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自由而繁榮的國家,也是一個偉大的國家!”
1732年1月27日,是東方傳統的除夕日,作為長安帝都,那自然是燈火輝煌,各種造型彆致、燃著蠟燭的燈籠,沿著馬路,與無數的煤油路燈交相輝映。
遠近午夜街麵,陸續傳來錯落的車馬聲,轟鳴的蒸汽街車聲,還夾雜的各色的人力板車,獨角輪小車,以及洶湧的人流。
人們的腳步聲在這一天似乎也慢了下來,攜親帶友,徜徉在喧囂熱鬨的夜市當中,品嘗著一道又一道街邊美食。
走在人潮湧動的街市裡,除了滿眼的斑斕燈光,還能不時聽到附近傳來如陣陣轟雷一樣的爆竹聲,此起彼伏不得片刻消停,從巍峨的太初宮到優致雅靜的郊區莊園,這種除舊歲的聲響竟是徹夜不停。
因為是除夕夜,街巷胡同裡也都熱鬨不同往日,有打把式玩雜耍的,有吹拉彈唱的,有叫賣瓜子花生的,還有說書玩脫口秀逗樂的。你要是覺得饑餓,還有賣純糯米釀製白酒和醬肉的,看著就誘人。
當然也少不了美少女,小媳婦們喜歡的桂花頭油和各種首飾貼花什麼的。沿街叫賣的貨郎和街邊店鋪的夥計,像打了雞血一樣,吆喝聲都能穿出去好幾條街。
吃的、用的、喝彩的,伴隨著那爆竹聲,好家夥!那場麵實在是多姿多彩,熱鬨非凡,是歐洲從未見過的喧鬨情景。
大學堂裡的教諭和學生們會在除夕這天,齋戒沐浴,換上傳統的漢家衣冠,精美的玉佩腰帶一個都不能少。如此莊重的衣著,除了要祭祀祖先,慎終追遠,還是為了襯托這一年當中難得的喧鬨節日氣氛。
普通人家的餐桌上會擺上盛滿火紅椒子的碟盤,斟上辟邪除病的柏酒,大家一起享用美味的蒸糕和粉羹。
除了在家守歲,出門還要迎喜。先去參拜藥王廟,來年健康無病痛,還要去家族祠堂拜謁先祖真容,然後書寫新年賀帖。
如果在路上遇到親朋好友,雙方會鄭重地長揖行禮,口誦賀詞:“恭賀新禧,納福吉祥”。當然元旦也少不了請客喝酒的節目,一般都會設置茶水、果盤、糕點,再配一套什錦火鍋。
底湯用的是鵝油滋補湯,點心是豬肉饅頭,江米糕,黃黍麵餅,下酒菜是閹雞臘肉,糟鴨風乾魚,牛肉拚盤,烤羊串,鹵雞爪,袋鼠肉脯和兔肉乾。
果品上的是鬆子榛子和蓮子,桃杏和瓜子仁,炒栗子紅棗和桂圓乾,山楂糕耿餅,還有葡萄、石榴、秋梨、蘋果、柑橘,居然還有醃製的橙片與楊梅乾。
加上一些稀有的山珍海味,集市上買來的成品熟食,以及家裡自己加工的魚肉製品等,這滿滿當當的一大桌,實在是琳琅滿目,就算不是親戚或者普通朋友,也必得深情款待,奉酒三杯,屬實盛情難卻。
若是至親好友,如此豐盛美酒佳肴當前,那必定是要痛飲一場,不醉不歸了。
古語說得好,新正拜節,走千家不如坐一家。除夕夜的長安花燈璀璨,雖午夜時分,依然車馬喧囂,歡聲雷動,城裡的居民們似乎忘已然卻了舊年的屬所有煩惱,都在儘情的歡慶新年的到來。
來自法國的文學家、哲學家弗朗索瓦-馬利·阿魯埃(即伏爾泰)坐在一輛標記法國公使館的馬車內,麵帶微醺,透過一側的車窗,貪婪地看著街道一邊熱鬨的景象,感到一種莫名的興奮和愉悅。
三個月前,他在建業港踏上了齊國的領土。呈現在他麵前的第一印象是,這是一個熱情洋溢的國家。
是時,恰逢建業舉辦東方商品博覽會期間,建業灣內幾乎覆滿了船隻和無數的風帆。幾艘威武雄壯的鐵甲艦在泊位上散發著強大而鐵血的氣息,一麵麵旗幟和彩幡迎風張揚。
在岸上,高貴的紳士和美麗的淑女彬彬有禮地迎接到訪的客人,驕傲而興奮。
三五成群、穿著假日絢麗東方服飾的美麗少女,轉移著蓮步,她們窈窕優雅的身姿、端莊淑靜的風度及健康紅潤的雙頰,都使37歲的伏爾泰有些情難自禁,並為之深深著迷。
