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環伸手輕輕一勾,便把平兒柔軟豐盈的嬌軀擁入懷中,一邊嗅著散發皂角清香的發梢,一邊由衷地道:“平兒姐姐,這幾年辛苦你了,咱們現在住的宅子雖小,但總有一天,三爺會讓你住上榮國府那樣的大宅子。”
平兒坐在賈環的腿上,將俏臉埋在後者懷中,羞喜地點了點頭,突然間覺得,即便再熬三年的清苦也是值的,而且她毫不懷疑,以三爺的才學,金榜題名,蟾宮折桂隻是遲早的事。
…………
揚州,巡鹽禦史衙門的後宅,林如海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雙目緊閉,骨瘦如柴,臉色黃裡泛青,不時還輕咳幾聲。如果賈環此刻在此,肯定會大吃一驚,因為去年五月份見到林如海時,對方還氣色紅潤,談笑自若,健步如飛,不曾想一年不到竟成了這副癆病鬼模樣,果真是病來如山倒。
這時病床前還坐著一名悲切切垂淚的少女,約莫十三四歲許,身形窈窕嬌弱,兩彎似蹙非蹙罥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露目,隻是這時已經哭腫成了胡桃一般,天然一股嫵媚風流,不是林黛玉又是誰?
原來今年正月底,林黛玉突然收到父親病重的消息,賈母便派了賈璉護送她趕來揚州與父親相見,如今已經住了半個月了,每日隻守在父親身邊侍奉湯藥,眼見父親病情非但沒有好轉,反而一日重似一日,不禁心神俱碎,日夜悲泣不止。
此時,床上的林如海忽然動了一下,緩緩地睜開了眼睛,掙紮著想坐起來,
林黛玉急忙擦去眼淚,上前把林如海扶起來,旁邊的雪雁幫忙將一隻靠枕塞到林如海的後背,讓他墊靠著坐起。
林如海輕咳了兩聲,雙目無神四顧,問道:“玉兒,現在什麼時辰了?”
林黛玉答道:“申時了(下午三點)。”
林如海舔了舔乾澀的嘴唇,林黛玉連忙倒了碗茶來,湊到林如海的唇邊道:“爹,你喝點水。”
林如海喝了兩口,隻覺昏沉沉的腦袋略略清醒了少許,便問道:“你璉二哥呢?”
林黛玉的乳母王嬤嬤立即答道:“璉二爺早上和刁管家出門去了,好像是找到買家接手什麼的,此刻還沒回來呢。”
林如海哦了一聲便不再問了,因為變賣產業的事是他吩咐賈璉辦的,自感時日無多的他已經開始安排身後事了,他隻有林黛玉一個女兒,沒有男丁繼承家業,而他死後,孤女也隻能托付給賈家來照顧,林家的資產留著也無人打理,還不如全部賣掉折現,讓賈璉一並帶回京城,也好作女兒以後生活的使費,以及出閣時的嫁妝之用。
林如海並非於腐之人,當官這些年,不該伸手的他絕不伸手,但該是自己的那份他也拿了,而且朝廷除了俸祿,還有一筆可觀的養廉銀,這些銀子在蕭管家的打理下每年都有不錯的生息,保守估計,二十萬兩左右怕是有的,足夠女兒林黛玉一輩子衣食無憂了。
林黛玉聰明而敏感,聽聞乳母之言便猜到父親林如海在準備身後事了,頓時悲上心頭,眼淚又止不住地流下來。
林如海見狀既傷感又疼惜,安慰道:“玉兒汝自小聰敏過人,書也讀了不少,想必也明白生死有命的道理,強求不得。這段時間,為父每每夢到汝娘,想必她在那邊也甚為想念為父,也好,為父也該去陪她了,唯一放心不下的是玉兒你,為父走了之後,記得要聽你外祖母和舅父母的話,不可任性妄為。”
說到此,林如海不由老淚縱橫,而林黛玉更是肝腸寸斷,幾乎氣絕。
這時,一名仆婦走了進來稟報道:“老爺、姑娘,環三爺來了,在府外求見。”
林如海聞言不由微喜道:“環哥兒來得倒是時候,要不真引以為憾,快請他進來。”
自從第一次見麵,林如海便對賈環生出了愛才之心,此後賈環又陸續登門請教了三次,每次都會住上一段日子,越是接觸,越覺得此子不凡,那談吐見識有時讓林如海都有點自歎不如,自然更加重視了。
林黛玉聽聞賈環來了,內心也禁不住泛起了微妙的漣漪,也顧不得傷悲,連忙擦去眼淚,心想近三年不見,不知環弟長成啥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