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燕雲月(七)(2 / 2)

陳望舒與其他四人彙合。

“消息確定了,大軍明天就撤。兩個州的百姓也一同撤走,向南逃難。”

“如此說,我們的任務已算是完成了。下一步怎麼辦……回洪州麼?”

五個人麵麵相覷,一時間,誰也沒說話。

好半晌,陸清霜開了口:“我想在這再多等兩天……兩州撤軍,不是小事,百姓向南逃難,必然生亂。”

江曜靈也道:“是啊,西戎人就在駐紮在城外三十裡。雖然鎮北王已經下令封鎖消息,可一旦軍隊撤走,蠻人必然乘勝追擊。到那時,拖家帶口的百姓怎麼跑得過西戎人的戰馬。”

佘延吉也點頭:“多留幾天也好。老佘我平生殺人無數,還真就沒殺過幾個西戎人。這回怎麼說也得殺過了癮再回去。”

陳望舒這回難得沒跟大家唱反調:“我也留下。”

事已至此,盧清越點了點頭:“我也正有此意。邊防事大,王爺那邊,想必不會怪我們自作主張。”

翌日,撤軍開始。

西戎人大軍壓境已有多日,順州城中本就人心惶惶。撤軍的動靜一被察覺,立時引起了騷亂。

鎮北王一麵叫人緊閉北門,封鎖傳往西戎大營的消息,一麵打開南城門,放順州百姓出城南逃。不過一兩日時間,順州城中十室九空。

然則,紙包不住火。西戎人很快探聽到動靜,大舉攻城。留下殿後的兩個營隻拖了半日,就損失至所剩無幾。

媯順兩城,很快易主。

鎮北軍一路往幽州撤去,百姓牛羊一般追在軍隊後麵跑,隻盼望能逃至幽州再得庇佑,不要被身後的西戎人追上。

然而,軍隊行軍,向來是快的。青壯年跟著逃難尚且容易,拖家帶口者、老弱婦孺者,往往落在最後。若被西戎軍隊追上,隻有引頸受戮的份兒。

兵荒馬亂中,兵和民,誰也顧不得誰了。盧清越等人跟著百姓一道出城,綴在最後護送。不求抵禦西戎大軍,隻求儘量多護送一些百姓逃至其他州府。

有一日,他們帶著數十口人往南逃,身後忽然傳來響亮的呼哨聲,那是西戎人打獵時最常用的信號。天空中,三五隻巨大的獵鷹盤旋飛翔,忽而朝他們襲來。

盧清越等人各執兵刃,對抗獵鷹,保護難民。

這些畜生可比人難對付多了,即便輕功最好的江湖人也比不得它們迅捷靈活。它們的喙比任何刀兵都要鋒利,它們的爪一旦入肉,除非撕下一塊皮肉來,絕不可能鬆開!

其他人也就罷了,盧清越和陸清霜一個使扇子、一個用峨眉刺,都是短刃,對付這些畜生,尤其困難。偏偏那些猛禽看中了陸清霜肩上來回逃竄的靈猴,儘纏著她不放。

忽而,一隻獵鷹猛地朝陸清霜撲去,佘延吉聞聲猛撲過去,將她和小六撲落馬下,才堪堪避過一擊。那獵鷹盤懸著飛起,巨大的翅膀帶起陣陣黃沙,頃刻間又再度俯衝而下。

倏然,“咻——”的一聲,一支短箭紮入獵鷹咽喉。緊接著,便有十數根倒刺從獵鷹咽喉處爆出,前一刻還勇猛非凡的老鷹哀鳴著墜落,慘死黃沙之中。

佘延吉和陸清霜驚訝地回頭,隻見陳望舒一手執韁,一手執弩,在馬上連連放箭。

陳望舒平日裡就沉迷弓弩機造,這弩是他自己研究出來的新式弩,勁力比普通弓弩強幾倍有餘,隻不過反衝力也大的很,對使用者要求高,非力大者不能用。

他在馬上連射幾箭,手臂顯然已吃不消了,連連喘著粗氣。再扣扳機,弩中的箭也消耗殆儘了。

索性他準頭還不錯,方才已射落了兩隻獵鷹。此刻隻剩最大的那一頭獵鷹,見他失了利器,俯衝著朝他撲來。

“小心!”陸清霜驚叫道。

卻見少年縱馬,疾馳而去,邊逃邊摘下背負的鐵弓,彎腰取箭,回身彎弓,在飛馳的馬背上一箭射出!正正好射穿了即將向他伸爪的老鷹!

千鈞一發!一氣嗬成!

再晚半刻,他興許都要死於老鷹利爪之下!

其餘人見狀,都驚魂未定地鬆下一口氣。就是方才鎮定自若、死裡逃生的陳望舒本人,此刻也臉色煞白,胸膛起伏,伏在馬上不住喘息。

佘延吉狠狠喘了幾口氣,抬頭見少年兜馬回轉,提著彎弓的手因脫力而微微顫抖著,喘息道:“好小子,老佘欠你一條命,先記下。”

頓了頓,他又咧嘴笑起來,由衷讚道:“這一箭石破天驚!必定是不下兩百斤的強弓才行。就是我當年在京都做兵馬教頭的時候,也未必能有這般準頭!真是小瞧了你!”

獵鷹儘數死去,獵人自然不會無動於衷。

身後漫起滾滾揚塵,當是西戎人見獵鷹不回,追過來了。

“此地不宜久留,趁他們還沒確定我們的方位,趕緊帶著人走!分兩個人出去,混淆視聽。”盧清越催促道。

於是,盧、陸、江三人護送著逃難的百姓,匆匆忙忙地向西南逃去。佘延吉和陳望舒因為更擅騎射,留下殿後,將西戎人往另一個方向引去。

為了把西戎人引開,要始終跟他們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黃沙漫漫中,兩人好幾次主動回頭,去跟那些西戎人打照麵。

西戎生長於馬背之上,被天席地,果然與大昭有著天壤之彆。佘延吉身高九尺,在昭人中已算是極高大威猛的體型了。可跟這些西戎士兵一比,也不過平平。

那西戎人的首領,更是身形高大,體魄強健,被下屬稱作“達裡木”,在西戎語中是“天神執戟之手”的意思。他騎在一匹比尋常成年男子還高的黑馬之上,手執長戟,簡直猶如一座行走的巨山。

遇上這樣的強敵,即便是佘延吉這樣好勇鬥狠之人,亦覺沒有勝算,隻能無奈地歎了口氣:“西戎人驍勇善戰,強大如斯。我們的朝廷,卻還忙著勾心鬥角。怎麼打的贏!”

兩人費勁周折將西戎人引開,於天黑之際趕到約定地點,與另外三人彙合。也算有驚無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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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兩天,五人仍在通往幽州的必經之路上遊走,護送來往難民。時間一長,便經常能看見常在這條路上行走的官兵。

有個戴青木麵具的少年將軍,常披雪甲,戴紅纓,負銀槍,領著手下的兵在此間來往。

佘延吉幾人不識得他,陳望舒卻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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