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湘雲長相嬌憨可人,開朗大方,心直口快,樂於助人,還好打抱不平,而且才思敏捷,錦口秀心,所以大家都喜歡她,就連賈府裡的丫環都樂於與之親近。
“雲妹妹多早晚來的?”賈寶玉見到史湘雲,興致頓時又高了起來。
史湘雲笑嘻嘻地道:“來了一個時辰了,在老太太屋裡坐了一會,陪老太太和太太說了一會話,待老太太午睡了,我便想著到園子裡找你們頑,先去了二哥哥那,二哥哥卻不在,襲人便帶我往這邊找,說二哥哥可能去寶姐姐那了,可巧,竟在這裡遇上了,嘻嘻,你們可釣著魚了?”
賈探春促狹地道:“可不釣著了,那魚太大,連魚竿都折了。”
賈惜春說起賈寶玉弄折魚竿的經過,諸女都不由笑了起來,賈寶玉也跟著尷尬地乾笑了兩聲。
襲人本來便是個忠婢,前幾年跟賈寶偷嘗了禁果之後,更是把自己當成了賈寶玉的屋裡人了,事事處處維護他,眼見寶玉犯窘,便岔開話題道:“聽說璉二爺的船快到通州了,明日便會入京。”
“真的?”賈寶玉高興得差點跳起來,激動之情溢於言表,賈璉回來了,林妹妹自然也一起來回來了。
念及此,賈寶玉恨不得立即插上翅膀飛到通州去,去見日思夜想的林妹妹。
襲人瞥了一眼激動得兩眼發光的賈寶玉,哪有不明白其中的原因的,便潑冷水道:“聽說林姑娘並沒隨船回來。”
賈寶玉呆了一下,失聲道:“為什麼?”
襲人搖了搖頭道:“婢子也不甚清楚,待璉二爺明日回府了,你自己問問吧。”
賈寶玉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似的,整個人都癟了,竟無精打采地走出沁芳亭,徑自走了開去,連史湘雲喊他也不理。
史湘雲吐了吐舌頭道:“二哥哥這是怎麼了?林姐姐不回來,他就跟丟了魂似的,都不理大家了。”
襲人眼中閃這一絲微不可察的擔憂,又偷偷瞄了一眼微笑不語的薛寶釵,解釋道:“寶玉和林姑娘自小一處玩,誌趣相投,感情自然親厚些,近半年不見了,又聞林姑娘沒有隨璉二爺回京,自然心情低落,過一陣子就好了,姑娘們不用管他。”
賈探春皺眉道:“襲人你且跟上去吧,省得寶二哥癡勁上來了,又乾出些荒唐事來。”
襲人忙告罪一聲,追趕賈寶玉去了,諸女則繼續頑了一會,然後各自散去。由於瀟湘館正好空著,史湘雲便住到瀟湘館去住,紫鵑自是十分歡迎的。
且說薛寶釵離開沁芳亭後,帶著婢女鶯兒往蘅蕪苑行去,一路走走停停,似有所思。
此時正值初夏,園子裡生機勃勃,綠柳垂楊,庭樹森森,薔薇花和石榴花開得如火如荼,引來蜂蝶翩翩飛舞。
薛寶釵在一株火紅的石榴花樹前站定,看著紛飛的蜂蝶的出神,忽然輕歎了一聲道:“三年了,時間過得真快啊!”
身後的婢女鶯兒也是一臉的恍惚,順口道:“可不是,三年了,環三爺也該脫孝了,正好皇上要加開恩科,不知他會不會下場。”
薛寶釵瞥了鶯兒一眼,繞過石榴樹往前行去,三年前賈環扶靈往南京,自始便與賈府斷了聯係,而隨著時間的推移,賈環留在賈府的痕跡也越來越淡了,主子們不聞不問,下人們也漸漸忽略了這個庶子的存在,倘若再過十年八年,隻怕大家都不曾記得有這個人了。
然而薛寶釵卻知道自己忘不了,即便他年嫁作人婦,她也會時常記起多年前那個午後,那名在陽光下微笑,靜靜地看著自己撲蝶的小少年。
三年了,環兄弟過得還好嗎?
這三年來,賈府先抑後揚,元春被立為妃,賈府鮮花著錦,風光無限,而環兄弟卻孤零零地在荒村野地結廬守製,在淒風苦雨中寒窗苦讀,著實讓人心酸。
“苦心人天不負,但願環兄弟苦儘甘來,一舉榮登桂榜,有個好前程!”薛寶釵暗歎了一口氣。
這三年以來,雖然賈環和賈府斷絕了聯係,但跟賈探春還是常有書信往來的,有一次賈探春獨自垂淚被薛寶釵撞見,這才從賈探春那裡打聽到了一點關於賈環的消息,知道他在金陵城郊的一個村子附近結廬守製,一邊寒窗苦讀。
然而,如今舅舅王子騰已經擔任了兵部尚書一職,權勢有增無減,而環兄弟跟王家的關係鬨得很僵,姨媽王夫人既然將其“放逐”到南京去,自然是不想他有出頭之日的,那麼環兄弟的科舉之路會否順利?
薛寶釵念及此,不由輕搖了搖頭,又想起賈寶玉剛才得聞林黛玉沒有回京時的表現,心中更是多了一絲煩悶。
薛寶釵數年前上京,目的是要參加選秀女的,但是由於韃靼的入侵事件,乾盛帝取消了選秀,於是她在賈府一待就是三年,今年她十六歲了,將近婚嫁的年齡。
而王夫人雖然沒有明說,但似乎也有親上作親之意,尤其是今年春節時,元妃給姐妹們都送了一份禮物,唯獨她和賈寶玉的一模一樣,其中似乎暗示了什麼。
如果薛寶釵和賈寶玉能結合,薛姨媽自然是樂見其成的,畢竟當初寶釵參加選秀,就是為了幫扶家裡,如今選秀不成,賈家無疑是很好的選擇,大家親上作親再好不過了,而且賈元春被立為皇妃後,賈家的權勢更上一層樓了,對薛家來說將是一大助力。
另外,薛寶釵項上所戴的金鎖是要玉來配的,而賈寶玉正好有玉,乃是上天注定的金玉良緣,薛姨媽更無反對之理了。
薛寶釵其實對賈寶玉沒什麼想法,但她正是那種賢妻良母型的封建傳統女子,安分隨時,如果母親讓她嫁給賈寶玉,她也不會反抗,隻是內心總有些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