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該去長安了(1 / 2)

蘭陵風流 君朝西 9688 字 10個月前

蕭琰下午回到府中,和已經抵賀州的大伯父等伯叔和堂兄們一起上宗廟,祭拜祖宗。

每年十二月,在河西道任刺史的蕭氏伯叔都是在這個時候聚集賀州,在年前祭拜祖宗,參加家宴。出席這個踐行家宴的是五支內各房的郎主和嫡長子。蕭琰還是頭一回參加這種家宴,作為赴京子弟之一,和一眾堂兄們坐在一起。

宴散後便分了兩撥,伯叔們在東側閣說話,一眾堂兄弟便在西側閣說話。

所謂西側閣說話,就是在赴京前,由已經進過京的、“經驗豐富,行事老成”的堂兄提點進京注意事項。

今年負責提點的堂兄是大伯父蕭晀的嫡長子蕭緔,三支四叔父蕭諠的嫡長子蕭駟。

蕭緔和蕭駟分著說了長安的勢力圈子,如今的流行、忌諱,誰和誰有仇怨、嫌隙,遇到各種邀請或挑釁怎麼處置,哪些博賽、娛樂可以參與,哪些不能參與,等等。這些事項大家平日都有了解,但沒有像現在條條俱細的解說詳儘,都凝神認真聽著。

蕭氏的子弟每年都會輪流跟隨伯叔們進京“長閱曆”,不惹事、不怕事這是原則,但更不能丟蕭氏的臉,汙糟了蘭陵蕭氏的榮譽,所有頭回進京的子弟都是既興奮,又緊張,坐在榻席上全神貫注的不敢漏了一個字。

兩位堂兄輪流著說完,都有些口乾舌燥,喝了半盞茶,看著下方的堂兄弟正在交頭接耳說著感受,蕭緔的目光掠過眾人,落在蕭琰的臉上。

蕭琰在祭祀時就已除了麵具,驚豔四麵的伯叔和兄長,這會坐在西側閣的榻席上,也如星辰中的皓月,引人眼目。

他想起父親的囑咐,便擱了茶盞,說起京中有龍陽、斷袖之好的貴人們,讓堂弟們進京交往時注意。

眾堂兄的目光齊刷刷看向蕭琰,紛紛流露出:“哎呀悅之堂弟危險了!”“幸好有悅之堂弟,咱們安全了。”“悅之阿弟,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阿兄們就靠你解救了啊啊!”

蕭琰一個個白眼過去,說好的兄弟愛呢?

蕭繼和蕭琰坐一案,他今年也進京,前幾天才從曲州過來,手掌拍著她肩吭哧笑,“阿弟,你放心,危急時刻,阿兄會放火燒幔帳的!”

眾堂兄撲哧一聲,笑得東倒西歪。

蕭琰翻白眼。

蕭緔忍著笑,道:“有龍陽之好的還是比較少的。遇見那些以左手執杯敬酒的,記得以右手舉杯,隻喝半盞,便是委婉的表達拒絕之意了。除了極個彆外,多數人都會就此卻步了。畢竟是要兩廂情願嘛。”

眾堂兄又哈哈笑起來,還有堂兄說:“悅之你可彆記得端錯了手。”

蕭琰哼一聲,“你們以為自己就安全了?沒聽說過‘情人眼裡出西施’麼?沒準人家眼裡就看中你們呢,各位阿兄也是神采英拔呀。”

諸位堂兄麵麵相覷,有隨身帶碧玻璃小鏡子的兩位堂兄已經拿出來照麵了,果然覺得自己美如冠玉、瀟灑俊逸,頓時一臉“我這麼英俊好憂心”的表情。

蕭琰哈哈笑倒在案上。

眾堂兄笑鬨一陣,蕭緔看向蕭琰笑道:“悅之進京可不要輕易摘了麵具,尤其要當心那些公主縣主們,嗬嗬……”

蕭琰想起李毓禎臉就黑了,冷哼一聲,眸射銳光,“她們還敢用強不成?”她被迷了一次,還會被迷第二次?誰敢動歪心思,可彆怪她拔刀了。

蕭緔掩袖咳笑一聲,“那倒不至於。不過,有幾位已經喪了駙馬和郡馬的,行事比較……咳……不太顧忌。”說著,給了她個“你懂得”的眼神。

蕭駟在他旁邊哈哈一笑,說:“悅之堂弟也不必嚇住了。大多數公主縣主還是守禮的,最多調笑你兩句。再說,以你家主嫡子的身份,不會有人對你無禮;何況,你還是三伯母嫡出呢。”他口中的三伯母就是安平公主。

蕭琰一笑,舉杯向兩位堂兄一敬,“多謝兩位阿兄提點。”

