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虛影畫麵之中,李元旭的恣意,灑脫,和那些算計父親把大哥和二姐都踩入泥土裡才覺得痛快的話都傳出來,李元旭的哭泣聲音停下來了,他感覺到一種顫栗的感覺。
他感覺到了攙扶自己肩膀的手掌忽然變得堅硬。
大哥往日溫和的手掌如同鐵鑄的兵器一般,抓住他的肩膀。
李元旭僵硬地,一點一點地抬起頭。
看到自己的大哥垂眸看向自己,那雙眸子裡的溫情一點一點散開來,李元旭的身軀顫抖:
“大哥,大哥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是她們,是她們給我下藥,是她們蠱惑我啊大哥!”
“我們可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血濃於水啊大哥,大哥我真的錯了!”
“大哥,大哥!!!”
李元旭的討饒聲音頓住,旋即化作了一聲慘叫。
……………………
李昭文已解開心結,不再在意之後的事情。
她動手之前,就已經把整個西意城的消息情報體係都斬斷了,城門左右皆是自己人手。
此刻提劍前往了國公府,國公府當中,李國公怔怔失神,這裡已經被玄甲軍控製住了——這一批的玄甲軍,都是曾經上過戰場的絕對的精銳,甲胄的甲葉碰撞時候,發出極肅殺冷厲的聲音,沉默老練,以陣法圍住了這國公府。
李國公拔出劍,冷然道:“汝等欲要造反嗎!!!”
玄甲軍隻是道一聲不敢。
李叔德道:“那就,讓開!!”
但是這一批玄甲軍,也隻恭恭敬敬地拱手肅立在那裡,不做那種失禮犯上的事情,但是卻也絕對不肯讓開,李叔德驚怒著急,擔心出現手足相殘的事情,心中一著急,手中的劍就要劈下。
一隻手掌伸出,抓住了李叔德的手腕。
這手掌極結實有力,李叔德一時間竟然掙脫不開。
李叔德看去,卻是那個年少的時候就和自己一起,在這天下馳騁的名將夏侯鍛,此刻這即便是在夜門關那樣的絕境之中,仍舊跟隨著李叔德,同生共死,從不曾叛離的名將,攔下了李叔德。
夏侯鍛低聲道:“主公,二小姐她自有自己的想法。”
“斷不可能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
李叔德怔住,發現夏侯鍛的視線偏移,不肯和自己對視。
李叔德忽然有種明悟。
這個絕對忠誠於自己,甚至於可以為了自己去赴湯蹈火的名將,在這個事情上的立場,也都偏向了李昭文,自己這個女兒,到底如何得到了夏侯鍛這些人的認可。
是她征戰四方,還是她那年紀輕輕的神將榜二十七位?
還是,這個自己以為跳不出自己手掌心的女兒,其實早就超過了自己的預料和掌控?
在這個時候,李叔德忽然有了一種,大勢已去的感覺,先前那種著急憤怒的感覺,那種似要讓整個人的情緒都炸開的力量一下就消失了,從體內被抽離開來。
他的手掌失去了力氣,那把劍落下在地上。
就在這個時候,應國使臣們居住的地方被烈焰焚燒,鳳凰的法相從烈焰當中振翅飛騰起來,金色的火焰,直令整個天穹都變得明亮了起來,猶如大日升起。
而就在這鳳凰升騰於天上的異相之中,李國公看著自己的女兒一身鮮血地走來了,那種烈烈的聲威,泠然的殺意逸散開來。
李叔德的嗓音顫抖:“你,你……”
李昭文把劍鞘拋下,道:“父親,我已為你做出了選擇。”
李叔德顫抖著的聲音道:“你殺了你的兄弟?”
李昭文看著李叔德,道:“沒有。”
李叔德一時間不知道該是怎麼樣,踉蹌著後退了半步,這一次的退後,是鬆了口氣的慶幸,是恐懼於眼前孩子的烈烈聲威,亦或者,是終於在天下做出了選擇之後,可以逃避的鬆緩感,還是對女兒的恐懼。
他自己都不知道了啊。
李叔德恍惚了下,忽而咳出一口鮮血,朝著後麵倒下去。
夏侯鍛麵色大變,親自配著刀劍,攙扶著李國公的手臂,入內休息。
而這一日整個西意城的情報封鎖,尤其是應國之人,無論是什麼背景,無論是什麼來曆,都不可能離開西意城。
第二日,‘昏厥受創’的李國公蘇醒,極為虛弱。
乃召集國公府的文武官員,說,自己年老,昨日的時候,應國的冷泉侯失火,燒儘了一片府邸,他已經不能夠在這亂世之中,引導西意城了。
要選擇新的繼承人。
國公府之中,亦是有文武官員和幕僚將軍,他們彼此對視,沒有見到那位三公子。
隻是素來以溫和君子待人接物的李建文,拳頭上不知道為什麼,多出了很多的淤青痕跡。
那種痕跡,與其說是不小心撞擊到的。
更像是帶著絕對的憤怒和敵意,不斷揮拳,狠狠地轟擊砸在什麼地方上,反倒是把自己弄傷了的,又有隱隱傳聞,三公子李元旭,似乎是飲酒作樂的時候不小心從床上摔下來了。
摔得可真是淒慘!
