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將道(1 / 2)

蘭陵風流 君朝西 6789 字 10個月前

熊武入帳彙報,袁恢在帳外安靜的等候。

不一會,兩個旅帥直屬的第一隊的其他八位火長都先後過來了。

每到一位,袁恢都笑著行禮打招呼,說:“熊隊正還在帳內稟報。”

這幾位火長的神色都挺緊張,彙報新兵情況他們之前也做過,當時是給做旅帥的向英、熊武彙報。這兩位都是融合境的武者,內力氣場對於未修習內功的士兵當然有壓迫力,麵對這兩位他們也會緊張,但當彙報的上官擁有更強大的武力值而且更擁有讓人敬畏的家世時,這種緊張感就加倍放大了。

而看到袁恢溫和不變的笑臉,這些緊張的火長都籲了口氣,仿佛覺得沒那麼緊張了,從第一個火長站到袁恢身邊起,陸續到來的火長都不由得站到他身邊去,看起來就像眾人以他為首一般。

第一旅第一隊第一火的火長郭厚澤過來時看到的就是這副景況。

袁恢看到他時目光閃了閃,依然是溫和的笑容,行禮時讚道:“郭火長真是從容不迫啊。”

郭厚澤的表情依然板正嚴肅,像堅硬的石頭一般,他向袁恢回了個軍禮,聲音也是嚴肅的,“郭某做事慢,不比袁火長心思靈巧,隻好多花些時間。”說著又與另外八位火長點頭致意。

袁恢嗬嗬一笑,道:“袁某隻是懂些小機巧,郭火長才是大巧若拙呀。”

這是說他外拙內奸?

郭厚澤眉毛揚了揚,正要說話,帳門掀開了。

熊武一臉如釋重負的出來,先向袁恢遞了個感激的眼色,心想多虧這位好兄弟事先提點,不然他就要被慕旅帥的問得張口結舌了――為什麼新兵每頓吃多少飯食都要問啊?難道是為了以後野練準確備乾糧?

熊武腦袋裡還打著結,想不通索性不去想了,暗想回去問袁二郎他肯定清楚,扭頭朝郭厚澤點了下頭,“郭火長,蕭旅帥叫你進去。”

“是。”郭厚澤向他行了一個禮,步伐穩健的走到帳前,通稟後入內。

熊武憋了一些問題想問袁恢,但現在卻不是時候,便陪著袁恢等。過了約摸兩刻鐘,郭厚澤出來了,他向袁恢點了下頭,道:“慕旅帥叫你進去。”

袁恢向他含笑一禮,從容上前,通稟後入帳。

蕭繼和慕伏輪流聽著彙報。

蕭琰盤腿坐在案後,仍然隻是聽著,不發一言。她在注意這些隊正、火長彙報的同時,也在暗暗觀察蕭繼和慕伏的表現。

彙報和聽取彙報都是一門學問,能夠從中看出一個人的性格、能力、做事的側重偏好等等。

相比蕭繼對每一個士兵的家庭出身和家庭情況都做關注,慕伏更側重於士兵個人的能力和平日的表現。這當然不能說明哪一個更高明,但從蕭琰的角度來講,她更讚同蕭繼的做法。

一個士兵的能力如何,可以通過平時的訓練看出來,但一個人的家庭狀況隻通過觀察是得不到詳細情況的,詢問是最直接的方式。

有些士兵可能不願意仔細談及自己的家庭,尤其是家境不好的,除非是對信任或敬畏的人。而兵官們能彙報出的家庭情況有多詳細,就可以反映出他在下屬中的威信,以及他是否具備觀察入微的本事和細節推理的能力。

看起來隻是彙報下屬情況,但裡麵已經涉及到許多考察項,下屬兵官的帶兵能力、下屬對他的擁護度、個人的性格、受教育的多少、思維的方式、心智技巧等等,都能在這稟報中體現出來。而聽取彙報的上官能否抓住這些考察項,對於他們也是一個考核。

蕭琰仔細的傾聽著,也默默的觀察著這些兵官的表情、神態、細微的動作,暗中將他們分類。

蕭琮給她講兵法時曾道:為將者,不可不知人性。

何為人性?

“民之性,饑而求食,勞而求快,苦則求樂,辱則求榮,生則計利,死則慮名。”

蕭琮引用了《商君書?戰法》中的話,給她講道:“人是複雜的,但也是簡單的,為將者如果明白了人性為何,帶兵就不會有困惑了。人的*無非有六種:求衣食,求財利,求權力,求出身,求名望,求快意。你要不同的人聽從你,就要給他想要的。”

而人的出身不同,他所要的就會不一樣。

比如,世代種田的,參軍就是求個衣食溫飽,因為家裡兄弟多但田少,養活自己一個,家裡就少一個吃飯的。如果是城郭平戶子弟,參軍多半是搏取賞賜財帛,積下以後娶媳婦的本錢。如果是奴婢放良的,那就是求出身前程,因為曾經做過奴婢,所以更珍惜來之不易的自由,一般都不會願意參軍上戰場,除非橫了心想謀個更好的前程,而奴婢放良後的三代,是不能參加科舉的,要求官身,就隻能從軍搏武職了。還有城郭裡的無賴閒漢,要麼是在城裡的幫派混不下去了,要麼是得罪了幫裡的頭頭想避禍,或者不滿足做混子心裡有著往上爬的野心。還有沒落士家的子弟,要麼是想重振家門,要麼是想改變生存的窘境。……

所求越多、越大,就不會滿足隻當一個普通的兵。

慕伏後來也學著蕭繼,詢問下屬士兵的出身、參軍原因。

除了郭厚澤和袁恢有準備外,其他火長都傻眼了,除非是相處得好,或者閒扯時談到,他們哪裡會去問下麵的兵家裡是乾什麼的?為什麼參軍?――他們不是隻管訓練麼?隻要火裡的兵聽話,遵守軍紀,訓練不拖後腿,這不就成了麼?

這些火長都被敲打了。蕭繼當然不會跟他們講“何為人性”,而是給他們講,“這叫以智帶兵,知道你手下的兵家裡的情況,了解他們為什麼參軍,就會明白訓練時為什麼有的兵刻苦,而有的兵卻隻用心一半,甚至還有躲懶的。要想訓練成績上來,這些就要了解,明白?”

火長們說“明白”,其實還是不明白,但上官怎麼說,他們就怎麼做吧,被問到的兵有意見,跟旅帥提去,又不是他們要問的。

“一群空長肌肉的家夥。”最後一名火長出去後,蕭繼搖了搖頭,對於他親屬第一隊的五名火長,除了郭厚澤外,其他四人都被他歸入不長腦子的一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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