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敬酒,下棋,三十年間三十局(求月票)(1 / 2)

請天下赴死 閻ZK 8771 字 17天前

陳國二十萬精兵,沉兵列陣於鎮北關外,和突厥草原決死,之後許多部曲,都被分批次地分開,調往江南之地,各自安置下來。

負責安置的,是房子喬等人,心思細膩,把可能的隱患都儘可能地解決了,大汗王戰死之後,

撫平草原突厥零零碎碎的亂事,也是消耗了一段時間。

在這段時間裡麵,陳天琦在前方討伐那些草原的大貴族,而陳鼎業,竟又席卷了最後還願忠心耿耿於他的那些陳國將士,還有萬餘的心腹,朝著西北側方向退去。

隻是,這一次的陳鼎業退卻,沒有帶走了夜重道和周仙平。

等到這兩位名將反應過來的時候,陳鼎業也已離去了。

夜重道負傷不輕,他跟跟跑跪奔出自己休養之地的時候,看到周仙平也衝入這裡,周仙平沒有穿著甲胄,赤著的身軀上,包裹纏繞成粽子模樣。

「夜重道,夜重道!」

「你在哪裡?!」

周仙平大喊,卻見夜重道也走出來,前者住,眉毛也垂下來,嘴唇抖了抖:「你,也被留下來了....

夜重道抿著唇,他看著周仙平,這兩個征討四方,鬢角也已經有了白發的戰將,意識到了那個暴虐也殘殺的皇帝,在最後的選擇時候,將他們留了下去。

不知道是悲傷,還是慶幸,或者說是難言的,作為成長於陳國,卻未曾真正走到最後的戰將,

一種痛苦。

夜重道,周仙平等諸將得到了陳鼎業給的匣子。

他們從親兵手中奪取來了這匣子,夜重道看著這匣子,周仙平同樣沉默,兩位名將都在一瞬間感覺到了彼此的心緒重重,感覺到了彼此那種掙紮之感。

他們都是熟讀兵書的戰將,也在這亂世之中,征討四方不知多少年,此刻腦海中,過去那些經典戰役,一一輪番地升起了-

若是這裡麵留下的密信,是要他們在麒麟軍本營當中作亂。

若是是要他們刺殺麒麟軍中那些謀士。

為陳鼎業的脫身爭取時間。

他們兩個人,究竟做是不做,而對方,就在自己對麵的這好友,這一生的對手,又會是怎麼樣的選擇呢。

若是真有此密信,是否出手?

若是對麵的好友出手,自己是要阻攔,還是要無動於衷?

生死,天下,家國,背叛,君臣。

諸般情緒,湧動在心中了,讓他們兩個都沒有辦法說話,即便是素來喜歡笑著開玩笑的周仙平,也在這個時候,沉默肅穆地如同山岩。

就在他的手掌觸碰到了匣子的時候,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等一下。」

周仙平的手掌顫了下,抬起頭看到夜重道,是後者出聲開口,不由氣惱,罵一句,道:「你以前不出一聲,怎麼在這個時候忽然開口,差點嚇死個人!」

「又怎麼了?。」

夜重道道:「我們把兵器,都放下吧。

周仙平看著好友:「嗯。」

兩位名將都把手中的兵器,夜馳刀,鉤鐮槍,這幾乎是和三百年大陳氣運相聯的兵器,也是和夜馳騎兵,鉤鐮槍兵這兩支大陳特有強軍的曆史息息相關的兵器放下來了。

他們重新去開匣子。

「等一下!」

夜重道忽然又開口。

周仙平額頭青筋崩起:「都說兵家戰將,應當是山崩於前而不改色,胸有驚雷而麵如平湖,你的定力呢?狗吃了?!」

夜重道道:「你吃了。”

周仙平的火氣騰一下炸開,額角扯了扯。

夜重道看著這匣子,道:「開吧。”

他們緩緩打開了匣子,裡麵果然,各自都有一封密信,還有著用蠟封著的一壺酒,氣氛沉默,

他們打開來那個信箋,看到上麵的信。

是陳鼎業的手筆。

果是秘信。

各自有簡單的命令,要求夜重道,周仙平在後方,破壞麒麟軍的後勤,打斷其部署,同時,找準機會,以宗師級彆戰將的手段,去斬殺那些武功弱小的謀士。

皆國家忠臣,自當要為國家赴死‘若不然’

就飲儘毒酒,也算為國儘忠是為忠義出手,亦或叛國飲酒,二位將軍自選!