手臂,腿腳,手腕,腳腕都摔折斷了。
隻能在床上躺著,好好修養。
其中自也是有隱情在內的,但是西意城國公府裡的文武官員們,能夠在這個極關鍵的四戰要衝之地,站穩腳跟,自也都是人精,相當通曉的道理就是。
不該說的話,不要說,不該好奇的東西不要好奇。
不該問的,哪怕是再如何奇怪的事情發生在眼皮子底下。
那也絕對不要問!
隻是,就等眾人想著,或許是大公子接這一個位置的時候,李叔德的目光落在了平靜站在那裡的李昭文身上,道:“……國公之位,轉於昭文。”
“他日,自會寫明事情,上奏於陛下。”
於是眾人驚愕。
西意城之主,說是國公,其實籠罩勢力極大,尤其是現在這樣的局勢之下,足可以是稱王侯的地步,規格待遇之上,自開一府,自有兵馬,名將,地位超凡。
在這般情況下,臨時轉交給了李昭文身上,極為反常。
隱隱然已經有敏銳之人,感覺到了一種局勢愈演愈烈的感覺,心中顫栗,連忙收攝此心,不敢再想,而在眾人或者驚愕,或者恐懼慌亂的目光當中,李昭文越眾而出,緩緩拱手,行禮。
接過印璽,轉身的時候,已是國公之身。
虛空泛起漣漪金色的鳳凰法相出現在此,振翅飛騰,氣運和兵家大勢彙聚,順著那最後餘韻,踏前一步!
同樣亂世千千結,有人以劍斬之。
有人以火焚之。
亦有人以力破之。
李昭文。
初入八重天!
這府下的文武官員幕僚,齊齊行禮,道:
“吾等,參見國公!”
………………
李昭文在事情結束之後,才換去了身上的甲胄和戰袍,以熱水沐浴,刺激精神徐緩下來,她的眼底,那種飛揚的氣魄逐漸緩緩散開,變得慵懶起來。
第二日的時候,西意城這個天下最關鍵的地方開始了一係列的改變,玄甲軍的存在出沒於各處,有人被抓,有的消息被攔截,官員和世家們如驚弓之鳥,而百姓倒仍隻是過自己的日子。
隻是說起之前那個,從應國過來,囂張跋扈的侯爺自己在喝酒的時候,許是太過於高興,竟是不小心點燃了些綢緞之類,容易點著的東西,把自己給燒了。
大家也就嘖嘖地罵一句,死得該。
提起那個紈絝的三公子把自己給摔到了床鋪上。
這個可不能夠當著眾人的麵兒罵了。
也是得私底下說一聲,摔得好。
一身常服,仍舊佩劍的李昭文騎著自己的駿馬馳出了西意城,這一次,西意城不再是為人所製,也從亂世之中主動做出了選擇,而不是如同往日那樣被裹挾著。
她安靜看著冬日的西意城,手掌拍了拍坐騎的脖子,神色氣度平和,她想到了當日李觀一所騎乘的六駿之一被狼王所殺,埋葬的時候,和李觀一有三個約定承諾。
對於這樣三個約定,李昭文那時候心中起來了一絲絲漣漪和慌亂,說是還沒有想好,要等到想好之後再說。
若是尋常女子的話,或許已經要被那時候的一刹那心動而引導起來,說出些柔美之約,說相伴終生,說生死契闊。
但是她畢竟是李昭文,是烈烈的鳳凰,眼光看得是天下,身上是肅殺的甲胄,手中是冰冷的劍,她寫下了自己的信件,用神俊的飛鷹傳信於江南,李觀一展開了信件,目光掃過。
“李兄,許久不見,近來可好?我有一弟名李元旭,李兄應該也還有印象,頗為不遜,紈絝至極,然終究是我同父同母之胞弟,殺之不可,留之,則又擔心隱有其隱患,思來想去,忽然想到了一個萬全之策。”
“如果可以的話,希望把他交給文鶴文清羽先生教導一二。”
李觀一沉默了下,忽然想到了那陳天意,嘴角抽了抽。
‘如果你願意的話’
他心中嘀咕了一聲,端茶去看下麵的文字,看到後麵寫著道:
“可還記得當時安西城外你我之約?那時候我還沒有想好現在,我想出了一個。”
“那麼,我的第一個約定是……”
李觀一的目光掃過這灑脫的文字頓住,,便是經年好友,卻也刹那心折而恍惚。
李昭文眼底已見了偌大天下。
李昭文乃落子入局中。
李觀一和李昭文當日三約。
其之一—
於此天下大變,風起雲湧,四方皆戰之地,針鋒相對之時。
【秦王接受西意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