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府坐落在容州最大的一條長街上,一年到頭,門庭熱鬨。近日,容氏一族的當家人、鱟蠍部首領容全一病不起,往來探視之人反而更多了起來。
容溪身為首領之女,更是鱟蠍部的聖女,理當代替父親主持族中、部落中的事務,其中最要緊的一條,就是讓彆人看見她受的一點小傷並不礙事,不日即將痊愈。
一日勞頓,耐心將訪客全部送走,容溪才得到半刻空閒。
她打算去偏院見一個人。
收到姑姑的秘密來信後,容溪覺得天地像是變了顏色一樣。一直以來,明麵上尊敬妻子、善待嶽家的靖南王,內裡竟然是個無情無義的負心漢。她當時心裡隻有一個念頭,趕去靖南王府,接姑姑回家。
可是,她的父親斥責她,不得再有這種無知的想法。
能解靖南王妃之困的方法,隻有除掉她的心腹大患。所有侵害靖南王妃和小世子的事物,根源都在一個人身上。
靖南王的義子,趙玄。
容父以長者的經驗教訓容溪,如何對症下藥。
即便容溪不能全部理解,她也遵從了父親的吩咐,將送信的使者安置在府中偏院,好好保護起來。
劉筠是靖南王的女兒,但在容溪眼中,劉筠在靖南王府的地位到底隻比婢女高一些。這樣的人,敢站出來指摘王爺的義子,可謂忠勇。因此,容溪待劉筠也日漸親厚。
今日,見劉筠鬱鬱寡歡,坐在窗台前歎氣,容溪不由得替劉筠的身體擔心。
“你清減不少,難道是我哪裡怠慢你了?”
二人互相見禮後,劉筠才回答說:“你對我極好,你不知道我有多感激你。”
容溪拉著她的手,仍選了窗台前的對椅入座。
“那你為何愁眉苦臉?”容溪心念一動,猜測起來,“難道你對我們計劃沒有信心?”
“不。”劉筠搖頭否認,接口解釋,“趙玄從來沒有拒絕過美貌女子向他投懷送抱。你不知道他在湖州有多荒唐,彆人金屋藏嬌,他是金屋藏著千嬌百美。在王爺的眼皮子底下,他都敢這麼做,如今沒有王爺拘束他,他隻會變本加厲。”
說到最後,她的不滿已轉化成憤怒,幾乎要拍案而起。後來又覺察到自己的失態,劉筠才將心情平複下來。
她無法對著容溪殷勤的目光說謊。
“我隻是覺得,我們這樣做,不好。”
劉筠本想說的是“無恥”,但又怕傷了容溪的心。
用美人計對付趙玄,正是投其所好、攻其不備的好計策。可她就是不想這麼做。哪怕是讓她明刀明槍地對趙玄出手,她也不想暗地裡誘使趙玄鑄錯,還假裝那是對方自食惡果。
“如果有一天,趙玄自己因為美色栽了跟頭,我隻會拍手稱快,但如今,我們用美人計陷害他,那麼這錯到底是誰鑄下的?趙玄漁獵美色,我藐視他;如果我用美色獵取趙玄,我會看不起我自己。”
隻有這樣,她才能不失去她的本心。
容溪聽得愣怔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她起身告辭之前,深深地看了劉筠一眼。
她說:“劉筠,我佩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