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O章 故人,情人(2 / 2)

蘭陵風流 君朝西 13983 字 10個月前

&nbsp&nbsp&nbsp&nbsp李毓禎便不再撩撥身邊人,轉了話題道:“聽說藏真法師昨晚在安福門觀燈坐禪,曆塵洗心,想是今晚繼續在此坐禪,遇上了李祭酒和柳郎中,又有虞、諸二位,或者因了這難得的巧聚,便有了這興頭,湊一湊這鬥書的熱鬨。”

&nbsp&nbsp&nbsp&nbsp李翊浵笑語道:“能在這幾十萬人觀燈之地,士庶雜集、眾目睽睽之下比鬥書法,若不是求名之輩,便是心胸豁達,不計輸贏了。”

&nbsp&nbsp&nbsp&nbsp她對虞璿璣和諸希亮二人隻聞其名,並不了解其人,故有此說。

&nbsp&nbsp&nbsp&nbsp李毓禎薄涼聲音道:“好名,還是豁達,去看看就知道了。”又放緩聲音,調笑蕭琰道,“何況咱們這裡還有一位‘故人’呢。”

&nbsp&nbsp&nbsp&nbsp蕭琰挑眉反擊她,“這廣場上明裡暗裡的,似薛郎中那樣的‘故人’,不知要列多長的單子。”

&nbsp&nbsp&nbsp&nbsp李翊浵哈哈的笑。

&nbsp&nbsp&nbsp&nbsp李毓禎看著她,笑得柔情繾綣,“‘故人’雖多,情人卻隻有一個。”

