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宿在蕭恪辦公室待了半天就嚷嚷想走。
一方麵他不想打擾蕭恪工作,另一方麵,蕭恪買給他的零食已經吃完了。
蕭恪也看他待在這兒無聊透頂,便也不再強迫他留下來:“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白宿知道要是不答應他他肯定又要找一堆理由,索性不反駁,滿口答應下來。
秘書小姐送了白宿下樓,她有滿肚子想問的,比如他和蕭總是怎麼認識的,蕭總平時對他怎麼樣,但她知道不該打聽領導的私事,隻好強忍疑惑,對白宿也是客客氣氣。
蕭恪的司機一接到消息就全速趕來,趕在白宿下樓之前提前停好了車子。
“白老師,好久不見。”司機見到來人,立馬謙恭有禮地衝白宿打招呼。
白宿雖然覺得這句“好久不見”有些奇怪,但也沒想那麼多,隻當是客套話,也回了句:“是,好久不見。”
他坐進車裡那刻,司機就開始喋喋不休。
是有這種人的,天生話多且自來熟。
“白老師現在腿腳好些了吧。”司機問道。
“是,托您的福,好多了。”
“那就好,我當時尋思也沒怎麼碰著,不成想給你添了這麼大麻煩,實在對不住啊白老師。”
白宿倏然抬頭。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當時尋思也沒碰著。
“當時我們蕭總剛回國,我也十幾年沒見過他了,一時激動多說了些,沒注意您過馬路呢,就不小心……”
白宿愕然了許久,不可置信地反問:“你是說,當初撞我的人是你……”
司機透過後視鏡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半晌,恍然大悟!
感情他還不知道當初撞他的人是自己!蕭總原來根本沒和他提過這件事!
完了完了,說漏嘴了……這該怎麼收場啊……白老師會不會因為這件事和蕭總鬨掰,那他可真成了千古罪人了!
他的擔憂實在有些多餘。
但也因為他這一番話,白宿明白了。
當初他碰瓷的那輛車……是蕭恪的。
而且根本也沒像書中寫的那樣,被對家雇.凶傷人,蕭恪也根本不是為了替顧青禾鳴不平而故意來試探他。
蕭恪自始至終就沒在意過顧青禾,自己卻一直誤會他是為了顧青禾才故意演這麼一出。
哈,原來自己才是笨蛋。
從一開始,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測,現在因為司機一句話真相大白了。
他冤枉了蕭恪這麼久啊……
那麼原文中那輛致使原主雙腿殘疾的凶車,是因為自己的到來抵消了這段劇情,還是……它還在之後自己察覺不到的角落等著自己。
“白老師您千萬彆生氣,這件事都是我的責任,和蕭總沒有任何關係,他不說應該也是怕你生氣,我跟您道歉,請您務必……”
司機在前麵喋喋不休著,白宿卻沒怎麼聽進去。
他敷衍了句:“沒關係,都過去了。”
車子輕車熟路來到白宿的家門口,司機一直惴惴不安,一個勁兒道歉,即便白宿說了一萬句“真的沒關係”,司機還是固執認為他還在生氣。
進了家門,白宿坐在沙發上沉思許久,回想著原文劇情。
好像的確是……原主殘疾是在參加完綜藝之後,也就是說,那輛凶車還未出現。
考慮到這個可能,白宿隻覺得一陣不安上湧。
他摸出手機給蕭恪發了條消息:
【今晚要早點回來哦】
蕭恪那邊也很快回了消息:【今晚我先回家和我父親彙報工作,之後馬上回去陪你好不好。】
白宿望著這條短信,釋然地鬆了口氣。
以後,隻要不往馬路上走就沒問題了吧。
可是原主對家實在太多了,也很難具體調查到底是哪位對家有雇.凶傷人的可能。
如此看來,隻能萬般當心。
正思忖著,手機界麵忽然轉為來電顯示。
是林嶽打來的電話。
白宿鬆了口氣,接起來,那頭傳來林嶽按耐不住的欣喜語氣:
“小白!今天下午有時間沒!施奈兒聯係公司說希望請你做秋季新品香水的代言人!”
一聽到代言人三個字,死去的記憶忽然跳起來攻擊他。
“這次肯定沒問題的!對方還特意表示怕你有不好的回憶,說會派出整個代理商團隊出麵和你詳談,還說咱們也可以多帶點人,哥當然也會陪你去,這次就算你嫂子生二胎我也不離開你半步!”
這話說的,怎麼跟街頭約架一樣。
白宿思忖片刻,道:“好吧,幾點。”
“六點。”
死去的記憶再次跳起來攻擊他。
*
蕭家。
老爺子真坐在沙發上看報紙,耳中忽然傳來傭人的問好聲。
餘光一瞥,就見蕭恪已經來到了他身邊。
“不去工作回來做什麼。”老爺子抖抖報紙,表麵極度不近人情。
實則內心:你怎麼甩著兩隻手自己回來了?宿宿……啊不是,白宿呢?
