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道彆(1 / 2)

蘭陵風流 君朝西 8981 字 10個月前

清川郡主坐回案後,掃了左右一眼。

司茶水的關夏背上一寒,立即將瞪大的眼眸收回去,轉身去炭爐上提了銅茶倒茶,用海棠漆的托盤端著茶碗擱到幾案上,又將郡主喝空的茶碗續上半盞,退身幾步回到茶櫃邊將托盤放下後,緊繃的背脊線才放鬆下來,心裡擦了把汗,美色誤人呀。

琴心、連城、越秋也在清川郡主掠過來那一眼時齊齊打了個寒噤,看著蕭琰發呆的眼神立即清醒,垂眉垂眼垂頭,心道“郡主沒看見我沒看見我……”

案上茶湯濃醇的*彌漫。

清川郡主對蕭琰笑道:“這是用雲滇的銀生茶熬煮的。乳茶要趁熱用,彆放涼了。”

蕭琰應了聲,她聞到*裡的甜香味道時心裡已經雀躍了,端起金邊纏枝花茶碗,抿了一口,眼睛又亮了一下。

喝乳茶原本是茶葉從大唐傳入蕃地後吐蕃貴族的風俗,靜南軍駐紮在靜蕃邊地,在飲食上也吸取了一些蕃人的習俗,比如茶湯中加牛羊乳,尤其寒冷季節能抗寒又能補充體力。靜州淩晨的時候最冷,一進九月,靜南軍每個營的夥房都燒了一口煮磚茶的大鍋,裡麵加鹽加薑片加胡椒,熬煮的茶湯舀起來再加入煮沸的羊乳,淩晨出操前每個火的火長都要去夥房打一皮囊乳茶回來,火伴們喝了茶才出操。但蕭琰不喜歡喝加鹽的乳茶,她的國公府喝的煎茶都是不加鹽的,營中的乳茶她喝了一次就不喝了。

清川郡主這裡的乳茶卻是甜的,她抿了一口後,隻覺甜香滋味醇厚,卻又濃而不膩,入舌醇滑香濃,便將那碗茶一口一口的喝了,隻留下遮底的淺淺一圈,這是喝茶的講究,喝得淨底就是不雅了,同時表示對主人家好茶的讚賞。

清川郡主看著她眼裡有笑意,“蕭悅之,你喜歡甜食。”

“你難道不喜歡麼?”蕭琰有些不好意思,反問她道。不然你帳裡準備甜乳茶是乾嘛呀,總不能是專門待客吧?

清川郡主低笑,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聲音仿佛沾染了乳茶的醇滑,柔軟又帶著兩分調謔,“我隻是覺得,乳茶裡放石蜜比放鹽好。”

蕭琰臉有些紅了,如淺淺的胭脂在臉上暈開。

清川郡主目光一凝,心口促跳了一下,端起茶碗又喝了一口,隻覺那醇濃香滑的滋味從舌尖滑下咽喉一直蔓延到心口。

她又喝了一口茶,端著茶托手指輕挲,半眯眼看著對麵的人。

關夏給蕭琰的空碗續上乳茶,輕身退回。

蕭琰的注意力都在茶上,但再喜歡甜食也是有節製的,喝完這碗茶後,便將茶碗擱在左手邊,表示“不用再添茶”――吐蕃貴族的禮節是添滿後不動它,世家認為茶滿不飲是對主人的不禮貌,喝完放左手邊表示“止飲”,因為用茶跟用食一樣,都是右手。

清川郡主喝完半盞乳茶,也將茶碗擱到了左手邊。

越秋立即上熱巾子。

兩人用熱巾拭了唇,又用另一方熱巾拭了手,擱回碟子裡。

關夏收茶盞,越秋收熱巾子,動作如流水,顯是做慣了的。

清川郡主吩咐琴心、連城二人:“傳膳吧。”

二婢應聲。

清川郡主回頭對蕭琰一笑道:“我在靜南軍待不了幾天,你從山裡訓練回來,我應該已走了。這一頓晚食是謝你雪山援手,也是踐彆之宴。軍中膳食不精,不比家裡,姑且作為宴吧。等你以後到長安,我再好好謝你。”

蕭琰本想問清楚清川郡主找她何事,還給她玉瓶便離開,沒想過在這裡用晚食,正要拒絕,聽清川郡主這麼一說,倒不好說告辭了,便道:“軍中沒那麼多講究,心意儘到就好。郡主不需要多言謝,這是蕭琰應儘之責。”

