帶來的人節節敗退,已經退至院子中間,再往外就要離開慈寧宮,可沈昭元麵色不變,他一揮手,更多的人從四麵八方躥出來。

九盛城有嚴格的門禁,任何外人都不允許進入,但攝政王籌劃多時,有不少手下借著術士或者侍衛的名義混進來,細算下來竟然不下百人,相當於一小支部隊。

有了這些人的加入,形勢瞬間逆轉,太後被逼到房間裡麵,周圍隻剩下十幾個宮女在死死支撐。

見狀,攝政王隔著戰場和對方說道,“恐怕你需要特殊的幫助。”

太後臉色一變,知道對方說的是什麼。

每個皇帝都有自己的暗衛,他們平時隱於暗處,隻聽從皇帝一人命令,但是如今申帝昏迷,持令者自動變為太後,這也是沈昭元必須要解決太後的原因,他就是想解決申帝的暗衛,否則隻要他們在,權柄永遠都不會在自己手裡。

暗衛平時守在皇帝身邊,非要緊之事不可輕易調動,太後十分糾結,如果讓他們來,申帝沒人保護。如果不來,到時候沈昭元徹底占領皇宮,申帝的處境更加危險,她咬咬牙,兩指彎曲放在唇邊,輕輕一吹,無聲的哨音響徹皇宮。

瞬間,十個黑衣出現在院子中間,他們沒有任何停頓,直接加入到戰局。

原本穩操勝券的沈昭逐漸皺起眉。

他手下的精英不多,能使用內力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大多數都是一般武者。在此之前,他以為能用人多戰術壓倒對方,但皇帝暗衛的實力遠超他想象,幾乎每人都和周宛晴不分伯仲,相比之下,他的侍衛根本是不堪一擊。

思考間,又一個侍衛倒下,沈昭元粗粗去看,他的人已經損失五分之一,並且有不斷下降的趨勢,徹底失敗不過是早晚的事,難道要派出越長溪?

行不通,沈昭元想,越長溪最多能以一敵三,十個卻遠遠不足,那麼該怎麼辦?

隔著刀光劍影的鬥爭,太後遙遙看見沈昭元陷入思考,她表麵不動聲色,內心卻止不住焦慮。對方想設下誘餌,將她一網打儘。而自己,又何嘗不是抱著同樣的想法。

既然將申帝處於險境,就一定要成功,她咳了咳,故意下令道,“攝政王以下犯上、意圖造反。不必輕饒,直接處死。”

命令一出,暗衛們刀光閃爍,殺人的動作更加迅速,瞬息間就倒下十個侍衛,沈昭元見勢不妙,突然緩慢地、做出和太後相同的動作。

像畫麵倒退一般,又有十個人出現在院子中,不過他們的衣衫各不相同,有太監,有宮女,甚至還有禦膳房的廚子,他們跪在沈昭元身前,“主人。”

太後眼神一凝,“果然如此。”

這十個人,才是她與申帝假裝中計的真正原因。當沈昭元還是太子,當時的皇帝——齊順王為他準備了暗衛,但是當他請辭太子一位後,這些暗衛並沒有收回,而是一直藏在宮中。

而且齊順王怕兩個兒子內鬥,下令他們永遠不許互相殺害。也就是說,如果申帝抓住沈昭元,也隻能將他扣押,但皇宮內有十個清楚所有機關守衛的人,勢必將對方救出來。

在申帝和先帝在位的很多年,這件事仿佛成為死局,他們既抓不到沈昭元的把柄,抓到後也不知如何處理,如今對方終於出手,他們鐵了心要將沈昭元一舉擊敗。

兩人徹底撕破臉,也暴露了手中底牌,一定要拚個你死我活。沈昭元和太後站在院子兩端,眼中的同樣的殺氣,他們道,“殺。”

這是一場暗衛與暗衛的對決。

晨光破曉,刀劍冷寒,冬日的風雪夾雜在刀光劍影中,形成彆樣的景色。沈昭元已經顧不得這場戰鬥是否會驚動彆人,他一心想要殺死太後,奪回本屬於他的東西。

因為兩邊都是暗衛,他們的內功心法招數全都相似,申帝的暗衛更年輕、反應更快;而攝政王的暗衛則更有經驗。他們你來我往,像是和自己的過去/未來戰鬥。

與沈昭元和申帝之間何其相似。

一個時辰過去了,最後兩名暗衛也以長劍插.入對方身體告終,正如這場戰爭,兩敗俱傷,所有人都倒下。院子中間橫七豎八倒著無數屍體,沈昭元和太後之間也再無他人。

太後右手挽了個劍花,“看來現在,是王爺和本宮的戰鬥了。”

“太後何出此言,”沈昭元冰冷一笑,打了個響指,兩道白色隨著雪花飄飄落下。

太後定睛看去,竟是一白衣男子架著申帝。

“你……”那個男子分明……

沈昭元開口打斷了她的話:“若是想你的兒子活著,太後知道該怎麼做吧?”

