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二分天下之勢(求月票)(1 / 2)

請天下赴死 閻ZK 9551 字 17天前

廝殺至此,草原之上的大汗王戰死,值此,西域,西南,已皆被囊括入麒麟魔下,而八百年來,自始至終是中原最大威脅的突厥,或投降,或戰死,或分裂,無力再對中原有任何威脅。

就在這個最大外敵戰死的瞬間,本來彼此聯手的中原神將之間,壓抑的敵意再度升起。

幾平沒有絲毫的遲疑。

李觀一拔出了九黎神兵兵主,朝著旁邊一攔。

神槍寂滅是橫掃而過,斬過了大汗王的身軀,然後狠狠地抽擊向李觀一的方向,和李觀一手中的戰戟碰撞在一起,刹那之間激蕩而起的元氣漣漪,猶如波濤一般橫掃四方。

聲音猶如悶雷陣陣。

將斬殺大汗王之後,處於短暫平和狀態的戰場氛圍攪碎了,兩股氣焰升騰而起,攪動天穹雲海,一股氣浪旋即以兩個人交鋒的地方為核心,朝著四方猛地掠過。

兵器,草木都被掀起來,落在地上的血化雨。

勁氣碰撞,進射出的光華,猶如雷霆一般,麒麟軍的將士們和應國的將士剛剛還在鬆了口氣,

還在恍惚中想著,終於將這八百年的恩怨了結,擊敗了突厥和草原。

自己等人也算是經曆了這一場足以載入史冊的大戰。

為戰將,為戰士者,可以為中原而戰,遠馳萬裡之外,討伐異族,伐滅突厥,而且還在這一場遠征當中活了下來,或多或少,得到了戰功,對於他們自己來說,這是可以在幾十年後,在自己的頭發都白了的時候,和孫子喝酒吹噓的事情了。

然後兵器的鳴嘯,徹底將這大戰之後,精神疲憊之下的小小幻想打碎了。

猛將的咆哮再度響起:「結陣!」

越千峰已手持兵器,前往前方。

應國虎蠻騎兵,秦國麒麟衛同時提起了手中的兵器,刹那之間,兵器在抬起碰撞的時候,發出了肅殺淩冽的聲音,就在剛剛還彼此同袍,彼此聯手的雙方,將兵器指向剛剛的戰友。

亂世的肅殺和無奈,在這個瞬間彰顯得淋漓儘致。

李觀一的戰戟和薑素的神槍頂在一起,但是薑素卻感覺到了,眼前這小子的力量比起之前更為洶湧了,隱隱約約,看到秦王背後,本來的五尊法相逐漸有彙合為一的姿態。

化作大汗王最後衝鋒時所見到的,那一條單純的【龍】。

意誌合一·——

武道傳說。

他已經自己走到了這一步嗎?

薑素和李觀一交鋒數合,卻忽而收了兵鋒,手中寂滅神槍將陰陽兩股勁氣施展得淋漓儘致,本來是仗著一股無匹力量強攻的招式,卻在一瞬間收斂,化作了一股巧勁兒和柔勁。

再順勢後撤,舉重若輕,輕描淡寫退後,脫離戰場。

李觀一手持神兵,兵刃抬起,指著前方。

肩膀上的麒麟張牙舞爪,眼瞳已經化作了金紅色。

就等著薑素往前,就一口好果子吃死他!

薑素看著眼前握著戰戟的秦王,以及背後的大軍,眸子微斂,在上一次大戰之後,已經過去了三年的時間,在這一段時間裡麵,秦王破陳國,討江州,戰突厥。

一股股的氣焰如虹。

在當日秦王封王之前的那一戰,秦王就已經是半隻腳踏入武道傳說之中,在天啟十五年時,李觀一在草原之上,大戰突厥大汗王的時候,就將自己的武道傳說之氣和狼王的武道傳說之氣同時發揮。

