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燕雲月(八)(1 / 2)

《攝政王夫人是探花呀》全本免費閱讀

神秀營在荒野中找了幾天幾夜,也沒能尋到七皇子的影子,倒是數次撞到燒殺搶掠的西戎人。

幽州城五十裡外的村落,均已化作屍山血海、修羅煉獄。

直到中秋那天晚上,他們終於在離西戎軍大營不到十裡的一處荒野看到了失蹤了十數日的七皇子。

威風凜凜的少將軍,那時已成了西戎蠻兵追逐的獵物。他大約剛從西戎大營逃出來,失了馬,斷了腿,連那一杆威風凜凜的長槍都斷成了兩截。

他拄著斷槍,在月色下,一瘸一拐地逃。年輕的臉孔被暗紅沾染,熱血從他的口中、身上不斷湧出,他卻始終甩不脫身後的追兵。

終於,他連再邁幾步的力氣也沒有了,驟然跌跪在地。

他扶著斷槍,仰起頭看了看月亮……像自知永遠逃不過烏江的霸王。

陳望舒的心臟一顫,猛地一夾馬腹:“駕!”

還好,他們趕上了。在西戎人把他撕成碎片之前,趕上了。

-

中秋的月亮圓滾滾地掛在天上。

神秀營解決了追來的西戎蠻兵,從附近一個早已被屠戮一空的村落裡找到一輛破敗的板車。

“這群西戎蠻子,還真是不好對付!”佘延吉扯下身上的血衣,將傷口裹緊。

五人中隻有陳望舒精通醫術,所以他坐到車上,給七皇子運功護住心脈。

以前看這位七皇子,他總是一身白袍端坐馬上,離得遠遠的。第一次這樣近抱著他,陳望舒才發覺,少年的個子其實很高,腿也很長,肩膀寬闊結實,一點也不像他的臉那般秀氣。

他傷的極重,陳望舒將他輕輕平放到車上,讓他枕著自己的腿。想了想,怕他被嗓子裡的血沫嗆到,又將人略扶起來些,從側麵抱著他的上半身,讓他靠在自己身上。

少年意識昏沉,似因疼痛短短醒過來幾息,卻沒有一點動彈的力氣。他大約想睜開眼,卻怎麼也做不到,徒勞掙紮間額上汗水又涔涔而落,無意識地蹭了蹭陳望舒的臉頰。

“這小子好歹也是個當兵的吧,怎麼這般嬌氣。你們瞧他,一個勁往陳小狗懷裡鑽。”佘延吉素來豪邁,見狀嘲笑了兩聲。

陳望舒橫了佘延吉一眼,沒理他。

他自是知道,這少年不是喜歡往人懷裡鑽,他隻是太疼了。

少年在昏睡中都疼的不停地發著抖,額上都是汗水,不自覺地蜷縮身體,陳望舒便將他抱得更緊些。少年似乎做了噩夢,茫茫然地想抓住什麼,陳望舒想了想,又輕輕地把自己的手送進他掌心裡,讓他握住。

陸清霜道:“他是當兵的,但也是皇子。天家的人,自小嬌生慣養,這也正常。”

佘延吉不以為然:“照這麼說,清越也是半個皇子呢,怎不見清越這麼沒用。”

盧清越聽他口無遮攔,止道:“老佘,慎言!”

佘延吉意識到自己說多了話,連忙閉了嘴。轉念又一想,此處荒郊野嶺,身邊都是自己人,就算口無遮攔又有什麼好怕的?

“嗨呀,這又沒人,說說也不打緊。我是說真的,如果當年章華太子沒死,清越現在就該是正兒八經的皇太孫了,那輪得到這個小子。”

盧清越拿他沒辦法,失笑:“你嘴裡的這個‘小子’,若按輩分算,我還得叫他一聲小叔叔。”

“聖上第七子,我記得沒錯,他是叫謝雲驍是不是?”佘延吉眯了眯眼睛,似是被喚起了過往的記憶,“這小子的事,我之前在京中當教頭時也聽到過些。他一出生,母妃就難產而死,皇帝因此也不喜歡他,六歲時在宮中被至親同胞兄長投毒,差點一命嗚呼。後來還是他舅舅,鎮北王裴春望請旨把他接到幽州,他才能保住一條小命。這麼一瞧,也是可憐人。”

陳望舒坐在板車上,聽他說這些,不禁有些詫異。

他低下頭看著懷中少年的睡顏,心中訥訥地想:原來你也跟我一樣……是個不被父親母親喜歡的可憐鬼。

這麼一想,忽覺得他跟自己又多了幾分相像。不知怎的,竟起了些同病相憐的心思。將人抱得更緊了幾分。

天漸漸亮了,幾人離幽州城門也越來越近。

謝雲驍終於在一路顛簸中被晃醒了。

他茫然地睜開眼睛,眨了眨,又要昏睡過去。

他的狀況不是很好,陳望舒不敢讓他再睡,連忙跟他說起話,逗他清醒。

他似乎能領悟陳望舒的好意,而且也有求生的意識,是以竭力撐著,保持清醒。陳望舒問一句,他便答一句,即便疼到聲音都發顫,也會堅持回答問題。

實在很乖很聽話。

陳望舒引他斷斷續續說了好多話,大多前言不搭後語。他似乎對月亮有著某種強烈的執念。他說,隻要朝著月亮走,就能回家了。

原來還是個戀家的人啊。這話落在佘延吉耳朵裡,肯定又要被他笑話是個嬌氣軟弱的小孩子了。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