不過,在抵達建業不久,他便忘記了她們,因為他發現他持有的三萬法郎彙票,在齊國的銀行無法兌換當地貨幣。
是的,因為法國銀行的傲慢和對齊國金融勢力入侵的警惕,他們至今未與齊國本土的銀行係統達成金融互通協議,根本無法實現異地彙票的兌付。
好在,他受到一位在英格蘭結識的商人的救濟和幫助。他不僅資助了伏爾泰二十塊齊國金圓券用於應急,還熱情地將他帶到了一家荷蘭進出口擔保銀行,使他得以將持有的三萬法郎彙票用來抵押,從而獲得了三千塊齊國金圓券的旅行資金。
他在離開巴黎時,持有齊國駐法公使為他開具的許多介紹信,使他在建業市居住的一個多月期間,深入考察了這座齊國最大的工業城市,還拜訪了當地的十幾座大學和各種學術研究會,獲得了大量的一手資料,為他後期的創作提供了堅實的基礎。
隨著暑熱季節的到來,這座齊國北方城市似乎顯得不太宜居,每天都會讓人大汗淋漓。於是,他便乘坐火車離開了建業,準備前往齊國的東南沿海地區。
1726年,伏爾泰遭貴族德·羅昂的汙辱並遭誣告,又一次被投入巴士底獄。出獄後,伏爾泰被驅逐出境,隻能流亡英格蘭。
然而,他在英格蘭期間,恰逢英齊戰爭爆發,他得以親眼見證了這個歐洲最為強大的海上王國如何被來自東方的齊國“虐殺”。
從齊國遠征艦隊抵達歐洲後,英格蘭皇家海軍雖然極儘隱瞞戰場失利的消息,但跟許多英格蘭貴族關係甚為密切的伏爾泰還是從不同渠道獲悉,英格蘭海軍遇到了他們數百年最為強大的海上敵人,損失接連不斷,大量艦船被擊沉,官兵傷亡也是數以萬計。
這場戰爭綿延近三年,打到最後,英格蘭皇家海軍竟然被逼得躲入泰晤士河,以免遭齊國海軍的打擊,整個英格蘭本土幾乎被徹底封鎖。
除此之外,詹姆斯黨在蘇格蘭鬨得不可開交,叛軍一度攻入英格蘭境內,而被英格蘭王國控製了數百年的愛爾蘭,也在齊國的大力援助下,展開了聲勢浩大的反英獨立戰爭,迫得英格蘭軍隊和眾多移民隻能龜縮於東北地區,苟延殘喘。
最後,難以為繼的英格蘭王國不得不向齊國乞和停戰,以一份較為屈辱的和約,結束了這場非對稱的戰爭。
數量眾多的蒸汽戰艦,堅不可摧的鐵甲艦,威力巨大的開花爆破彈,強大而持續的作戰能力,以及縱橫辟闔的外交手段,都讓齊國在這場戰爭中儘占上風。
雖然伏爾泰對戰爭不是很懂,但並不妨礙他據此做出一個淺顯的結論,那就是漢洲大陸上的齊國,已經擁有足夠強大的實力,可以輕鬆擊敗一個歐洲大國。
這讓年輕的伏爾泰深為震動,不由將關注的目光投向這個東方大國。
英格蘭王國自實現君主立憲以來,在整個歐洲大陸一直都被視為自由和民主的典範,仿佛是一道光,照亮並吸引著無數遭受專製壓迫和宗教迫害人們的熱烈追尋。
伏爾泰曾在日記中寫道:看看英格蘭在法律上的成就吧,每個人都已恢複了幾乎被所有專製政權剝奪的天賦人權。這些權利包括人身與財產的完全自由,公開寫作的自由,由自由人組成的陪審團來裁決犯罪案件,任何案件的判決均隻以公正的法律為依據,撇開那些隻限於英格蘭國教徒的就業機會不談,每個人都可以心平氣和地表白他選擇的信仰。
伏爾泰覺得,英格蘭政府雖然不免腐敗,卻給了人民某種程度的自由,極富創造力地刺激了各個階層的生活。
英格蘭的商業環境是相當自由,不像法國處處受到國內各種捐稅的束縛,從而極大地妨礙了經濟的發展。更讓伏爾泰為之稱道的是,商人在內閣中享有光榮、崇高的地位。
在他眼裡,英格蘭王國是一個“喜愛自由、知識淵博、富於機智、輕視生死的國家——一個哲學家的理想王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