挾持著申帝的男子白衣似雪、俊美無儔,他落在院子的正中間,腳下是屍骨累累,頭頂是風霜雪舞,可他不受半分影響,眉眼清冷,自成一派天地。

太後的右手驀地愣住。

隔著白茫茫的雪花,太後好像看見遙遠的時光在她眼前穿梭,她看見與先帝初次相識,看見兩人第一次牽手,看見他皺著眉盯著她的肚子,這些景象在她眼前一一閃過又消失,最終定格在與先帝七分相似的麵容上。

“你……”太後問,“叫什麼?”

沈昭元,“希望太後……”

“衛良,”白衣男子突然開口,“我叫衛良。”

“好、好、好!”太後止不住微笑,笑著笑著就流出眼淚,這就是那個失蹤多年的孩子、是縱然不在她身邊,卻依舊成長地頂天立地的孩子,所以真是……

“太好了。”

攝政王黑著臉站在一旁,覺得情況有些失控,趁著其他人沒說出更多奇怪的話,他又一次重複道,“太後知道該怎麼做。”

太後沉默片刻,擦乾眼淚,再一次將劍舉到身前。不過這一次,劍鋒則對著自己。

她的視線從未離開過兩個孩子哪怕一瞬,話卻是對著攝政王說的,“本宮可以自儘,希望王爺也能信守承諾,饒他一命。”

事已至此,雙方都損傷嚴重,沈昭元不願多事,很痛快地回答,“本王絕不會殺死申帝又或者他的孩子,太後知道,本王不會稱帝。”

京中子弟都知他對占卜的迷信程度,更何況經曆過整場事件的太後。她點點頭,手腕用力,劍如閃電般刺向身體——隻是不是她自己的身體,而是攝政王的!

沈昭元大怒,他右腳踢向劍鋒,側身順勢拿起劍柄,直接將利劍捏碎,“你找死!”

怒極的沈昭元還想出手,卻感到一股麻木從右手傳來,低頭去看,他整個手掌都已經變黑,黑色順著手臂向上蔓延。還未散儘的紫色藥粉散在空中,竟是藏在劍柄裡。

左手食指中指並攏,急速點了右手內側,將毒封在右臂後,沈昭元抬起頭,此時他臉上的怒氣已經消散,卻化為更濃厚的殺意聚在眼裡,他看向衛良,也不管什麼能不能稱帝,他必須殺死對方,“動手。”

衛良點點頭,長劍自腰側劃出,他一抬手,劍芒大閃

——竟也衝著沈昭元飛去。

這次沈昭元有了經驗,他彎腰抬腳,翻身間將利劍踢到身後的牆上,嵌入牆麵的劍震動兩下,忽然爆炸,將大半個牆麵炸飛。

爆炸帶起的煙塵散儘後,沈昭元抬頭看去,隻見申帝已經清醒,他和衛良一左一右站在太後兩旁,不僅如此,就連周宛晴也站在那邊,她麵色紅潤,哪有之前有孕的樣子。

“很好!”

因為距離爆炸點太近,沈昭元的大部分衣服都被氣流衝碎,頭發也散開,露出的整個右臂都呈黑色,他渾身破爛,一字一頓道,“你們都很好。”

他身後冷風大作,配合著風雪,殺意如同凝成實質。

衛良接過周宛晴遞來的七弦琴,眉頭皺緊,“閣主內功深不可測,哪怕被封了一臂也並非我們能擋。我先上前消耗他的內力,我最多能抵擋一刻鐘,到時候就看你們了。”

衛良剛要衝上去,忽然一直手臂擋在他身前,太後柔柔看著他,“我去。”

衛良搖頭,“您武功內力均不及我。”

將頭發挽在身後,太後笑道,“我知道,但是我的經驗更足。”

衛良臉上沒什麼表情,實話實說,“我在閣主身邊修習多年,若是論經驗,也是我與他的對戰經驗更多。”

“傻孩子,”太後一臉無奈,半晌後摸了摸衛良的頭發,“但是我是你娘,怎會讓你在我眼前受傷。”

依靠道理活了二十二年的衛良,第一次說不出什麼道理,拿著琴一言不發,少見地生出幾分無措。

“我說你們商量好了沒有?”沈昭元從地上撿起一把劍,陰狠的雙眼從頭發縫隙露出來,“早晚都要死,何必爭個先後呢?”

