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聲乾笑過後,議論的人便散開了。
一撮細塵從屋頂灑落。
西風乍起,細塵還沒落到地麵,就被一團白色的殘影卷走了。
“姐姐不要見怪。有些話,我必須現在就說。”
王嫻領著王妧往東麵的花園去,那裡十分靠近老夫人的居處。
“我不明白,姐姐這個時候為什麼要離開京城?嗣子在京城做的那些荒唐事,姐姐竟一點也不理會嗎?”
仆從早已被遣走,王嫻說話也毫無顧慮。在這個寂靜的花園,唯有紋絲不動的樹影和她們作伴。
王妧正斟酌著該如何開口。
她確實已經寫過信,向二叔王政說明她在南沼的行跡。她這次回到滁州過年,除了兌現當初對鄭氏的承諾,還有當麵向王政夫婦認錯的意思。
無論如何,是她偽造了回京的假象。
“京城的事,自有我父親操心。他既然選了四哥做嗣子,自然會好好管教。”王妧做出了和王政一樣的決定,沒有把她身在南沼的事向王嫻說明。
這樣的回答顯然無法令王嫻滿意。她並不掩飾失望的情緒,說:“姐姐,難道你還不明白?國公府的興衰榮辱係在誰身上?嗣子被人所輕,我們燕國公府的人哪裡還能抬得起頭來?你身為燕國公的女兒,難道還能置身事外?”
王妧看著王嫻慷慨陳詞。
那恨鐵不成鋼的語氣、那不經意間流露出的高傲的神情。
此時此刻,王嫻像足了祖母崔氏。
王妧垂下目光:“阿嫻,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這些風言風語,到底為何會傳到滁州來,還是一個問題。”
王嫻聽後不禁露出一個苦笑。大姐姐的反應和祖母預料的絲毫不差。
強詞奪理,不知悔改。
審視的目光落在王妧身上。王嫻緩緩開口,語氣疏遠了許多:“上次,祖母對你發了很大的脾氣,你說事情另有緣故,還不準我追問。如今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麼隱瞞真相。”
王妧蹙眉不語。她不認為二叔王政會把那件陳年秘事告訴王嫻。
見王妧無話可說,王嫻言語之間陡然變得激烈起來。
“堂堂國公府的嫡子,被人逼得有家不能歸,事情的始作俑者卻占儘生前身後的好名聲,這對祖母來說,公平嗎?你明明知道三叔為什麼會出走,卻不去彌補這個過錯,反而是非不分,眼睜睜看著祖母忍受骨肉分離之痛。”
看到王妧變得越來越冷漠的眼神,王嫻驟然住了口。
“生前身後,你是在說誰呢?”
樹葉簌簌,燈火明滅。夜風隨著人聲打破了靜默。
受到質問的人噤若寒蟬。王嫻不敢答,她答了,便是不敬。
“我以為,你不會記得三叔。他出走之時,你還是個剛會學步的孩子。”王妧雖是在對王嫻說話,麵部卻朝向無人的花園,“長輩的事,輪不到你我去議論。但我可以告訴你,我娘親沒有傷害過任何人,更不需要去彌補什麼過錯。”
王嫻終於拾回勇氣。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大姐姐,你說出這些話的時候,當真問心無愧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