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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蕭琰想起薛沉那張英俊的臉龐,蜂腰猿背、寬肩窄臀的好身材,說他“論美色,還差了許多”,真是委屈了人家,不由撲笑一聲,挺公正的道:“薛郎中還是有色的。”
&nbsp&nbsp&nbsp&nbsp李毓禎笑吟吟的,說:“我隻好你的色。”
&nbsp&nbsp&nbsp&nbsp“……”前麵還在說正事,怎麼就又扯到她身上了?
&nbsp&nbsp&nbsp&nbsp蕭琰很無語,“你就不能多正經一會麼?”
&nbsp&nbsp&nbsp&nbsp李毓禎道:“你看我的眼神——真的很正經。”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蕭琰轉過頭去與母親說話,和李毓禎說話就是添堵的。
&nbsp&nbsp&nbsp&nbsp李翊浵心裡忍笑,一邊乘輿緩行,一邊和女兒說沿路經過的鬥娛之戲。三人且行且停,遇上有趣的就停下來,觀賞一陣再走。一路上,都有或明或暗的視線,蕭琰從容自得的走在李毓禎旁邊,無論是周圍癡迷的目光,還是窺視的目光,都沒有讓她有半分不自在。若是遇上帶著審視意味的又帶著幾分放肆的目光,她就毫不客氣的回眼過去,目光凜冽如刀鋒,逼得人敗退移開,她才若無其事的收回目光——讓一些人暗中咬牙。
&nbsp&nbsp&nbsp&nbsp在安福門觀燈的官宦和貴家很多,有識得李毓禎的,便遠遠的拱手或低首行禮,在這位殿下薄涼冷淡的目光下,沒有人敢上前套近乎,隻在心裡抓狂猜測:那位坐在肩輿中看不清楚容貌,隻一個身影就讓人心蕩神馳的貴婦人是誰?那位長得實在太好看,俊美得“令人發指”的年輕郎君又是誰??啊啊好想知道!
&nbsp&nbsp&nbsp&nbsp蕭琰隻覺周遭視線越來越灼熱,有那些未婚娘子驚豔癡迷的目光,盤桓在她臉上,恨不得粘連過來;還有好幾位斷袖君的火熱目光——咳咳,咱們性彆不同,彆看了;還有另外一種滾燙的視線,仿佛彈指射來的燈火,想將她漂亮的臉蛋燒出個洞——蕭琰斷定:這絕對是嫉恨。不由得乜斜李毓禎,道:“打明日起,我就家喻戶曉了。”還會多出好多個莫名其妙的“情敵”——儘管她不這麼認為,但奈何在那些人眼中就是這麼看她。
&nbsp&nbsp&nbsp&nbsp蕭琰覺得好憂傷,表情也好憂鬱,說道:“你能不能提前說一下,京中到底有哪些郎君,嗯還有娘子,傾慕於你?讓我有個心理準備,省得不知覺中被人給陰了。”
&nbsp&nbsp&nbsp&nbsp不知道有多少人咒她“去死去死!”——她心裡哀歎,李毓禎的桃花肯定不少,如崔七、薛沉,肯定隻是其中之二。
&nbsp&nbsp&nbsp&nbsp李毓禎眸光流轉的看著她一笑,雍容明麗又帶著兩分清冷的容顏愈發奪目,明絢更勝萬千燈火,蕭琰隻覺容光逼人,忍不住想要掩目,趕緊道:“你彆這麼笑。”再這麼笑嫉恨她的人肯定更多了!