“工作做完了,請父親詳閱。”蕭恪料到他爸肯定要這麼說,中午飯也沒吃抓緊一切時間處理工作,這才早了幾小時完成工作。
老爺子接過他手中的文件,看了許久,慢慢合上文件放在桌上。
還是想問“白宿怎麼沒和你一起回來”,但問出口的話變成了“工作哪有做完的,回來乾嘛。”
“這是一檔綜藝節目的企劃案,我覺得不錯,所以,請您過目。”
蕭恪將《爸爸》節目組的企劃案交到他手中。
老爺子看也沒看,問道:“怎麼,你上綜藝有癮?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自己心裡不清楚?”
言外之意就是:你不好好工作賺錢拿什麼給你媳婦買大房子買豪車奢侈品。
蕭恪粲然一笑:“不是我上,是父親您呢。”
蕭鬆山狐疑地皺起眉頭,低頭探向手中的企劃案,雖然對於這種玩鬨之事向來沒什麼興趣,但還是認認真真看完了。
本想說一句“胡鬨!”,但看到藝人參演中可能有白宿,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你讓我這老胳膊老腿的上山下海?而且這還是個新節目,前景不明,上這節目能帶給我什麼利益?”
“父親老當益壯,能在節目中一展雄姿的話,也能得到不少老太太的青睞。”
老爺子沉吟片刻,道:“上這節目可以,但我有個要求。”
蕭恪倒是沒料到他爸答應得這麼爽快,但還是那句話,“但”字以前都是廢話。
“您儘管提,隻要我能做到。”
蕭鬆山也不跟他藏著掖著,開門見山道:“你今晚,去見見程家剛回國的小兒子程思羽。”
“不去。”蕭恪想也不想一口回絕。
什麼要求都行,去見什麼程家小少爺,不可能。
老爺子長長歎了口氣,緩緩道:“你還記得吧,你小時候沒出國前和思羽玩得很好,人家思羽的爺爺和你爺爺又是過命的交情,那個吃不上飯的年代要是沒有思羽的爺爺幫你爺爺一塊挖紅薯,他哪能賺到第一桶金,哪有咱們鬆山的今天。”
蕭恪最討厭打這種毫無意義的感情牌:“我也可以去幫他家挖紅薯,想挖多少隨他們提。”
老爺子一拍桌子:“做人要知恩圖報!何況思羽剛回國隻是想見你一麵罷了,怎麼說的跟要了你的命一樣。”
蕭恪冷冷看著他爸:“如果白宿因為這件事不要我了,和要了我的命沒有區彆。”
老爺子服了,他怎麼生了這麼個比驢還倔的兒子,到底隨誰?!
“這樣吧,你去見見思羽,吃過飯就馬上回你小情人那裡,我也就答應你上這個節目。思羽剛回國還不清楚你和那小明星的事,你也正好借此機會和他把話說開,畢竟人家心悅你等了你那麼多年,你們又是發小,總該給個交代吧。”
果然,說話是門藝術。
蕭恪提醒道:“我可以去,但不是給他什麼交代,隻是把話說開。”
老爺子鬆了口氣,管他什麼說法,能把人交過去就成。
路上。
蕭恪盤算著,過去喝口茶水就走人,全程隻用十分鐘解決戰鬥,然後趕回白宿那裡,應該沒問題吧。
要和他打電話報備一下麼?萬一說了他又要胡思亂想怎麼辦,白宿又是那種遇事不愛跟人說的性格,隻怕到時候解釋不清還一地雞毛。
罷了,反正隻見十分鐘,把該說的話說完就走。
他還回憶了下程思羽,上一次見麵還是**歲時,程思羽還是個流著鼻涕的小屁孩,隻會跟在他身後一個勁兒喊哥哥,這些年確實也經常收到他的消息,但大多被自己敷衍了過去。
現在,小屁孩長大了,知道把家裡人搬出來了。
真是一肚子心眼很不討喜的性格。
到了約定的酒店,蕭恪把車停了門口,門口隻允許停半小時,他覺得反正馬上就走,也無礙。
進了酒店,按照對方給的包廂號徑直找了過去。
而他剛進門不久,後麵來了三個人,一個是長藤娛樂的藝人管理負責人,另外兩個,則是白宿和他的經紀人林嶽。
蕭恪找到包廂,敲敲門,就聽到裡麵傳來軟軟一聲:“請進。”
推開門,便看到一個不過二十出頭的年輕男人站在那裡,纖瘦頎長,黑發如潑墨,麵如精雕細琢的美玉,五官英挺秀氣,櫻花色的唇瓣始終保持著完美的弧度。