次日一早,蕭琰分彆去父母院中請安,便去祖母院裡拜見,又分彆留了信給蕭琤、蕭玳,晚上和四哥說話。

蕭琮說起二曾伯祖,“……年輕時很是恣性。二十五歲就入了洞真境,是蕭氏少見的天才,高祖父很寵著她,由著她性子來。一生都沒有正經娶個夫郎,後院裡各色英俊美貌的侍子有十幾個,生了二子一女,都跟二曾伯祖一性子,瀟灑風流得緊,惹了不少桃花債。……誰知,二曾伯祖入了先天後又轉了性子,養起了美姬。如今山上還有兩位,據說是十幾年前遊曆江南時帶回來的。”

蕭琰聽得目瞪口呆,敢情她這位二曾伯祖還是男女通吃?

蕭琮咳咳一聲,“阿琰你可彆跟著夫子學。”

蕭琰扶額,“這個我可學不來,好大難度的。”

蕭琮瞪她一眼,然後又忍不住笑出。

兄妹倆又說了陣話,蕭琰躊躇再三,終於忍不住問出盤桓在心中已久的那句話:“阿兄,你喜歡魏娘子麼?”

蕭琮:“……”

兄妹倆你眼瞪我眼。

良久,蕭琮敗下陣來,歎氣撫額道:“或許吧,有一點。”

魏子靜溫柔文靜,又很有才華,與她談詩論賦、作畫對弈、說史論經都能對得上話,兩人很多方麵興趣相投,更難得的是魏子靜知分寸,並沒有因為懷了他第一個孩子而失進退,也沒有因為沈清猗不在府中流露出沾權的意思。這讓蕭琮對她很有好感,說不喜歡那是假的,但要說到情愛這份上,又還差了些。

蕭琰看著兄長清俊的臉龐,“魏娘子應該喜歡你吧,阿兄?”

像阿兄這樣的,容貌俊美,氣質清貴優雅,有才學,有品性,還有蘭陵蕭氏世子的出身,很難有娘子不愛上他吧?

蕭琮轉了下頭,眼神有些漂移,“或許吧,也許。”

便想起魏子靜凝視他時的柔和安謐眼神,不是那種纏綿入骨的愛戀,卻像曾經暖他手的和闐暖玉般,一點一點溫潤入心。

他眼眸不由柔和起來。

蕭琰心裡一梗,默默的歎了口氣,一時為姊姊惆悵難過,一時又為四哥歡喜——人生能得個喜歡自己、自己又喜歡的人相伴不容易,很多時候要靠緣分,而且還要恰恰在那個時候相逢。

蕭琰心裡又歎口氣,向四哥舉了下杯,默默祝福。

“不論如何……我希望阿兄過得好。”

蕭琮抬杯喝了一口,心情有些複雜,說起魏子靜,便又想起沈清猗,心裡便覺澀然,他今晚與妹妹話彆多喝了幾盞酒,這忽兒酒意有些上頭,又有著離情彆緒,便忍不住和妹妹說了心裡話:“你阿嫂她……可能……心裡有了人。”

這句話說出,蕭琮怔了下,然後又吐了口氣。秘密壓在心裡,也是好難受。這種話他對任何人包括母親都不會吐露半個字,如今對妹妹說出來,卻忽然覺得輕鬆了。

蕭琰目光呆滯,良久扭了下頭,隻覺脖子僵硬,聲音也有些艱澀,“阿兄,你說……什……”

姊姊有喜歡的人了?啊??

這怎麼可能??

“……咳,隻是我的猜測。”蕭琮看著蕭琰難以置信的眼神,閉了下眼,回想起沈清猗去道門前的那天晚上,他看見她單薄身影佇立在月下桂樹旁,向他看過來的眼神寂寞蕭索,他腦中倏然浮出一句:“為誰立,風露中宵?”

那一瞬,他腦中似有白光閃過,瞬間想起沈清猗與他疏遠的種種,心中便有了懷疑。有些事,經不得腦中推敲,一旦有懷疑,便越想越覺得是。

蕭琮覺得自己不應該這麼懷疑妻子,卻又忍不住要去想。

這種心情折磨了他好一陣子,任哪個丈夫知道妻子喜歡上彆人都不會舒服。可他隻是猜測,不能因為自己的猜測就斷定了是。然而就在前幾天,也就是十二月初十,沈清猗從道門給他寄了封信,信中是夫妻間尋常的問候,但隨信附了一顆蓮子。

蓮子……?

他手中握著那顆蓮子怔了良久,然後就苦笑了。

蓮子代表清白,清猗迄今為止沒有做對不起他的事;但是,隻有蓮子無荷葉,這是表達了“荷離”的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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