按住想要上前的太後,衛良十分快速、十分小聲說了句,“娘,你照顧好哥哥。”

趁著太後愣神的瞬間,他從隊伍中站了出來。

“這不是我從小養大的叛徒麼?”麵對衛良,閣主微微一笑,竟是後退了一步,“本王有更好的禮物給你。”

他一拍手,從早上就一直沉默地守在門口的侍衛終於有所動作,他上前兩步,迎著所有人的目光站在了沈昭元後側。

“衛良,你不是很喜歡她麼?我倒要看看你怎麼辦?”閣主獰笑著,一手撕下人.皮麵具,命令道,“給本王殺了他。”

太後等人臉色大變。從侍衛有所動作,就發愣的衛良指尖顫抖,啞著嗓子喊道,“染、溪流兒……”

越長溪眼中空無一物,跪在閣主麵前回道,“是。”

還未等她起身,沈昭元忽然察覺出異樣,他五指並攏,用儘全力拍向眼前之人的天靈蓋。

越長溪隻覺一股磅礴的內力向她壓過來,她右手觸地向前一劃,急速後退避開眼前攻擊,卻感覺身後一涼,原來不知何時閣主已經躥到她背麵,五指直對後心。

越長溪腳下發力,整個人以完全相反的姿勢站起身,然後腳尖點地,後背朝地飛到半空中,直接越過閣主。

翻身的瞬間,她不忘右手出劍,刺向對方頭頂,而沈昭元左手化掌推開她的攻擊,然而剛剛動手,卻發現身後傳來同樣的攻擊,他矮身避過,側眼望去,隻見衛良已經拿著琴,十指飛動,不停向他發出音攻。

剛落地的越長溪再次轉身,和衛良一左一右攻擊他兩側,音攻和劍意交相呼應,圍成密不透風的牢籠將沈昭元困在其中,他怒氣升騰,內力全開,渾厚的內力自丹田洶湧噴出,如同岩漿爆發,瞬間擊穿了兩人的桎梏。

衛良和越長溪被這股內力猛地擊退,縱然雙腳用力踩住地麵,卻還被帶出幾米遠,劃過的地麵留下深深四道痕跡,太後兩手在空中向兩側畫弧,用內力生成兩朵巨大的氣團,從遠處接住了兩人。

剛剛站定的越長溪在心中破口大罵,“這他媽剛清醒就是地獄級副本,半枝,你是要弑父嘛!”

半枝被剛才的情況嚇得主機都要爆炸,“我我我,我他媽也不知道啊!你說他命令你殺人,就讓我叫醒你的。”

“呦,會罵人了,”將自己的腳從地麵拔.出來,越長溪活動兩下身體,和不遠處的衛良點點頭,再次持劍向前,“歡迎來到人類世界,我等你很久了。”

半枝愣住了。

半枝能跑路,越長溪卻不能,她不僅不能跑,還要直麵大魔王。因為她是劍客,必須近戰,才能傷到對方。

越長溪知道她和閣主相差太大,必須速戰速決,所以將內力輸入手中的劍,如五嶽壓頂之勢向對方襲來,刀劍破開雪花、破開空氣,劍鋒帶起的內勁將四周都凝固住,“給我死!”

閣主雙眼微眯,在他視線中,萬物忽然減慢,越長溪如閃電般的劍,在他看來卻像慢動作,他左手夾住劍尖,以四兩撥千斤挑開對方的劍,忽而手腕輕轉,內力從他掌心順著劍流入,一直強硬地闖進對方經脈。

越長溪感覺右手一麻,隨後就是被甩到空中,突然嘔出一口血來。

沈昭元冷笑,並不打算放過對方,飛至半空想要再來一擊,直接打碎對方的丹田。還沒出手,就感覺細密的內力如同銀針向他傾灑,他一轉身,正好錯過了攻擊越長溪的最佳時機。

十指翻飛的衛良鬆口氣,控製著無數細針凝成一股,追著對方射去。

越長溪近戰,衛良遠攻,當沈昭元要得手時另一方就來乾預,而且他們兩人距離很遠,沈昭元很難同時兼顧,一時竟然被耍得團團轉。

然而他畢竟經驗豐富,很快就找到方法,當他下一次能攻擊到越長溪時,直接硬接住衛良的琴音,哪怕有所損傷,卻直接將越長溪打翻在地,不多時,兩人都受到他全力一掌,趴在地上嘔血不止。

見勢不妙,周宛晴、太後、江植紛紛上前,三人和沈昭元纏鬥起來。

越長溪倒在地上眼前發黑,又嘔出一口血後,她閉著眼從袖子掏出一些瓶瓶罐罐,無奈傷勢太重,哪怕拿到傷藥也無力吞服,就在她拚命努力的時候,一隻冰涼的手從她手中接過藥,聲音發顫,“哪個是解藥?”