&nbsp&nbsp&nbsp&nbsp李毓禎笑得愈發嫣然,眸色旖旎帶著幾分勾魂,說:“我回去給你列個單子。”
&nbsp&nbsp&nbsp&nbsp蕭琰心裡呻.吟一聲:還單子,這得多少人啊!頓覺眼前一暗,萬千燈火的燦爛都沒那麼好看了,不由仰目歎一聲,道:“你還是趕緊定親吧。”
&nbsp&nbsp&nbsp&nbsp“好。”李毓禎竟應答得爽快,“你跟我定。”
&nbsp&nbsp&nbsp&nbsp蕭琰:“……”
&nbsp&nbsp&nbsp&nbsp扭過頭去和母親說話。心想再有嫉恨的目光盯著她也不與李毓禎分說了,一準會扯到感情上去,平添心塞。
&nbsp&nbsp&nbsp&nbsp說話間,三人遊到一處鬥劍器的燈樹下。幾十人圍著場子,對舞鬥劍的是兩個妙齡娘子,都身穿鮮亮顏色的交領窄袖短襦,腰束及膝石榴裙,裡麵是撒花褶褲,足蹬短靴,頭戴巾幗,樣貌颯爽又嬌麗。三人觀看時已經到了尾聲,東邊那娘子高拋右手劍,旋身一轉,左手的劍鞘背身而接,長劍從五丈高的空中落下,“鏘”一聲準確落入鞘中。
&nbsp&nbsp&nbsp&nbsp圍觀人眾大聲喝彩。
&nbsp&nbsp&nbsp&nbsp這種鬥劍看在方家眼裡,七分為舞,隻三分為劍技,但普通人能做到這程度,的確是苦練出來的成就。
&nbsp&nbsp&nbsp&nbsp蕭琰也笑著拍了下掌,回頭吩咐安葉禧往東邊的漆木箱投入一枚大唐金幣。大唐金幣的中間沒有方孔,故稱“元”,通“圓”;“元”又有創製、起始之意。鑄號“泰始”是明宗的年號,大唐以金銀幣為錢製就是從明宗朝起,之後高宗詔令鑄錢監所鑄造的金銀新幣均以“泰始”為號,以記母親明宗創立金銀錢製的“長遠睿智”之舉,其後曆任皇帝皆遵循此例,除了新鑄銅錢采用新年號外,金銀新幣均以“泰始”為鑄號,如今的長治朝也不例外。安葉禧投入錢箱中的就是一枚“泰始金元”。
&nbsp&nbsp&nbsp&nbsp李毓禎笑看蕭琰,道:“你倒是大方。”
&nbsp&nbsp&nbsp&nbsp一枚“泰始金元”重量一錢,價等一兩銀,值銅錢一千文,以時下十文一鬥的下等白米價,可買得一百鬥下等米,足可供一戶五口的平民之家四五月之用了。
&nbsp&nbsp&nbsp&nbsp蕭琰不清楚民間物價,李毓禎卻是相當了解的。她被封秦國公主後,繼而被授任尚書右仆射,並加“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成為副宰相,稱為執政,處政事堂署理政務,太府寺每月初都必須向政事堂呈報有關糧鹽等涉及國計民生的物價奏表,所以李毓禎對金銀錢的購買力相當清楚。
&nbsp&nbsp&nbsp&nbsp蕭琰一聽她這調侃,就知自己疏忽了,當然這算不上錯兒,隻是難免成為墨家抨擊儒家學子的那種——“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可知柴米油鹽貴幾何?”的“書蠹”了。她不由臉上一熱,卻沒砌詞找借口,坦直笑道:“還好,我尚未成家,還不用考慮柴米油鹽貴幾何。”
&nbsp&nbsp&nbsp&nbsp李毓禎伸手過去,覆在她掌背上,輕笑說:“你成家了,也不用考慮這個。”
&nbsp&nbsp&nbsp&nbsp蕭琰白她一眼,哪會聽不出她話中之意?哼一聲,抽了手,眉眼斜她:我用得著你養?
