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乾盛帝年約三十許歲,姓徐名載淳,正是年富力強的年紀,不過看上去卻有些文弱,氣質也略顯陰鬱,禦極三載的他,身上已然有了一股上位者的凜然氣勢。
此時乾盛帝正用勺子嘗著一碗半化了的雪糕,皺眉道:“這東西口感雖好,但容易發胖,也傷脾胃,以後讓老七不要多吃了,看他都胖成什麼樣子了。”
禦案前一人垂手站立,正是當初跟在徐小胖身邊那位周管家,隻見他誠惶誠恐地跪倒在地:“臣……失職了。”
乾盛帝不置可否,也沒讓周管家站起來,隻是又挖了一勺雪糕送進嘴裡,忽然笑道:“此子竟然想拉老七入夥做生意,小小年紀倒是挺會算計的,有意思!”
周管家小心翼翼地道:“那小子乃榮國公府二老爺賈政的庶子,據說以前甚是頑劣,可是自打去年被驢踢傷後,突然間就變得聰明好學了,不僅能書會畫,而且日前還中了縣試案首,端的是咄咄怪事。”
乾盛帝眼中精光一閃道:“上次老七帶回來的素描畫朕看過,的確頗具火侯,八九歲的小童能有此等筆力,確實出人意料。另外,朕還聽說榮府中有一位銜玉而誕的公子,你說這個賈政何德何能,為何二子均與眾不同?”
周管事低著頭道:“臣不敢妄言,估計是皇上仁德,所以天降祥瑞吧。”
自古以來,出生時伴隨有異象的,無一不是帝王將相級彆的非凡人物,這位周管家那敢亂說,弄不好會害人害己,所以隻能奉承了一句萬金油。
乾盛帝眼底閃過一絲嘲諷道:“周長史既然說不敢妄言,何故又妄言?”
周長史額頭滲出一層細汗,支吾道:“臣多嘴了。”
乾盛帝淡淡地道:“起來吧,老七的性子太過懦弱,讓他鍛煉一下也好。”
周長史連忙稱是,謝恩後站起來退了出大殿。乾盛帝將剩下的雪糕推到一邊,著太監拿走,顯然是個極有自製力之人,不過也是,太上皇康平帝是個十分強勢的君主,而且生育能力也是極強,膝下皇子眾多,乾盛帝既不是長子,也不是嫡子,最後卻坐了皇位,若沒點自控力,恐怕早就步他那些被廢掉的哥哥後塵了,哪裡還有機會坐上帝位?
太監撤走了雪糕後,乾盛帝提起禦筆,在紙上寫了個“賈”字,然後又寫了個“王”字,最後在兩個字上都打了個“X”,他不喜歡賈家,也不喜歡王家,甚至開國的四王八公他都不喜歡,這些武勳世家享受了祖宗餘蔭近百年,一代不如一代,還頑固不化,都應該掃進故紙堆裡。
乾盛帝將寫過字的這張紙揉成一團,隨手扔進了禦案旁邊的紙簍裡。
…………
通州。本來晴空萬裡,突然間卻烏雲密布,天地瞬間昏暗下來,一場滂沱大雨眼看就要砸下來了,運河上風浪乍起,南來北往的船隻紛紛靠岸躲避。
正當人們都在急急往通州城門趕時,兩名背著包袱的男子卻逆向而行,快速地出了城門,沿著官道往南急急而遁。
片刻,又有一群人從城內追了出來,為首者赫然正是那黑豹,身後跟著約有五六人,都攜帶了刀劍等兵器,一路沿著官道快速追趕。
前麵遁走那兩人不是彆個,正是鐵虎和刑威。原來昨日鐵虎向賈環借了銀子後,立即就趕往通州找刑威,一路上也沒刻意隱藏行蹤,所以很快就被黑豹手下的人發現了,一路追蹤而至。
哧啦——轟!
一道閃電劃破烏黑的雲層,隨即便是飄泊大雨,不管是鐵刑二人,還是黑豹等都淋了一身,成了落湯雞。
“奶奶的,早不下晚不下,偏偏這個時候下。”黑豹罵罵咧咧的,一邊催促弟兄們加快速度,下雨能見度低,他擔心讓鐵虎和刑威跑了。
前方,鐵刑兩人一言不發,低著頭,躬著腰,冒著狂風大雨往前疾行,眼看前方那片樹林在望了,這才稍稍放慢了腳步。
“不好,前方是樹林,不能讓他們逃進去。”黑豹大喝一聲,發足狂奔起來,他那些小弟也咬牙加速奔跑,總算在樹林邊趕上了,紛紛抽出兵器把鐵刑二人圍住。
黑豹手裡提著一柄寒光閃閃的單刀,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獰笑道:“跑啥,給自己找墳地嗎?嗯,這裡的風水確也不錯,你們哥倆埋這挺好。”
鐵虎將包袱丟給刑威,雙手持棍一擼,擼掉棍上往下淌的雨水,沉聲道:“石頭,你先走,俺來擋住他們。”
刑威獰笑道:“走個放屁,咱們打架幾時不是背靠背的,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說完從包袱裡一抖,竟抖出一把利斧來。
黑豹麵色微沉,不過自己一方人多,共有七個人,而且人人都攜帶了兵器,所以他並不擔心,獰聲道:“小子果然有備而來,不過這還不夠瞧,識相的便乖乖跟老子回去見王爺。”
鐵虎和刑威都心頭一震,脫口道:“哪個王爺?”
“自然是都太尉縣伯之後,王家大房王仁王大爺了,其叔父現任九邊總製。”黑豹傲然道。
鐵虎和刑威暗鬆了口氣,還以為是哪個王爺呢,原來是王熙鳳的大哥王仁,看來定是王熙鳳拜托他大哥追查來旺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