“蕭恪哥哥,好久不見。”男人疾步走來,伸手想去挽蕭恪的胳膊。
蕭恪禮貌地推開他,示意他坐吧。
“蕭恪哥哥,我們得有十八年沒見過了吧,你現在都長這麼高了,而且變得這麼帥,我好激動呀。”程思羽仰頭凝望著蕭恪,眼中是星奔川鶩,愛意毫不掩飾溢了出來。
蕭恪抿了下嘴唇,隻覺這句話很油膩。
他坐下,抬手給自己倒了杯茶水:“好久不見,我過得很好,這次來是想和你……”
“蕭恪哥哥,聽說這家的西餐非常正宗,你想吃什麼呀。”程思羽就跟知道他要說什麼一樣,故意打斷,還順便喊來了服務生。
另一邊。
“白老師,久仰大名,今天一見倍感榮幸。”施奈兒的品牌商非常禮貌且尊重地起身同白宿握手。
白宿也禮貌和他握手。
果然如同對方所說,為了打消自己的顧慮,直接派來了一個團隊。
點餐的時候,白宿出門出得及沒來得及上廁所,現在急需解決一下。
“抱歉,我去趟衛生間。”
“請便。”
有了上次的經驗教訓,林嶽問道:“哥陪你一起去。”
白宿笑著拒絕了他:“我又不是三歲小孩,你坐著吧,都走了誰接待品牌商。”
林嶽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心裡嘀咕著。
這麼多人在場,應該沒問題吧。
白宿出了包間,剛好看到一個過路服務生,抓過來問衛生間在哪。
“先生,衛生間在走廊儘頭,直走到底就能看見。”
白宿往前走著,一個服務生推著送茶車路過他身邊,停在某個包間門口敲敲門,推開門。
他突然停下,白宿躲閃不及,一下子撞在送茶車上。
“抱歉客人!您沒受傷吧。”服務生趕緊上來查看情況。
就是這不大不小的一聲,包間裡的人下意識看過來。
白宿也是那麼下意識的,看向了包間裡麵。
四目相對,瞳孔一點點擴張。
白宿看到這包間裡坐著的是蕭恪,而他對麵,還坐著一個年輕漂亮的小男生,看起來就養尊處優氣質矜貴的。
咦?不是說要回家和父親彙報工作麼?怎麼來這裡見漂亮小男孩了呢?
白宿望著他,良久,抿嘴一笑。
他衝蕭恪點了點頭,滿眼儘是淡漠的疏離感。
接著對服務生道:“我沒事,你彆擔心。”
說罷,向著衛生間走去。
下一秒,就聽到身後響起急切的腳步聲,隨即一聲“白宿”帶著焦灼意味。
白宿沒理他,徑直進了衛生間。
蕭恪現在就是想大耳刮子抽……也不知道抽誰,總之心裡急得冒了火。
應該打電話提前知會一聲的,怎麼就鬨這麼一出誤會呢。
“宿宿。”他在白宿進衛生間前拉住了他。
白宿冷笑一聲,拂開他的手:“白宿,請叫我大名。”
說不生氣是假的,但不免又想到,蕭恪先不說有沒有這個膽子,他可能根本就沒這個心,自己已經誤會了他這麼久,這次索性聽聽他的狡辯好了。
“你聽我解釋。”電視劇經典台詞雖遲但到。
白宿沒吱聲,等著他解釋。
他看到一向強勢的蕭恪同誌第一次露出了這種焦急的神色,額角還沁出了一層薄汗。
“我是回家了,但是父親說讓我來見見剛回國的發小,我沒有騙你,我想打電話告訴你,但又怕你亂想,就想著十分鐘解決趕緊回去。”
應該是這樣吧,蕭恪不會騙他的。
白宿心裡那股火頓時煙消雲散。
但表麵還要端著。
他蹙著眉,看也不看蕭恪:“你父親讓你見你就見?”
“是我有求於父親,不然絕不來見。”蕭恪小心翼翼地觀察著白宿的表情,見他滿眼冷漠,頓時心涼了半截,“你相信我麼?”
“不知道該不該信,我還得趕回去見代言商,有事回去說吧。”白宿冷冷丟下一句,進了衛生間。
霎時間,蕭恪隻覺得全身力氣被抽乾了般,倚著牆,疲憊地揉著眉心。
考核期還沒過就鬨這麼大誤會,白宿現在肯定對他很失望。
不大一會兒,看到白宿出來了,蕭恪立馬跟上去。
見他一直跟到自己包間門口,白宿好笑地看著他:“你不陪你的小男孩麼?人家恐怕要急哭了。”
蕭恪剩下那半截心也涼了個透徹。
“不陪……你願意讓我進去陪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