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但凡要點臉麵,當初就不會為了賭博欠下幾年都換不清的債務,外麵人背地裡都叫我賭狗,所以那些要賬的跑到家裡來鬨也是我活該,我自己把自己的麵子給丟了,你幫我還賭債是天大的好事,我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覺得傷麵子呢?”
沈黛末心裡吐槽:更不會連親爹被賣了,都不敢吱聲。
冷山雁深深看了她一眼,倒是有些自知之明。
“所以我真的很感謝你幫了我。”沈黛末看著他,清澈的眼眸裡是發自內心的感謝之意:“你放心,這八兩銀子我一定會還給你的,畢竟這是你的嫁妝。”
冷山雁清冷的眼迎著沈黛末清澈的眸光,隻當她是在試探他。
“妻主何必跟我見外,我既嫁給了你,這個金銀俗物就不該分什麼你我。”
嗚嗚嗚,沒有黑化的大反派真是天使!
沈黛末十分感動:“你真好。”
冷山雁落在桌麵上修長微紅的指尖一僵,他做了這麼多,可不是為了聽‘你真好’這種廢話的。
他吸了一口氣,道:“妻主體諒我,我心中歡喜,隻是您體恤我的嫁妝,其他人卻未必這樣想。”
“什麼意思?”沈黛末問。
白茶立馬就替冷山雁接過話茬。
“娘子早上一走,大郎君就在家裡抱怨說家裡多了兩張嘴,揭不開鍋,明裡暗裡都是讓咱們拿嫁妝出來補貼,可是這嫁妝是屬於公子和您的呀,說句不中聽的話,替您還賭債那是天經地義,可是補貼大郎君一家,憑什麼呀?”
他家公子現在端的是賢惠體貼的夫郎人設,這種唱紅臉,離間她和沈家人的活兒,還是讓他這個下人來乾才好。
隻要哄得這爛賭鬼和公子一條心,不說改掉她賭錢的臭毛病,至少將公子的嫁妝當做他們小家庭的私產,不補貼嫡係一家子,慢慢的沈家嫡庶之間的矛盾就會越來越大,到時候公子下手才會越容易。
沈黛末無奈,怪不得。
‘沈黛末’的記憶中,胡氏在她還沒成年時就天天把她往外麵轟,怎麼一聽說冷山雁要嫁給她之後,就再也不提分家的事了。
原來是打人家嫁妝的主意。
阮青魚是胡氏的親親女婿,這倆人肯定是一夥兒的,所以才會一起針對冷山雁。
真是廟小妖風大,一家人八百個心眼子。
還是得找個機會分家搬出去,她真的不想摻和沈家的宅鬥。
“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們動你嫁妝的。”沈黛末說道。
白茶有些愣住,他才說了兩句離間的話,這賭鬼居然就這樣輕信了他,這麼容易的嗎?
他悄看了眼冷山雁,他斜坐椅子上,顯然對沈黛末的話很滿意。
這賭鬼雖然壞,但勝在腦子蠢蠢的,真是好哄!白茶心想。
“對了,這個給你。”沈黛末將燙傷膏放在桌上。
白茶看著小小的白瓷罐子:“這是?”
沈黛末道:“燙傷膏。”
冷山雁眸光一抬:“燙傷膏?”
沈黛末點點頭:“對啊,你今天不是被茶水燙著嗎?你拿去抹一抹吧。”
冷山雁倏地收回手,以寬大的袖袍遮掩著:“我的手沒事。”
“可是我剛才看你的手指分明還紅著呢。”沈黛末說道。
原著中隱約提到過他自從在顧家被折磨之後,心理產生了問題,不但喜歡折磨彆人,也喜歡折磨自己,以自虐產生的傷痛時刻提醒自己過去的苦難。
仿佛隻有這樣,埋藏在他心底裡的那些痛楚、不甘、怨恨、扭曲、歇斯底裡...才能從他肉-體累累傷痕中鑽出來,得到短暫的安寧,陰鬱得不正常。
“燙的這麼嚴重還不塗傷藥,苦的還不是自己,父親和姐夫看著你的傷痕可不會覺得心疼,隻怕還偷著樂呢。”沈黛末揭開小瓷瓶的蓋子,露出裡麵白色的膏狀物,淡淡的藥味在房間內彌漫開來:“試試吧。”
冷山雁盯著那藥膏,一看就是劣質的低等燙傷膏,價格甚至還不如他在顧家做當家主君時吃的一塊糕點貴,若是在上輩子他定是碰都不會碰的。
可沈黛末一雙眼睛期待地盯著他,他要裝賢夫,自然不能拒絕妻主的示好,無奈抬起手剜了一點,抹在手指上。
燙傷並不像被鞭打、杖責,一下一下疼的錐心刺骨,但那滾燙的熱如同岩漿從肌膚滲透,熱毒被封在指尖內,燙到血肉幾乎融化,這樣的傷痛他早已習慣,隻是......
燙傷膏的質感冰冰涼涼,如同將一捧雪澆在燃燒的火焰上,肌膚之下的熱毒岩漿瞬間就熄滅了。
冷山雁眼睫微微一顫。
“怎麼樣?還算有效吧?”沈黛末笑著問。
她雙眸清澈明亮,像海麵上升起了皎潔的月亮,薄薄月光將海麵照得似無數麵光粼粼的雪亮鏡子,直照進人心裡去。
冷山雁猛然拉住衣袖遮住捏緊了手指:“妻主惦記著我,真是有心了,隻是妻主哪裡來的錢買燙傷膏?”
沈黛末興奮地從懷裡拿出《論語》《中庸》:“我抄書掙錢啊,今天一上午我掙了80文呢。你放心,我會還清欠你的錢,也不會再人動你的嫁妝。郎君,我養得起你了!”
冷山雁從沒想過沈黛末會這樣說。
一瞬間,他眸光有輕微的凝滯、錯愕,連指尖都繃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