在大汗王帶來的強大壓力之下。

猶如上等金鐵,被重錘鍛打,對於武道傳說之氣的掌控越發從容和隨心所欲,之後兩年,東征西討,幾乎不在家中久留,四方征討之下,那一股烈烈大勢,胸中一口開國帝王般的氣魄,越養越足,在今日,討伐大汗王之後。

這堂堂正正,中原開國之君的氣焰,幾已猶如實質。

至少。

陳國陳武帝,大應國的開國之君,西域英雄吐穀渾。

並不如他。

無論武功,還是霸業,還是這種堂堂正正掃平天下的氣魄,當真是數百年來獨一人。

薑素看著李觀一,有想要悍勇廝殺之心,但是,陳國中央還駐紮嶽鵬武,他知道,此刻之戰,

隻能夠出氣,卻不能夠平定天下。

匹夫之戰,豈能定天下。安黎民?

「可惜,可惜,現在,終究不是分出上下生死的時候。」

「大軍不夠,能敗你,卻難以殺死你了。」

薑素的聲音裡麵,帶著遺憾。

更遺憾的是,他預估出現在的兵力殺不死此刻率軍的秦王,反倒是有更大的可能性,在重壓之下,讓秦王真正踏出那一道既單薄卻又艱難的關隘,真正成為武道傳說。

是得不償失之戰。

李觀一也同樣如此。

「可惜,可惜。」

薑素手中的兵器隨意放在戰馬上,沒有了敵意和殺機,道:「既沒有意義,那麼,你我之戰,

就且壓後吧,決定天下未來走向的一戰,已經不再是一介武夫的廝殺了。」

「那是兩個大國之戰,是國戰。」

「拚的是國力和底蘊,在這裡的戰場,影響不到大局。”

「秦王,此番大戰,倒也算是痛快,他日再見,再分生死吧,若是在這裡分上下的,終究也不過隻是兩個匹夫之間的廝殺,對不起,配不上這壯闊天下的終結。”

李觀一看著眼前的軍神薑素,握著戰戟的手掌本能握緊了,這把神兵在風中微微鳴嘯著,發出肅殺低吟。

他也感覺到了薑素的蛻變和提升。

原本薑素的法相,隻是單純的金甲神將。

是不會有纏繞在身邊的蒼龍之氣的,毫無疑問,那垂垂老矣,將要死去的薑萬象,強撐著不肯死去,就是在這兩年的時間裡麵,將應國的氣運,轉交給了薑素。

這天下第一神將,真正意義上地也在蛻變,也在提升。

此刻的薑素,已經超越了之前三百年間的自己。

在這天下最終一戰之前,踏出關隘,再度提升。

世上豪雄,風起雲湧的大勢之中,總有蛟龍乘著風雲,衝天而起,蛻變為神龍,機遇無限,走到後麵要麵對的,皆是一時的豪傑,怎麼可能隻有自己前行,而對手止步?

皆進,皆殺,皆戰。

秦王握著戰戟,看著薑素,平靜道:

「彼時,當斬汝之頭。」

薑素看著李觀一,眼前又似見到了西域之戰時才十幾歲的秦王,最後也隻是平淡道:「若有本領殺死我的話,我死之後,隨你如何處置,反正我也已經感覺不到了。」

頓了頓,道:「但是,李觀一,這幾年時間,你皆在外麵征討四方,卻不如在這段時間裡,多陪陪你的太姥爺。”

李觀一皺眉:「什麼?!」

軍神薑素沒有了廝殺之心,勒著韁繩,抬眸看了一眼遠處,神將高驤也已遠去了,這位頂尖的神射類的戰將,那一箭打破了氣運和法相的結合,宣告大汗王反撲的失敗。

然後就悄無聲息地消失,回轉而去。

顯然,高雖然因為中原的立場而出戰了,但是卻因為和薑萬象的往日恩仇,還不肯在此刻參與薑素和李觀一之間的矛盾,比起戰將來說,他更像是一個遊俠。

一匹馬,一張弓,一壺酒。

恣意縱馬,何處皆是天涯。

君王和俠客,美人與恩仇,幾十年前的那些事情,薑素不想要評價誰對誰錯,隻是心中也有感概,每一代的天下,皆是如此的精彩紛呈,卻也讓人捉摸不透。

薑素默,收回視線,言簡意炫提醒道:

「巫蠱一脈的續命蠱,就算是修行成功,理論上極限的延壽時間,也不過隻是【七年】,而這種延壽,不過隻是不思,不想,不動的活下去。」

「所謂極限,隻是延壽,如同草木石頭一般的延壽。”

「劍狂的秉性,你比我更清楚。」

「輕狂傲慢,持劍縱橫,不提武道傳說本身對於生機的消耗就遠超常人,便是他這般恣意,續命蠱又不是可以無限透支之物。”

「常人不思不想不動念,可以續壽數七年。」

「劍狂之恣意,武道傳說之消耗,恐怕連三年都難說。」

「自你天啟十五年得續命蠱,如今也已快要三年過去了,劍狂之壽,終有極限,他本該在學宮之時就死,硬生生因為你的原因,也已在這世上,多活了六年時間。」

李觀一想到了這幾年的時間,他大多時間都在外征戰,

把自己的性命也賭在這亂世的漩渦之中。

嬸娘所希望的那個,他回到江南,就在慕容家裡麵,看著春天花開,看著秋日葉落,在白雪的天氣裡麵,煮酒看雪的日子,終究不多。

他們正是為了所有人都可以有這樣的日子。

反倒是自己不能夠享受這樣的日子。

在這天下馳騁,這些年裡麵,和家人聚少離多的秦王默,心中自也有落寞,世上並沒有兩全的辦法,他隻是道:「我家太姥爺福大壽長,定是要活得比你長。’

薑素道:「那就,在你死之前,多陪陪你的家人吧。「

「秦王。」

應國蒼龍紋的旌旗搖晃,先前彼此並肩的同袍們,避免了在擊潰敵軍的時候,拔刀相向的慘烈事情發生,雖然或許並不合乎立場,但是他們的心中終究還是稍稍鬆了口氣。

彼此沒有再交談了。

隻是以目光相告彆,蒼龍紋的旌旗晃動,在遼闊的天地之間遠去,所有人都知道,下一次再重逢的時候,就是在中原的戰場之上。

那個時候,他們將不再是共同持有中原這個身份,並肩作戰的同袍,而是彼此刀劍相向的死敵。

但是在這個時候,連告彆的話語也不能說,

那種遺憾之感,就是亂世。

薑素騎著墨色的龍駒,他抬起手中的神槍寂滅,然後收回手掌,即擊心口,鎧甲發出了肅殺的聲音,回蕩在戰場之上,混合著旌旗在風中滾動的聲音,蒼老的軍神忽而開口,大聲道:

「豈曰無衣。」

應國的戰將和戰士們住,他們大步往前,在蒼龍的大旗之下,開口,蒼涼的聲音響起。

「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李觀一握著戰戟,他勒著神駒回轉,麒麟軍隨著秦王而離開這裡,他舉起了手中的戰戟,隻是道:

「豈曰無衣。」

越千峰默,然後握著兵器,大聲開口,粗獷的聲音,混合在麒麟軍眾軍士的聲音當中,渾厚肅殺:

「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風在戰場上吹拂而過,中原的戰士們彼此並肩作戰,卻又分裂開來,旌旗上垂下的部分在風中晃動的時候,發出浪潮般的聲音,他們背對著彼此,他們大步遠去。

他們齊齊提起手中的兵器,叩擊心口,鎧甲發出的聲音冷厲,在風中,在腳步聲和甲胄的聲音裡,用並不如何齊整,不同地方的口音,高聲道: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

「與子偕行!」

他們唱著與子偕行。

然後在充斥著鐵與血的戰場上,背對著彼此,徹底分道揚。

等待著下一次合戰的時候,刀劍相向。

殺死對方。

軍神薑素感覺到了一種落寞的感覺,他並不喜歡這種感覺,隻是握著兵器,想著再無爭端和戰亂的,大應國的太平之日,抬起手,看著掌心之中,盤旋的龍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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