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求親時,我就告訴他,我不會與他生育孩子。他說:正好,如此就沒有人可以分去你的注意力了。吐蕃那些貴族和僧侶見我一直沒孩子,當然是高興的,不然,以赤德鬆讚對我的喜歡,沒準就要立我的孩子為讚普了。他們哪裡知道,這是赤德鬆讚再也生不出孩子了,他喝的合巹酒裡,就有絕育藥。”
蕭琰默然,難怪她阿娘在吐蕃十幾年也沒有一個孩子。
李翊浵說了一會,道:“赤德鬆讚是個很任性的人,一生都是為了自己的喜好,當讚普是因為他喜歡,和我在一起也是因為他喜歡,不和我生孩子也是因為他喜歡,吐蕃在他眼中就是因為他的喜歡而存在。所以,他死了,吐蕃沒了也就沒了。不過,國沒了,族還在,在大唐,吐蕃人會過得更好。俄鬆和他的兒女還活著,他的子嗣可以得到延續。”
又撲哧一笑,道:“估計他也不在意,肯定哼聲冷笑:那群蠢貨,誰管他們去死。因為沒一個是他喜歡的,真是個自私又任性的家夥啊。不過,我喜歡。”伸手接住一朵冉冉落下的梅花,悠悠一笑,“其實我和他,是一樣的人。”
蕭琰靜默無語。
她的母親,美麗傾城,也才氣縱橫,更有無儘的心思和巧智,可也恣意任性,真的稱不上一個好人。
可是,這是她的母親。
是真心愛著她的母親。
她斂了眸,伸出手,握住母親伸出袖接花而風涼的手,道:“彆冷著了。”
李翊浵看著她一笑,手指回握著她。
蕭琰轉頭,以目示意侍女止步,牽著母親往梅林深處去。
她問母親:“阿娘,當年為何要……迷了父親……”這話她積在心中已很久,總要問個明白的。
李翊浵微笑,“原因很多。其中之一,因為三姊不喜歡他,而你父親喜歡我。”
蕭琰愕然,這是什麼道理?就算安平母親不喜歡父親,但,他們畢竟是夫妻……
李翊浵並不打算將當年事完全告訴女兒,還不到時候,但與蕭靖西這件事,卻關係她在女兒心中的形象,是必須要有些解釋的,聲音微低道:“當年,你阿公並不想再嫁公主到河西,因為你阿公知道蕭靖西喜歡我——但我與他是不可能的——你阿公就不願將其他公主嫁過去。但三姊卻自請嫁去河西。”她歎了口氣,“因她喜歡上一人,那人卻是心有所屬……”看見蕭琰那眼神,嬌嗔白她一眼,“不是我。你當天下男人都愛你娘啊?”
蕭琰臉一紅,訕訕道:“阿娘,您繼續說。”
李翊浵目光望著梅花,悠悠一歎,“我這個三姊呀,彆看她一副高傲明豔跟鳳凰似的,其實最死性不過,喜歡上一人,便再也放不下了,索性與誰成親都如此,便想著不去禍害彆人了,於是選了你父親。”
蕭琰無語,這就是各自心裡有人,誰也不算對不起誰麼?
“但男人有時候是很自私的,即使自己心裡麵有人,也不會容忍妻子心裡麵的人不是自己——不是人人都是你裴伯父。”
蕭琰心想父親應該不是這樣的人,若他計較這些,就不會有韓三青的存在了。
李翊浵極乾脆的道:“所以我迷了你父親,不過,他還有三分神智,若真個不願意,我也不會勉強他。那種藥又不是沒解藥,非得合歡才能解。”她斜眉挑笑。
蕭琰嘴角抽了下,明白了,父親因與阿娘這般,便對安平母親有了愧,所以才有安平母親在國公府的肆意無忌,若不然,真使些家宅內的手段,長安距離河西這麼遠,公主在蕭氏過得如何恐怕也是很難儘知的。
但阿娘這種“幫助親姊”的方式,她實在是……不敢苟同。
估計安平公主被妹妹這樣幫,也是胃疼得緊。
蕭琰一臉無語的看著母親,就被母親抽出了手,一根纖細指頭戳她額頭上,那斜眉流波又帶嗔意的眼神是“怎麼的你有意見?”
蕭琰立即想起太夫人說的“長輩的事是長輩的事”,堅決的搖頭表示她沒意見,這種爛賬她也沒法有意見……唉!
抬手又握了母親的手,往前走去,一邊笑道:“阿娘說原因很多,這是其一,還有原因呢?”
李翊浵看她一眼,明媚的眸光瞬間變得有些莫測起來,“你現在還不能知道,至少……要等到你洞真境以後。”
蕭琰驚愕,這跟她晉入洞真境有什麼關係?
“阿娘,為何?”
“因為,你現在還是太弱了啊。知道太多,隻會成為包袱。你們武道,也要講究循序漸進。這個事情也是如此啊。”李翊浵的眸子深深凝視她,“寶樹,你記住,世間什麼都靠不住,唯一靠得住的,是你自己的實力。隻有自己強大了,才不懼一切。任何莫測,任何風浪,都不懼。”
蕭琰看著母親的眼睛,與她一樣的純黑,裡麵是深刻的感情。
她心中生熱,不再去追問為什麼,伸手擁抱母親,“我會變強。您不要擔心。”
她在母親的眼中,看到了隱藏的擔憂。
她不知道母親在擔憂什麼,或許就是母親話裡說的“莫測”,但不管什麼風浪,她有一顆坦然無懼的心。無畏,前行。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蕭琰:你見了神女,就叫‘節操吃了,節操吃了!’懂了麼?
鸚鵡(小腦袋一扭):你當我是笨鳥,神女一個眼神會哢嚓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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