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話墨(2 / 2)

蘭陵風流 君朝西 8113 字 10個月前

蕭琰大吃一驚,仰眉瞪目,“……钜子?”

她猜測母親身份很高,但沒有想到,竟然是墨家武宗的钜子——那豈不是,還在劍閣閣主之上?

她記得講武塔的記載中,對墨武钜子都是語焉不詳,不是忌諱什麼,而是墨武钜子連墨門中的人都不清楚,隻有看到钜子令才明白。她眼睛一時發呆,“……母親是钜子,父親、叔祖、曾伯祖他們,應該都知道的吧?那……”講武塔裡怎麼沒有相關記載?

李翊浵笑著解釋道:“墨尊的身份是墨武钜子,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猜測,畢竟墨武這一代境界最高的就是這位了,除了她,還有誰可能是钜子?之所以各家都無正式記錄,是因為誰都沒有看過她出示钜子令,當然就心照而不宣了。”

蕭琰噢了一聲,轉眼又奇道:“那阿娘為何知道?”她聽母親剛才說的那語氣,絕對不是講“應該是钜子”的意思,而是十分肯定,心裡就奇怪了。

李翊浵神色曖昧起來,湊近她耳邊低笑聲道:“你阿公說的。咱們家祖宗見過她的钜子令,留下的帝王劄記有記載。自高宗後咱們李家每代皇帝都知道。不過,乾嘛要告訴外人?還是心照不宣唄。”她吃吃的笑。

蕭琰揉了揉有些癢的耳朵,神色狐疑的看著自家娘親,“母親跟高宗皇帝……是,知交?”應該是吧,她聽李毓禎也提過。

李翊浵眸光宛媚的看了女兒一眼,有著柔曼又旖旎的意味,“她們……應該是有過互相動心的。”

蕭琰神情一僵。

陡然聽到這麼大個秘聞,她有些沒反應過來……母親那樣的,也會對人動心?

她眨了下眼,覺得有些想象不出。忽然皺眉道:“高宗有後君了吧。”即使高宗是大唐皇帝中唯一一個後宮隻有一人的,但也是有後君啊!蕭琰立刻覺得不舒服了,怎麼還跟母親扯上關係呢?就算高宗是她最敬仰的皇帝也不行。

李翊浵聽出她話裡的不豫,心道寶樹還真是對墨钜一心一意啊,便也生了惱,纖指在她耳朵上擰一下,語聲帶嗔:“瞎猜測什麼!高宗動心之始就斬情了,一生都未與墨尊有過逾越,隻為友不論情。說到律己克製,那些言必稱君子的大儒也未必比得上咱們這位祖宗。”

蕭琰立即麵慚,《高宗本紀》中對這位聖人的“修身”評價就是極高的,是帝王中少見的典範,史家常講“帝王無私德”,但高宗皇帝卻是大唐皇帝中少有的“私德楷模”。蕭琰最敬仰這位聖人私德就是一個重要的原因,這會被母親一擰一嗔就慚愧了,乖乖道:“孩兒錯了。”便伸手去抱母親,纏著沐巾的腦袋還在她頸前親熱的蹭了兩下。

李翊浵那分惱意立時如薄雪遇熾陽而融,心裡已經回嗔作喜,臉上卻還掛著嗔意,聲音曼長的發出一聲:“嗯——?”

蕭琰這個時候就極聰明了,立即在她臉上親了一下,又湊過頭去在她另一邊臉頰上也親了下。

李翊浵容色立轉絢然,輕嗔她一眼,聲音裡已帶笑,“還不趕緊的去穿衣?昭華應該已經過來了,小心她等不及,直接去你房裡。”

一聽見李毓禎的名,蕭琰哎喲一聲,蹭的一下回自己那邊去了,拿起外褲穿上,又穿外袍,係革帶,最後佩刀。

李翊浵已經叫了侍女進來服侍穿衣,上穿翠藍色聯珠寶相花貂皮裡交領錦襖,下身杏紅色暈繝錦八幅束腰長裙,腰束纏枝蓮紋緞帶,外穿粉紫色遍地銀滾紫貂毛對襟氅,上下裡外都是絢麗鮮亮色彩,卻比不過她自身的容光絢爛,烏發還濕著披散在腰際,又添了兩分慵懶和柔媚,蕭琰回身便不由眼前一亮,迎上前去挽著母親道:“您要是去到外麵,彆說大街九道,就是九十道也得給堵了個水泄不通!”

李翊浵咯笑一聲,很愉悅的接受了女兒的讚美,伸手從侍女手中接過一條緋紅發帶,將蕭琰披散的濕發紮成一束披在腦後,道:“這邊沒外人,在自家裡就這麼束著,等發乾了再梳髻。”

蕭琰道:“好。”

便挽著母親胳臂出了浴房。

李毓禎正坐在正房寢臥外間的讌息室裡拿著一卷書看,見母女倆終於出來,抬眸笑謔一聲:“還以為姑母與悅之喜相逢,樂不思膳了呢。”

她說著目光就不由得凝睇在蕭琰身上。

蕭琰換上的這身圓領寬袖袍十分鮮豔明麗,富麗嫵媚的聯珠芍藥花,繁複精致的纏枝菊花,朱紅與碧色交織,袖端金銀絲卷草花紋流光爍動,更增粲麗,但穿著衣袍的人卻是清澈瑩秀、乾淨剔透,對襯之下便有了月魄清媚的風姿,七分清澄,又兩分明麗,一分嫵媚。

李翊浵看了李毓禎一眼,眼中有嗔怒,譴戒,也有警告,神情聲音卻是歡悅的道:“我家阿悅就該多穿些亮麗的衣衫,才顯出她的秀朗瑩澈又俊麗清媚。”

李毓禎笑道:“姑母的眼光一向是極好的。悅之這樣極好看,以後是該多穿鮮色錦繡的衣服。”迎著姑母的目光清明,不怯,不退,有金石之堅。

蕭琰心裡嘀咕,怎麼除了母親外,一個二個的都想把她往花團錦簇打扮,哪天她真個成孔雀了!心裡好笑著,卻不知道母親和表姊已經在悅笑歡語的對話中交鋒一回合。

她側頭去看銅漏,見已經午正二刻了,回眸笑道:“阿娘,咱們快開膳吧,我饑腸都要轆轆了。”心裡卻是擔心母親教她踏舞後精力耗費過大,沐浴出來腹中已經空乏了。

李翊浵立即笑應道:“好。”牽了她手便往外去。

李毓禎聽見蕭琰叫那聲“阿娘”時眉毛就微揚,心想十一姑母手段果然高超,這會就讓蕭悅之與她的關係親昵至此了。

她抬步隨在這母女二人身後,眼裡幽涼浮動。

她一早就知道,以十一姑母閱人之多,必定早看出她不是處子之身了,若與蕭琰相處,必能很快看破她也非處子之身。如此,倒不如她袒露出來。何況她一開始就沒想過要瞞這位姑母,於是有了廊上的感情流露和臨走說“琵琶行”,以姑母那等聰明,隻消一點懷疑、端倪,就能推知出整個事情來。

但她當先坦露了對蕭琰的感情,十一姑母的責怒就會少幾分。

她並不懼十一姑母的責怒,但這位姑母實在太有心機手段,她絕不願意她成為自己與蕭琰之間的阻礙……

李毓禎幽涼的眼眸曳動浮光。

她的字牌想必已在十一姑母手中了。

這在她意料之中。

也在她謀算之中。

卻,終究,有兩分澀意。

作者有話要說: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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