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2 / 2)

吱吱悻悻的收回手去看謝泠,謝泠搖搖頭:“我素來不愛吃這些東西。”

“便宜你這隻小饞貓了,今晚回去可不許再吃甜食了。”裴染疏倒也不在意,將糖人遞給吱吱,卻停在馬車邊沒有離開,目光遙遙望向城門口。

先皇將崩時諸子奪嫡整個楚國經曆了一場浩劫,雖然君詔從中殺出一條血路最終坐上那個位置,但四皇女七皇子十四皇女甚至早死的三皇子都曾羽翼頗豐。

這些餘黨畏懼君詔會事後清洗,而楚國也確實經不住更多風雨,對齊的一仗雖然確有出於君詔的私心,但也確實將一盤散沙的人心聚了起來。

去歲冬對齊大捷,收阜淮三城皆是富庶城池,往昔鄙夷楚地蠻夷不肯打開商路的齊也被破打開商路,允許楚國百姓進齊經商,這也讓曆經奪嫡寒冬戰戰兢兢的百姓和官員終於感受到了鬆緩的春日氣息。

大捷後的第一個節日又正逢春日,來來往往的百姓臉上終於也掛上喜悅笑靨,少年男女結伴而行。

不僅是謝泠君詔裴染疏這樣位高權重人熬過的寒冬的第一個春天,也是無數百姓熬過寒冬迎來的第一個上巳節。

城門處圍了一群人,不時有百姓從旁邊經過時多看兩眼。

細看來這群人穿著細軟輕薄的春衫,衣著繁複規整,似是還沒有適應楚國春日的嚴寒,凍的有些瑟縮,臉上帶著某種屈辱的窘迫,同城門處的將士說著些什麼。

“我記得從後梁到燕京約莫要小半旬吧,這才幾日,他們倒是趕的好日子,剛好這兩日就過來了。”裴染疏笑了一聲。

“或許是趕巧了呢。”謝泠仿佛根本沒聽出來她的弦外之音,隻溫聲道,“衡陽長公主頗受陛下恩寵,我看他們在這兒盤旋許久了。”

“也是,來者是客,有我在總不會讓他們在燕京鬨翻天。”裴染疏朝身邊人揚了揚手中馬鞭,那人機敏立時便向這邊點了點頭,抬手放行了。

一行人本以為還要糾纏許久,卜被放行一時間還有些驚愕,人群裡跟在使臣旁一個一直低眉順眼的男子敏銳的朝這邊望過來,依依楊柳掩映錦繡馬車已經放下了車簾。

身側的馬蹄聲卻依然沒停,馬車行的平緩,吱吱便靠在車窗邊擺弄她的糖人,謝泠翻著戶部新近呈上來的賬目。

許久,直到馬車行到一處無人巷子,謝泠看完一遝折子才伸出手,鹿竹連忙叫停馬車,撩開車簾,點點陽光傾灑而下落在她清淡的眉眼,像一副斑駁的畫。

“我記得裴家和戶部不順路,裴大人有什麼話不防直說。”

“倒也沒有什麼旁的事,”裴染疏勒住馬,眼眸定定的瞧著她,“隻是想提醒你一下,衡陽長公主前日就已冊封為元妃,再不改口就是大不敬了。”

謝泠落在折子上的手指慢慢敲了一下,長睫顫動片刻後才笑道:“是麼?那我可真是受教了。”

陰影落在她眼睫下方,帶動淺淺一道痕跡。

下一刻鹿竹就把簾子放下,馬車從容不迫的前行,將裴染疏遠遠落在身後。

直到走出很久,吱吱過來拉她的手,謝泠才發現不知不覺間她已經將手中的折子攥出褶皺。

——

今年的上巳節注定比往年更為熱鬨,隨著齊國使臣的到來整個燕京都活絡起來,那些平日裡高高在上自詡上國之人的齊國人在短短的一年間就落敗求和,驛館附近也常有百姓或好奇或鄙夷或打量的窺探。

領隊的丁昌潮過來掩了窗子,將熱鬨隔絕在窗外。

同樣是上巳節齊國百姓愁雲慘淡王公貴胄醉生夢死,燕京的春天雖然寒冷卻散發著勃勃生機。

相比之下,齊雖大國卻的確已有沉沉暮氣,依稀可見帝國餘暉。

這樣的對比總是令人消沉的,年過半百的使臣丁昌潮關了窗親自點燃了燭火,昏暗的驛館內終於亮堂了起來。

“伯卿,你也看見了,楚國兵強馬壯,就算當初你及時回援也未必能勝過君詔,又何必一直如此介懷了。”

坐在房間一側的青年正是當初一眼窺探動靜的男子,著一身粗布麻衣,五官端正俊朗,白日裡低眉順眼看不出來,此刻抬頭便能看出是一副典型的武將模樣。

比之裴染疏的清朗俊雅遊俠一般又多了一分頹喪之氣,然眉宇間端然正氣,一副儒將做派。

“至少我若是在後梁,絕不會讓他們就那樣將長公主殿下交出去。”

丁昌潮知他不平,但送出長公主畢竟是齊帝決策,不由得眉頭緊鎖,低喝道:“伯卿,慎言。”

正說著,門口傳來腳步聲,三聲短促的敲門後一個年過不惑身著素雅的女人走了進來,丁昌潮站起身來:“華皖姑姑宮中怎麼說?還是不讓見麼?”