夜重道看著這信箋,沉默許久,周仙平咧了咧嘴,低聲道:「-這樣的手段,果然還是我們熟悉的那個陛下,亂世之中,爪牙張開的毒龍。”

「真他娘不能對這家夥抱有什麼期望,不能夠因為他在對著突厥的時候還有豪氣,就忘記咱們這位陛下,到底是個什麼樣子的性子啊。」

「夜重道。」

「我們不能把孩子們雙手開辟出的未來搞亂。」

周仙平低聲開口。

夜重道安靜注視著這信箋,回答道:「他們的年紀,已經比起我們踏上戰場的時候還要大了,

不疑衝陣戰將,已經是六重天的後境,有大可能在三十歲前成宗師。」

「柳營也在對草原的戰場之上,成為六重天。”

「他們才二十多歲啊,比起我們強多了。」

「做為戰將,討伐突厥草原而死,立下了八百年未有的功業;為人父,可以見到孩子走到這一步,為人臣,卻不能夠走到最後,終究有缺憾。」

夜重道放下了信箋,拿起那酒壺,平靜地摘下來了蠟封,那美酒色澤純粹,看著極為誘人,夜重道平靜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周仙平灑脫的一笑:「大丈夫,能討伐四方,征討草原,最後,以死殉國,不也是痛快的事情嗎?」

「雖然說為人臣忠義。”

「可是這天下之間,仍舊有浩然大義,舍生取義,不過此刻。」

周仙平放下了皇帝留下的密信,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他嗅了嗅,這正是當日給突厥大汗王準備的美酒,看著對麵的夜馳騎兵之首,兩個人舉起酒杯。

尚未曾飲下,就似乎已經醉了。

「來,夜重道,天下大亂,許久不曾共飲。”

周仙平舉起酒杯,臉上帶著一絲微笑:

「敬夜馳騎兵,三千披甲,馳騁亂世破虎蠻騎兵。’

夜重道坐得筆直,和周仙平碰杯,沉靜道:

「敬鉤鐮槍兵,軍紀如山,手持槍鋒蕩突厥鐵騎。”

「敬我大陳開國之君,亂世同盟,撕裂天下。”

「敬我大陳神將陳天琦,長槍所向,破敵深入。」

「敬太平公!」

「敬神武王!」

「敬魯有先!」

兩人飲酒痛飲,酒盞碰杯,最後大笑,飲儘了這兩壺毒酒,朝著後麵躺下,最後,酒盞裡麵的酒液滴落在地上,兩位神將倒在那裡,終不複談笑。

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了,夜不疑幾乎是瘋狂地衝入了父親所在的位置,周柳營緊隨其後,他們兩人在知道了陳鼎業創造機會離開之後,卻知道自己的父親被留下。

心中就是一個咯瞪。

糟糕!

夜不疑和周柳營的臉色都難看起來。

隻是來得及稟報前方,就立刻狂奔奔赴而來了。

心裡麵的念頭不斷湧動,輪番地從腦海裡麵掠過了。

無論是自己的父親成為棄子,暗子,還是其他什麼,都讓他們兩個的心都蜷縮起來,知子莫若父,可是兒子伴隨著長大,也會逐漸懂得父親們的倔強和沉默。

他們太懂得那些老男人們會做什麼了!

夜不疑,周柳營選擇李觀一他們,是因為這些年少的人們本身就帶著熾烈的夢,而對這些老男人們來說,他們也曾經有過年少時熾烈的夢。

隻是此刻,是那個曾經美麗的,熾烈的夢腐爛了。

他們追隨著的那個願望,並非一開始就是如今這個樣子。

那白月光,那美麗的願望腐爛起來,還能拋棄它麼?

拋棄曾經的少年意氣風發,青年烈烈雄武,拋棄一路行來,在這夢境尚未腐爛時為其而死的朋友同袍,有的時候,人即便是知道走的道路是錯的,卻沒有轉身的餘地。

不能,不願,不可,不甘。

周柳營幾乎是扛著石達林過來了。

過去了快要十年,這當年的麒麟軍七老鬼,已經成了個頭發花白的小老頭,背著個斜挎包的小藥箱,這藥箱子,還是那萬能的雷老蒙親自劈木頭給他做的。

好東西,耐蟲,耐火,刀兵難傷。

握著背帶圓了,猶如重錘,可以破甲。

一拍旁邊的暗扣,還可以化作公孫連弩,激射十二枚弩矢。

手握如此寶貝,石達林還是被這年輕戰將跟扛著木頭似地扛著狂奔過來,勁風撲麵刮過來了,

嘩啦啦的,吹得他白頭發亂飄,眼花繚亂,隻能夠看到眼前的一切都高速從眼前劃過去了。

一雙手死死抓住那背帶,卻還是能著安慰著兩個年輕一代的出色將領,道:「啊呀,夜小子,周小子,放心,放心,那兩位將軍是正派人物啊。‘

「就算是陳鼎業那老毒蟲給下毒酒,下毒藥什麼的,也不用擔心,咳咳咳———”

「瞧,這裡還有這個!」

「有這個!」

石達林用力拍打了下背著的小藥箱,看加上去比起對自己都相信似的,自信地道:「這可是全方位還原的,先師侯中玉先生秘製小藥箱!」

「侯中玉先師你知道嗎?煉長生不死藥的!」

「長生不死藥都煉得。」

「這治病解毒的藥丸兒,不是手拿把掐的嗎!」

周柳營著急,卻還能碎嘴子地道:「好好好,我知道老爺子你厲害,厲害!」

「待會兒可就得要仰仗您老爺子了。」

「可得要好好發揮出來侯中玉的醫術和奇術,可不能夠給他丟人啊!」

他的嘴巴還是利索,隻是也或許正在用這種碎嘴子的法子來安慰自己,讓自己的內心平複下來,遮掩內心的恐懼和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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