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 62 章(1 / 2)

聽到這荒唐的言論,蕭鬆山眉頭一挑,聲音陡然提高八度:“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當初孩子說扔就扔,現在又想要回去,天底下還有這種道理?”

院長小心翼翼道:“從法律層麵上來講,她是孩子的生母,而且承知也一直很想念媽媽,不論是畫畫還是寫日記,總會提到媽媽,所以為了孩子考慮,我覺得還是……”

“蕭董,很感謝您喜歡我們承知,但是為了孩子的成長,我個人認為還是讓他回到母親身邊最合適。”

蕭鬆山本想惡狠狠咆哮一句“讓她做夢!”,但忽然意識到這個孩子確實和他沒什麼關係,從哪個方麵講他都無權決定這孩子的未來。

按照遺棄罪的構成條件,承知生母這種行為送她個兩年大牢並不為過,但,還要考慮承知的感受。

他好不容易等來了媽媽,結果媽媽被自己送去蹲大牢,他一定會恨死自己了。

霎時間,無力感上湧,向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他原來也有無能為力的事情。

蒼老的大手緩緩垂下,望向遠處的眼神透著深深的迷茫。

他有錢有手段,可以用儘一切方法要來這個孩子,但唯一得不到的是他對母親的愛。

蕭鬆山沉默著將手機放回車上,轉身要走。

正蹲在遠處抽煙的導演見他打完了電話要走,趕緊喊住人,又順便把白宿一起喊來。

“兩位,明天是個非常重要的日子。”

兩人狐疑地對視一眼,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是什麼重要日子。

導演神秘一笑:“明天是承知小朋友的生日,當然,大家都不知道他具體生日是哪一天,因此孤兒院一直把撿到他的那天作為他的生日,所以我想兩位商量下,看能不能給孩子準備個驚喜。”

他又補充道:“當然,我們節目組給孩子準備了一份大禮,相信孩子一定會喜歡的,剩下的就看你們二位了。”

白宿環伺一圈皚皚白雪覆蓋的大地,嗔怪道:“你怎麼不早說,這鳥不生蛋的地方你讓我們怎麼準備。”

“抱歉抱歉,我們也是才知道。”導演賠笑道。

白宿沉思片刻,忽然一個絕妙點子浮上心頭。

他拍拍導演的肩膀:“沒關係,我想到了。”

也不知蕭鬆山是不是向來對這種事沒什麼興趣,他也不說話,隻是一直低頭沉默著。

白宿知道他現在有心事,也不好追問,想著找個合適時間和他開口吧。

見休息時間差不多,胡建國那邊也穩定了下來,導演通知大家收拾好垃圾繼續前進!

蕭鬆山緩緩騎上了車子,承知在後麵擔憂地問道:“爺爺你身體可以麼?”

蕭鬆山臉色還是不太好看,但也沒辦法,隻能點頭應著沒關係。

承知望著他夠不到的腳蹬,想了想,忽然小腿一蹬爬下了自行車。

白宿見他下車,提醒道:“承知,我們要出發了,要坐好哦。”

承知慢慢走到車子最後麵,雙手把住車座,抻頭對白宿道:“蕭爺爺身體不舒服就不讓他騎了吧。白宿哥哥你一個人騎就太累了,承知在後麵幫你推。”

蕭鬆山猛地一愣。

他緩緩回頭看向承知,小朋友立馬對他露出花兒一樣的笑臉。

他笑得越燦爛,自己心裡就越難過。

白宿不想駁了孩子的好意,點頭道:“那你要注意安全哦,哥哥會騎得慢些的。”

承知連連點頭,第一次露出如此天真燦爛的笑容:“出發啦!”

白宿顧慮到後麵有個孩子,因此不敢使勁。

其實小小的承知力氣有限,他推那幾下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因此騎行的重任全部落到了白宿肩頭。

他一拖倆,又不敢騎太快,但不使勁兒這上坡根本騎不上去。

現在他感覺兩條腿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呼出的熱氣融在冷空氣中形成氣團,模糊了他緋紅的臉頰。

【小承知太懂事了我的天,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懂事的孩子啊,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srds,其實都是宿宿在使勁兒哈哈哈,看把孩子累的。】