女子搖搖頭,眼間浮現起幾分焦躁和厭恨:“不成,說是要等上巳節正式覲見過後才能見到公主。”

華皖沉默半晌才道:“據說,今年上巳節由公主主持。”

這話一說一旁的丁昌潮和燕伯卿臉色俱是一變,燕伯卿一掌拍在檀木桌上,半晌,才從齒縫裡逼出一句。

“實在欺人太甚!”

平常的上巳節倒也罷了,今年的上巳節祈福祭天是因著君詔大勝齊國,所以辦的格外隆重,偏要降國公主來慶賀仇敵之喜,這實在是誅心之舉。

對於崔妧,這不僅是誅心,更會讓她這個長公主日後在齊國聲名狼藉,成為萬古唾罵的罪人。

可悲的是既然戰敗便沒有說話的分量,隻能任人擺弄。

燈影重重,顯得一室寂靜格外沉重。

——

在所有人或期盼或憂懼的心思裡,上巳節如約而至。

三月三當日倒是個難得的晴天,君詔沐浴蘭湯在渭水之側率領百官祈福祭天,除了借此封賞了一乾親信,也封賞了一批曾經在諸子奪嫡當中站錯了隊的官員。

到了此時那些惶惶不可終日的官員才終於鬆了口氣,開始真切的感謝這場舉國歡慶的大勝。

日間祈福祭禮結束回宮更衣,而後再才是宴飲,丁昌潮在宣政殿外等了小半個時辰,春日晚間的涼風將他吹的雙膝僵直時才宣他入殿。

他連忙跟隨內侍小跑入內,然而凍的太久的四肢發僵,忍不住趔趄了一下。

四周傳裡隱隱的譏笑聲,他臉上升溫愈發想快些走,走的太急腿又僵直竟是直接一跤摔在了殿上。

“都說齊是大國,猶重禮儀,怎麼使臣這樣毛毛躁躁。”不知是誰哼笑出聲,繼而是爆發成片的笑聲。

齊國往日總是鄙夷楚國,早些年楚國遇見白災幾度求開商路,甚至攜帶重禮請求,誰知齊吞下了禮品卻拒絕了商路,大肆譏笑楚是不自量力癡心妄想。

今日也算一報還一報了。

丁昌潮這一跤摔的狠了,周遭內侍竟無人敢來攙扶,原本摔了爬起來也就罷了,可興許是心口一口鬱氣作祟,竟是半晌也沒能自己爬起來。

滿堂重臣誰不會看臉色,君詔嘴角挑著若有若無的笑意,便更讓人肆無忌憚。

偌大一個朝堂,隻有君詔身邊的元妃崔妧眼眶微紅,貝齒緊緊咬住潤澤紅唇,那張嬌豔欲滴的麵容上露出屈辱至極的表情。

崔妧性格高傲,何曾受過這種羞辱,明豔的眉眼展露出盛極的羞惱,起身便要走。

君詔驀地伸出手抓住那雙染血一般蔻丹,將崔妧死死按在了原地。

崔妧還要掙紮,然而君詔畢竟自幼習武,更在戰場上廝殺數年,崔妧一個嬌弱公主如何掙得過她?

那節玉白的晧腕被硬生生勒出一道紅痕,君詔瞧著丁昌潮的方向,麵上仍是半露不露的笑意。

謝泠輕輕咳嗽了一聲:“還不去攙丁大人一把。”

她的聲音不大,在場的人精卻都不敢小覷,三三兩兩收斂了笑聲。

有機靈的內侍連忙趕過去攙起丁昌潮,殷勤的替他拍去衣衫上的灰塵,架著他的肩膀,拍他後背讓他把這口氣喘過來。

謝泠本就位高權重,位置就在君詔右側,聞言睇了她一眼:“阿泠你倒是心善。”

這話聽不出來喜怒,謝泠也隻是輕咳著笑了笑沒有搭話。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丁昌潮鄭重向君詔行了大禮,祝賀上巳節之喜後又奉上禮單,各類珍奇寶物書畫名駒足有上千之數,又請稟過後讓華皖姑姑領著數十位宮裝美人上殿,多數都是身嬌體柔的地坤,也有一二中澤,另獻的乾元侯在殿外。

名頭上都是給衡陽長公主的陪嫁宮女,然而事實上到了楚國如何安置不過是君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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