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賬東西!”齊邦友臉色一沉,厲聲嗬斥道:“人家身為一府大員,政府任命之地方高官,你一介白身,哪來的這般豪橫無禮?”
“父親,咱們好歹是皇家的人,他就算是一府要員,還能壓過咱們一頭?”齊世高不以為意地說道:“隻要皇帝還姓齊,就沒人敢欺了咱們,不是嗎?”
“糊塗!你要知道,前明一朝三百餘年,朱家子孫達數十萬,且皆有朝廷恩養,到頭來可能儘護所有朱氏子弟?朝不保夕者有之,慘遭亂民屠戮者更甚。那你以為,我齊氏便能這般富貴綿延永久嗎?昔年,太祖皇帝曾多番告誡諸多宗室後人,切忌驕奢淫逸、跋扈張揚,莫要將皇室聲名輕易敗壞,以免積怨民間、禍及子孫。況且,咱們平王係至今已曆數代,與皇室血緣早已淡漠,豈能再依仗皇家的名聲,輕慢地方府縣要員?你若如此,遲早要吃大苦頭的!”
“父親,孩兒隻是……隻是覺得這少梁府太不把咱們放在眼裡了。”齊世高被說得麵紅耳赤,但仍強辯道:“咱們皇家商社受太子殿下指派,來少梁府為他們收拾首尾,恢複和提振當地經濟和民生,他們卻這般姿態,儼然將咱們當做普通商賈一般對待。”
“咱們難道不是商賈的身份?”
“……”
這皇家商社,豈能是普通商賈?
咱們是皇商呀!
“你怕是不知道吧,兩日前,太子殿下已經發文稅務總司,要求該部派人全麵稽查皇家商社稅務征繳狀況,但有脫逃稅款,皆依律令補繳和追罰。”
“啊?”齊世高聞言,立時被驚得目瞪口呆。
皇家的產業,竟然主動讓政府來查稅!
皇家的體麵還要不要了!?
“世高,你要知道,對於我們大齊王朝而言,有時候金錢和財富並不是最重要的。”齊邦友語重心長地說道。
這個“大齊王朝”自然不是說的整個帝國,而僅指狹義上的皇室。
對於皇朝而言,何者最為重要?
那自然是皇權的永固和皇帝世係的傳承。
“太子殿下指示內閣在嚴厲懲處潯陽事變當中那些蠱惑挑唆的商人之餘,還特意指派咱們皇家商社處理此間首尾,就是不想事態擴大,影響地方經濟民生。”
半個多月前,潯陽縣數千工人聚集政府門前請願示威,當即震動了整個少梁府,並以最快的速度傳到了長安城。
話說,齊國立國九十餘年,從未發生過大規模的民亂,更沒有爆發過圍堵政府衙門的惡劣事件,國勢蒸蒸日上,民間也歌舞升平,一派盛世景象。
卻不料,在這繁花似錦的歲月,竟然出現數千工人聚集請願,還圍了政府官廳。要不是潯陽縣官員當時處置得當,安撫了工人先行散去,說不定就要搞出一場十八世紀最早的“工人運動”。
事件爆發的次日,內閣總理大臣當即指示少梁府對潯陽縣實施三日的宵禁,並奏請太子監國調集軍隊入駐潯陽縣左近,以防事態的繼續惡化。
民調處、憲兵警備處、警察總司三個軍警部門在次日的下午,便將整個事件的調查報告呈送給內閣和太子監國。
隨即,陸軍第二混成團八百餘官兵乘坐軍列進抵潯陽縣,暫時駐紮於城外,等待內閣和軍方的進一步指令。
在強大武力威懾下,民調處的探子們按圖索驥,擒下了十餘名挑唆蠱惑工人“聚集鬨事”的主使商人。而整個潯陽縣保持了罕見的平靜,所有的居民皆按照政府的宵禁命令,老老實實地待在家中。
那些參與遊行請願的工人們則如墜深淵,惶惶不可終日,唯恐自己也會遭到那些商人們的下場,被軍警像死狗一般從家中拖走,麵臨生死未料的結局。
然而,天恩浩蕩,太子監國和內閣政府並未過多留難大部分上街遊行的工人,除了帶頭“鬨事”的二十幾名工人被警察以衝撞政府機構的罪名抓捕判刑外,所有的工人皆被赦免無罪。
不過,處理了涉事的商人和工人後,事情並未了結。
此前故意停工歇業的商社和工礦主們在遭到政府重拳打擊後,立即慫的一批,直接嚇得閉門不出,哪還有心思去經營,使得潯陽縣大部分廠礦企業繼續處於關門狀態。
如此一來,數千工人依舊斷了生計,缺了進項,甚至不少工人家庭陷入衣食無著的境地。
潯陽縣地方政府一邊勸導商人恢複正常生產,一邊將情況上報給府城及內閣,請求下撥特彆款項,對陷入困境中的工人家庭發放基本生活補助。
而齊邦友就是代表皇家商社前來少梁府,準備以商社的名義收購潯陽縣那幾家犯事的工廠,積極推進當地民生經濟的恢複。
同時,他也帶著一個特殊使命,那就是依托皇家商社的強勢經濟地位,使用經濟手段打擊和懲處少梁府此次稅務稽查過程中跳得最歡的十幾家商社和工廠主。
爾等商賈,莫要真把自己當回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