【但是,真的好美好啊。】

【太喜歡這個畫麵了,和和美美一家人,任憑千軍萬馬來襲都無法將他們分開!】

【蕭總:?所以我才是那個多餘的是麼。】

一行人騎騎歇歇,天色也隨著輪胎壓過雪地留下的花紋越來越暗,終於,眾人的視線中隱約出現了一座尖尖的山頭。

“哇!聖池山!我看到山頭了!”程思羽激動的一聲高喊。

頓時,眾人循著看過去,看到那座尖尖的山頭後原本的身心俱憊瞬間充滿力量。

四組人強撐著騎上了高坡,停下來。

聖池山的全貌一覽無遺,巍峨壯麗,被白雪覆蓋升騰著青煙嫋嫋,宛若人間仙境。

蕭鬆山抑製不住癟起了嘴,眼中淚光閃閃,不住地點頭。

孩他媽,我來看你了。

“大家再加把勁兒,今晚我們就在山腳安營紮寨。”導演舉著大喇叭喊道。

騎過上坡後便是一道非常陡的大下坡,嘉賓們徹底解放了已經軟成麵條的雙腿,扶著車把隨著大下坡瘋狂衝刺。

寒風呼嘯,吹亂了他們的頭發,但吹不散臉上的喜悅。

“承知,冷不冷。”白宿的聲音夾雜在呼嘯風聲中。

過了許久才聽到承知小聲一句:“不冷,哥哥要注意安全哦。”

真的不冷,蕭爺爺高大的身軀為他擋住了所有風雪,即便行駛速度再快他也不會害怕。

因為那個願意為他遮風擋雨的人好像,出現了。

十幾分鐘後,一行人終於順利抵達山腳。

徹底沒了力氣,大家把車子一停便在雪地中臥倒,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孩子們倒是不累,見到從未見過的壯麗景色,激動的捧一抔積雪撒向空中,雪地上留下一串串可愛的小腳印。

“各位,今晚就在山腳休息,明天再爬山吧。”

程思羽:?!

還要爬山?!

謝邀,上趟節目肌肉漲了十斤。

大家歇息過便從背包裡拿出帳篷搭建起來。

天青色掩映著巍峨雪山,山腳一隻隻色彩鮮豔的小帳篷為此增添了些喜色。

小鍋裡沸水翻騰,熱氣一直飄散至天際。

白宿捧著一碗方便麵,吸溜吸溜。

要說他不愛吃什麼,大概方便麵能數得上號,大概是心理作用,他一直覺得方便麵又胖人又不健康。

但是,寒冷的雪山腳下,一碗熱騰騰的方便麵簡直是人間至美。

好吃到都想哭了。

承知小小的手捧著大大的碗,手指扭曲地握著筷子夾了根方便麵上來。

蕭鬆山拿紙巾給他擦擦嘴,見他拿筷子的姿勢不對,本想提醒他,但又覺得,能夾到吃的就好了,管什麼清規戒律,做人最要緊的就是開心。

吃完東西,大家實在是太累了,衣服都懶得脫就往帳篷裡一躺。

營區一片闃寂,無論是工作人員還是嘉賓們都已沉沉睡去

蕭鬆山坐在承知身邊,輕輕拍打著他的小肚子哄他入睡。

見白宿和承知睡熟後,他才慢慢起身悄悄出了帳篷。

抬頭望去,冷藍色的光縱橫天際,漫天星河斜斜垂下,向著聖池山的上方不斷移動、彙聚。

他做了個深呼吸,想起來,其實這座山他之前一共來過三次。

第一次來是陪著蕭恪媽媽旅遊,並在這裡向她求了婚。

到現在都記得她那時驚喜的表情,美得如星空般璀璨。

第二次來是蕭恪即將出生之前,孩兒他媽說,希望孩子出生前能夠和自己一起欣賞這美麗山峨,這樣將來生下的孩子也會如大山般心胸寬廣。

最後一次,便沒有了她,隻剩自己手中捧著她的骨灰,撒在山澗,乘著微風去到她想去的每一處地方。

她的遺願就是死後把骨灰撒在聖池山裡,這裡承載了她生前的美好記憶,這樣即便她變成了遊魂,一抬頭就能看到漫天星河。

蕭鬆山望著流動的星河,腦海中是那張自己念了一輩子的臉。

他慢慢挪動腳步,回憶著初次到來時兩人留下的每一處痕跡,踏過早已被積雪覆蓋的腳印緩緩向前走著。

沿著山路向上,好像距離星空越來越近,那張臉也仿佛在慢慢向自己靠近。

蕭鬆山這個強勢了一輩子的男人,此時無聲地流著淚,循著愛人留下的足跡一步步向上爬去。

近了,很近了。

也不知爬了多久,一抬頭,星河仿佛近在咫尺,伸手可觸。

蕭鬆山深吸一口氣,緩緩抬起手——

“雪兒,山哥來看你了,你看到我了麼。”

就在他即將觸碰到星空的瞬間,倏然間,腳下猛地一滑——

*

白宿驀然睜開眼。

沒有緣由,就是忽然醒來了。

他側首看了眼身邊,承知睡得熟,但卻不見蕭鬆山的身影。

他摸了摸被窩,是冷的,好像人已經離開了很久。

白宿知道明天就是蕭恪媽媽的忌日,而這裡又是埋葬她的地方,大概是觸景生情出去懷念了吧。

畢竟明天還要早起爬山,再不睡就怕他明天沒精神。

白宿打算出去找找人哄哄,勸回來趕緊睡覺。

出了帳篷,便看到蕭鬆山留下的腳印清晰可見。

他順著腳印一路找,越走越遠。

白宿心道這也走得太遠了吧,結果就看見腳印一直延伸到了山上。

更麻煩了,天這麼黑地上又是積雪,天黑路滑萬一他出點意外可咋辦。

白宿扶著沿路的枯草慢慢往上爬,爬到快半山腰的地方,卻發現腳印在這個地方戛然而止。

而旁邊就是陡坡。

不是吧!