關夏、越秋眼珠子滯了一下:這是表達拒絕的意思吧?郡主主動邀約居然被拒絕了――頭一遭啊!非凡之大魔王

清川郡主看著蕭琰輕聲一笑,那笑聲仿佛漫在冰水裡,冰涼無瑕的聲音道:“蕭悅之,我說要謝你,自然是要謝你。”

關夏、越秋一聽這聲音這語調,就知道郡主生氣了。

蕭琰說道:“你要謝那就謝吧。”反正她又不去長安,何必跟她在口頭上較勁。

帳內一時靜默。

清川郡主眼神涼涼的。

蕭琰覺得她好像惹這位郡主生氣了,心裡嘀咕:不就是一頓飯嗎,沒答應你還惱了?也太容易生氣了吧?側頭看了眼帳內的兩個大侍女,心想伺候這麼個主子真不容易。

清川郡主的眼神更冷了。

關夏、越秋心裡打個哆嗦:蕭十七郎君你可彆看我們呀,看郡主看郡主!

蕭琰其實隻看了她們一眼――哦兩眼,一人一眼,回過眼見清川郡主眼裡像凝冰似的,她眨了下眼,這是怎的了,更加生氣了?

蕭琰想了想,問:“郡主你生氣了?”

清川郡主唇角勾著涼涼的笑,“你說呢?”

蕭琰想起商七說的“女人有時候就是口是心非,當她們說不的時候你要當成是,當她們說是的時候你要當成不,當她們反問‘你說呢’的時候,就是要你認錯”,蕭琰當時挺不明白,看著商七被綺娘追得滿院子竄,心裡還在納悶,這會突然明白了,郡主說“你說呢”就是表示她“生氣了,這生氣是你惹的”。

蕭琰眨了下眼,反思自己剛才說的哪句話不對,應該是那句“你要謝就謝吧”?語氣好像不真誠――原本就是她隨口敷衍的話,被郡主聽出來了,所以生氣了。

蕭琰覺得郡主可能是將她當朋友了,所以真心實意的邀約,她敷衍這種誠意確實不對,便端正了心態,真心實意的郡主道:“以後我如果去長安,一定去找你。你住郡主府嗎?如果是住皇宮,那我可沒法找你了。”

清川郡主眼中生溫,唇邊笑意回暖,看了她一會,柔聲道:“伸手。”

蕭琰不明所以,將右手伸了出去。

清川郡主右手解下腰間玉佩,遞到她手中,合擾她的手,輕輕一握,“收好了,彆掉了。以後憑這個,到郡主府找我。”

蕭琰目光有些發散:……她是要還東西啊,怎麼又收了一件?

可不可以不要?

清川郡主輕笑著叫聲“蕭悅之?”聲音悅耳輕挑,眼神卻是威脅的:你敢說聲不要?

蕭琰心裡嘀咕,她隨入摘下的一塊玉佩,應該不是多麼寶貝吧?攤開手看了看,是塊羊脂白玉,雖然珍貴,但對皇族和世家來講並不稀罕,玉佩正麵是浮雕的應龍,背麵刻著“入見”二字,大概跟門帖一樣,便收在軍袍的衣袋裡了,手指摸到那隻平安玉瓶,遲疑了下,聽見帳外的輕盈腳步聲,又將玉瓶放下,待用過晚食再拿出來還給她吧。

侍立在帳外的尉遲亭掀起帳簾,琴心和連城脫了靴子入帳,轉身從兩個侍衛手中接過食案,抬著入內。

關夏和越秋將郡主與蕭琰之意的幾案抬開,琴心和連城將食案置入,又取來碗箸匙擺上。

清川郡主對蕭琰道:“軍中一切從簡,就設一案吧。”

蕭琰點頭,雖然共用食案是夫妻、兄弟、姊妹和十分親密的朋友才會如此,但軍中不是士家,沒有這麼多講究,蕭琰就算有些驚訝,也不會覺得不合理。

她目光掠過案上菜肴,神色卻有些詫異了。

綜漫之自由主義

十二道葷素中,竟有五六道是她喜歡的。

清川郡主見她的表情心裡泛起愉悅,看來她的喜好和自己差不多,莞然而笑道:“這是按照我的口味做的,借用了蕭將軍的廚子。你嘗嘗看合不合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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