&nbsp&nbsp&nbsp&nbsp李毓禎柔曼一笑,眸光瀲灩,幾分繾綣。
&nbsp&nbsp&nbsp&nbsp蕭琰側開眼去。
&nbsp&nbsp&nbsp&nbsp一行人遊觀到廣場上的“文鬥”燈區。文鬥,就是鬥詩、鬥書、鬥畫、鬥經術等等,總之與文有關。便見前方一處圍觀人特彆多,遠遠望去,烏泱泱的,似乎有千人眾。一名侍衛過去探問,回來稟道,那邊在鬥書,因鬥書的二位和評書主裁的三位都是鼎鼎大名的人物,所以圍觀者甚眾。
&nbsp&nbsp&nbsp&nbsp那鬥書的二位,一者是長安七藝居有名的詩才女璿璣居士虞璿璣,二者是司天台易學博士諸希亮。
&nbsp&nbsp&nbsp&nbsp這兩位各以詩、易著稱,但在書法上也都各有擅長,這出“虞諸鬥書”當然吸引人,在安福門觀燈的文人士宦蜂擁而至,還有許多貴家娘子,以及外圈看熱鬨的百姓,裡三層外三層的足有七八百眾。
&nbsp&nbsp&nbsp&nbsp做評裁的三位也是人們蜂擁而來的重要原因:一位是翰林苑書畫學士、國子書學祭酒李泰和;二是禮部郎中,兼國子書學博士的柳彥季;三是大唐草聖,有名的“醉僧”藏真。
&nbsp&nbsp&nbsp&nbsp這三人都是首屈一指的書法大家:李泰和以行書為最,被稱為當世第一行書;柳彥季是柳少師之後,繼承柳少師的“柳體”書法,其書被稱為當世楷書第一;藏真聲名更盛,和已故的張伯高並稱“大唐二草聖”,以醉草蜚聲大唐,以當之無愧的狂草第一。
&nbsp&nbsp&nbsp&nbsp這五人聚在安福門燈會上,當真是巧了。
&nbsp&nbsp&nbsp&nbsp蕭琰心裡喜悅,她沒想到在這裡遇上虞璿璣。
&nbsp&nbsp&nbsp&nbsp虞璿璣就是霍倚樓。
&nbsp&nbsp&nbsp&nbsp她原想著在進入天策書院之前,抽個時間去七藝居拜訪霍倚樓,沒想到竟會在今晚巧遇——果然,她們是不期而遇的緣分麼?
&nbsp&nbsp&nbsp&nbsp蕭琰笑了起來。對母親道:“阿娘,我有位故人在那邊。”
&nbsp&nbsp&nbsp&nbsp李翊浵咦聲道:“那邊五位,哪位是阿悅的故人?”
&nbsp&nbsp&nbsp&nbsp蕭琰道:“是璿璣居士。”
&nbsp&nbsp&nbsp&nbsp李毓禎眉毛一挑,薄涼的聲音道:“虞璿璣呀,聽聞是七藝居的第一美人。——蕭悅之,你還有多少這樣的美貌‘故人’?”
&nbsp&nbsp&nbsp&nbsp蕭琰難得揪著機會調侃她,道:“你算不算?”
&nbsp&nbsp&nbsp&nbsp李翊浵咯聲一笑。
&nbsp&nbsp&nbsp&nbsp李毓禎道:“我算一半。”
&nbsp&nbsp&nbsp&nbsp咦咦,公主殿下竟然謙虛了?——蕭琰表示很驚詫。
&nbsp&nbsp&nbsp&nbsp李毓禎道:“我是‘美貌’,但不是你的‘故人’。”她斂了笑,一本正經的,“我是你的情人。”
&nbsp&nbsp&nbsp&nbsp蕭琰:“……”她好想吐血!
&nbsp&nbsp&nbsp&nbsp□□好想捂臉。
&nbsp&nbsp&nbsp&nbsp我是木頭,我是木頭,什麼都沒聽見……□□僵著臉,默默的念道。
&nbsp&nbsp&nbsp&nbsp四周耳聰目明的侍衛都僵著個臉,努力當自己是木頭。
&nbsp&nbsp&nbsp&nbsp蕭琰很想“啊呸”一聲,說:李昭華你皮厚到無敵了!!
&nbsp&nbsp&nbsp&nbsp但她不能。
&nbsp&nbsp&nbsp&nbsp周圍簇擁著這麼多侍衛,她隻能團吧團吧將這話塞進心裡,胸悶氣堵,冷笑兩聲,道:“殿下您說笑呢!”
&nbsp&nbsp&nbsp&nbsp一字一頓的,顯是氣得狠了。
&nbsp&nbsp&nbsp&nbsp李翊浵倚靠在隱囊上忍俊不禁,隔了紗簾瞪侄女一眼,過意讓她彆太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