所有都是解藥,然而越長溪已經無力說明,她隨手一指,隻希望對方能明白。

申帝依然沒懂,但是他能看見地上的人已經氣若遊絲,也不管哪個是解藥,從裡麵挑出最普通的一瓶,倒出一粒塞進越長溪的嘴裡。

半枝提供的都非凡品,小小一粒就讓越長溪恢複力氣,她抓著對方的手一倒,將整瓶藥都倒進嘴裡。

補藥入口即化,瞬間就起效,越長溪踉踉蹌蹌地扶著對方起身,用儘全力罵道,“都這個時候,你還摳門。”

申帝飛快抹了把眼淚,“我的錯。”

對於認錯態度良好的人,越長溪都很寬容,主要是她現在也沒多餘的力氣罵人。扶著對方走到衛良身邊,同樣給他喂了兩瓶藥。

回完血的兩人都靠在申帝身上,好像一個人掛著兩隻樹袋熊,越長溪道,“這樣下去不行。”

衛良:“我也不知道他的武功多強,但是夢閣常有內力高深的人無故失蹤,可能和閣主有關。”

越長溪聽完,說是比劍,幾招過後,越長溪果斷放棄硬碰硬,像蝴蝶一樣在空中飄飛,她也不是完全逃,而是虛晃幾招,逼著沈昭元使用內功發出大招,她才扭身而過。

試了幾次後,她乾脆徹底舍棄劍,將劍扔給一旁的衛良,自己直接用掌和對方相對。

“你們啥都不知道就來硬剛?腦子讓驢踢了?”

申帝:“是他先動手。”

衛良:“你失蹤了……”

雖然被申帝氣得夠嗆,但是自家男朋友還是很貼心的,越長溪稍稍平緩體內氣息,“既然打不過,我們就拖時間,我不信五個人拖不死一個。”

又拿出一大把藥遞給申帝,“醫療兵,看見誰受傷就喂一瓶,不行就兩瓶。”

全程乾著急的申帝終於有了任務,他重重點頭,又說道,“我看攝政王右臂的黑色似乎有擴散的跡象,不知道這個信息對你們有沒有幫助。”

一直閉目休息的越長溪驀地睜開眼,“你說什麼?!”

沒聽申帝的解釋,越長溪自己眯眼看,攝政王的衣服已經被炸得絲絲縷縷,就剩幾塊布條搭在肩上,果然如申帝所說,他的肩膀已經泛黑!

不敢確定,越長溪還看向衛良,對方也點點頭,她立馬精神大振,“對了!閣主現在必須不停用內力,根本封不住毒,更何況太後的藥肯定不一般,我們不需要殺了他,隻需等到毒.藥擴散至心脈。”

得到這個好消息,越長溪實在太高興,又嗑下一瓶藥後,她激動地抱了下申帝,重新奔入戰場。

因為提供了重要的信息,申帝本來還很高興,然而他忽然覺得脖子有點冷,低頭去看,衛良正神色莫測地盯著他。

申帝:“哈、哈哈,我,我有媳婦的。”

衛良麵無表情地點點頭,也離開了。

申帝:這真的是我弟弟嗎?好可怕QAQ

//

再次進入戰場的越長溪終於找到訣竅,她的內功、劍術、招數均不如閣主,唯有一點,經過天上雪蓮和半枝的加成,她的輕功很強,既然打不過對方,乾脆就和他磨。

示意支撐不住的三人退下,越長溪拿著劍,像在夢閣裡無數次那樣,躬身道,“請閣主賜教。”

她的劍術並非師從五先生,而是閣主本人一點點教會的,在一切發生以前,她也誤以為對方還有柔軟的一麵,可是現在她已經明白,閣主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魔鬼。

經曆一番打鬥,沈昭元已經接近癲狂,徹底失去了往日泰然自若的姿態,聽完她的話,更是眉目猙獰,“也好,讓本閣看看,小染兒究竟有沒有進步。”

說完,兩人就用同樣的招式衝向對方,兩把劍在空中如雷電般相接。

說是比劍,幾招過後,越長溪果斷放棄硬碰硬,像蝴蝶一樣在空中飄飛,她也不是完全逃,而是虛晃幾招,逼著沈昭元使用內功發出大招,她才扭身而過。

試了幾次後,她乾脆徹底舍棄劍,將劍扔給一旁的衛良,自己直接用掌和對方相對。閣主被她泥鰍般的打法惹怒,已經在失去理智的邊緣,見狀也扔掉劍。

比到最後,這場戰鬥徹底變為追逐戰,越長溪跑,沈昭元追,兩人身影極快,肉眼幾乎捕捉不到。

什麼都看不見的申帝乾著急,扯了扯身旁聚精會神的周宛晴,“現在如何?”

周宛晴:“彆打擾,我也再看。”

申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