他立馬趴下身子向下看去。

坡不算陡,但很長,再加上天黑視線受阻,他看不清下麵到底什麼情況。

眯起眼,努力看過去,隱約間好像看到什麼東西一閃一閃。

銀色的,長方形的。

白宿立馬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衣服。

是衣服上的銀色熒光條,就是節目組為了防止此類狀況發生特意給每位嘉賓的服裝胸前貼了熒光條。

他還真掉下去了!

白宿來不及回去叫人了,不知道蕭鬆山在下麵待了多久現在又是什麼情況。

他緩緩半蹲下身子,手指緊緊扯住枯草,踏過滑溜溜的積雪小心翼翼往下滑。

他一個沒抓穩,整個人跌坐在地,屁股成了滑雪板跟著一溜煙滋溜了下去。

疼!

好不容易刹住車,白宿一瘸一拐站起來,揉揉可憐的小屁屁向熒光條的位置看過去。

蕭鬆山的身影映入眼簾,他正坐在地上痛苦地揉著腳踝。

“蕭伯伯,您沒事吧。”他也顧不得自己的屁股,跌跌撞撞踏過積雪跑過去。

見到白宿,蕭鬆山愣住,良久,不可置信地問道:“你……你怎麼下來了。”

“過來找您。”白宿看著他的腳踝,“您怎麼樣了。”

蕭鬆山無奈地笑笑:“腳滑,從上麵摔下來了,好像扭到腳了。”

白宿望著山頭合計著:要是再跑回去喊人這一來一回太耽誤時間了,就算來了人也是一樣給他背回去,他現在腳傷耽誤不得,天兒又冷,老人家根本熬不住。

決定了!

白宿在他身邊蹲下,扶著他慢慢往上起。

接著道:“蕭伯伯,上來,我背你回去。”

蕭鬆山看著他那小體格子,連連擺手:“算了我再堅持堅持。”

不由分說,白宿強行拉過他讓他靠在自己背上,雙手穿過他的腿彎,一個使勁——

真的好重……

白宿被壓得彎了腰。

雖然這麼說不禮貌,但背著他跟背了頭死豬沒什麼區彆,他那大個子和蕭恪有得一拚,相當於背了個蕭恪在身上。

“孩子,放我下來吧。”蕭鬆山感覺到他身體抖個不停,不忍道。

白宿搖搖頭:“您要是再亂動會加重傷勢,我沒事不用擔心,安心趴著吧。”

蕭鬆山點點頭,摟緊他的肩膀。

白宿抬頭看著陡坡,又是陡坡又是積雪的,好人上去都費勁,更何況他還背了個不能動的。

他決定繞路,走一條雖然平緩但更長的路。

鞋底踩在積雪上發出咯吱咯吱聲,腳印也比平時更深。

“我很重吧。”蕭鬆山愧疚問道。

“有點……但在承受範圍內。”

蕭鬆山輕笑一聲,看著璀錯星空,長長歎了口氣:“謝謝你,我對你又不好,你還總是這樣照顧我。”

白宿換了口氣,托著他的屁股往上抬了抬。

“蕭伯伯,您要知道一個事實,其實我到現在也沒有多喜歡你,你對那麼小的孩子進行體罰,當著我的麵擁抱程思羽,你好像從來沒有考慮過我們的感受。”

“我大可以把您扔這兒不管,沒了您的存在,我和蕭恪之間就不會有那麼多糟心事。”

蕭鬆山咽了口唾沫,點點頭:“你說得對,我不值得你這樣對待。”

“但是。”白宿咬緊牙關,“蕭恪已經沒有媽媽了,如果再失去你,我不敢想象他會是什麼心情,我在您這委曲求全也好,像這樣拚了老命把您背回去也好,都隻是為了蕭恪能開心。”

蕭鬆山緩緩睜大眼睛。

對於白宿始終不和蕭恪確定關係的心結悄然間解開了。

人都有自己的顧慮,說不定,自己就是他的顧慮呢。

攤上自己這麼一個古板又壞心腸的老頭,誰敢嫁進他們家呢。

他這麼努力,發著高燒從幾千英尺高空跳下,又強忍疲憊把自己背回去,所做的這一切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蕭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