&nbsp&nbsp&nbsp&nbsp傾慕我的人雖多,我卻隻傾慕你一個。

&nbsp&nbsp&nbsp&nbsp她情意連綣,眸光流離了燈火,旖旎了夜色,柔軟了春風。

&nbsp&nbsp&nbsp&nbsp蕭琰不由轉過眼去,這樣的深情她承受不住。

&nbsp&nbsp&nbsp&nbsp不是承受不起。

&nbsp&nbsp&nbsp&nbsp是不能去承受。

&nbsp&nbsp&nbsp&nbsp——隻能無視。

&nbsp&nbsp&nbsp&nbsp她望著遠處的燈火,清澄的眸中閃動著燈火的光影,卻照不進她的心底去。

&nbsp&nbsp&nbsp&nbsp李毓禎彎了唇。

&nbsp&nbsp&nbsp&nbsp她的情可如烈火,也可如春雨。若烈火融不了你,春雨如絲,總有一點一滴滲進你心裡。

&nbsp&nbsp&nbsp&nbsp涓滴成河。

&nbsp&nbsp&nbsp&nbsp總有情意成海的時候。

&nbsp&nbsp&nbsp&nbsp蕭悅之,我與你,隻是缺了時間。

&nbsp&nbsp&nbsp&nbsp她不信,蕭琰與她長久相處下去,會不動情。

&nbsp&nbsp&nbsp&nbsp她又不是鐵石心腸,隻是太知道取舍——“應該”和“不應該”,清晰分明。

&nbsp&nbsp&nbsp&nbsp“不應該”對她動情,所以,不讓感情催生,緊閉心門。

&nbsp&nbsp&nbsp&nbsp可在李毓禎心中,從來沒有“應該”和“不應該”,隻有“想要”和“不要”。

&nbsp&nbsp&nbsp&nbsp這是她與蕭琰的不同。

&nbsp&nbsp&nbsp&nbsp她想要的,就會努力去得到,即使萬分艱難,也不要緊,遵循她的心意而為,這比什麼都重要。

&nbsp&nbsp&nbsp&nbsp她的劍道,是心劍。

&nbsp&nbsp&nbsp&nbsp三人已經來到鬥書場的外圍。

&nbsp&nbsp&nbsp&nbsp三名登極境後期侍衛在前麵開道,以內勁柔力拂出,兩邊人群都不由往旁邊趔趄退去,便要回身急眉瞪眼,一眼看去,頓時噤了聲。這群人的衣著氣度,還有氣勢,一看就是高門貴家,惹不起,外層這些普通圍觀眾都自個往旁邊讓去。再望向侍衛婢女簇擁的那三位主子,頓時又呆了目,呼吸滯停,瞬間神魂馳離,竟覺周遭萬籟無聲了。聽到身後的動靜,前邊的人回望過頭來,於是同樣的噤聲、呆目、神馳,不由自主的退後。人群便如橫刀分海般,自發的分出一條道來,由外到裡推進。越往裡圈,圍觀的人身份越高。便有人驚咦,認出李毓禎來,拱手一邊行禮,一邊猜測同行的二人是誰。

&nbsp&nbsp&nbsp&nbsp蕭琰心中也驚咦,發現了好多熟人。有昨晚踏歌的韋應己、元雍,去京中諸世家拜訪時見過的清河崔氏、河東裴氏、滎陽鄭氏、博陵崔氏、趙郡李氏、京兆杜氏等世家的郎君,還有她的幾位堂兄也在。更讓她意外的是還看見了另外一位故人——身高七尺的諸義之立在諸希亮身後,身材高大,英風偉岸,十分醒目。他看見蕭琰時目光一愣,似有些驚疑和不確定,那挺拔身姿和氣度仿佛相識,但這位異常俊美的郎君真是他認識的那位蕭十七郎君?

&nbsp&nbsp&nbsp&nbsp蕭琰微笑向他點了點頭,心中驚訝的想道:諸義之竟是洛陽諸氏的子弟?

&nbsp&nbsp&nbsp&nbsp諸希亮出身洛陽諸氏的嫡支,諸義之站立的這位置,應該是陪同長輩出行的子侄輩。

&nbsp&nbsp&nbsp&nbsp但以前在原州與諸義之結識,觀他言談舉止和禮儀習慣,並不像是世家教養出來的。若真是洛陽諸氏子弟,不知其中又有什麼糾葛。

&nbsp&nbsp&nbsp&nbsp蕭琰默默忖著,目光與九哥蕭瑢等四位堂兄相視,微微點了下頭,表示回頭再說話。

&nbsp&nbsp&nbsp&nbsp三位評裁已從座位上起身,向李毓禎拱手行禮。鬥書的二人全神貫注,執筆而書,渾不理身外事。李毓禎便止了其他人的上前禮見,對倚坐在肩輿內的李翊浵道:“這是李祭酒,柳郎中,藏真法師。”對李泰和三人道,“這位是長山君。”

&nbsp&nbsp&nbsp&nbsp三人心中驚訝,不知這位“長山君”什麼身份,竟然讓秦國公主這般對待。

&nbsp&nbsp&nbsp&nbsp李泰和心中一動,拱手問道:“可是篆書第一的長山散人?”

&nbsp&nbsp&nbsp&nbsp柳彥季和藏真也是眉色一動。

&nbsp&nbsp&nbsp&nbsp長山散人的篆書被稱為天下第一,據說她本人否認“第一”之說,但世人均認為她是謙虛。這位散人身份頗神秘,而其名號蜚聲書壇,是因為長山散人寫了兩部書帖流行於世,成為學篆書者必臨之帖。諸多書家隻知她是一位女子,據說跟皇室有些關係。

&nbsp&nbsp&nbsp&nbsp如今見這位長山君與秦國公主同行,便免不了讓人猜測,這位被稱為“長山”的女君就是那位長山散人。

&nbsp&nbsp&nbsp&nbsp李翊浵一笑,聲音淡而清脆,道:“我是長山散人,不過,可不是篆書第一。”

&nbsp&nbsp&nbsp&nbsp李泰和三人心道:果然是長山散人。柳彥季因笑道:“見麵如聞名,長山君果然一如既往的謙虛啊。”死不承認自己是第一——但當世還有哪位的篆書能比得過這位呢?

&nbsp&nbsp&nbsp&nbsp李翊浵清然一笑,心道實話總是沒人信。

&nbsp&nbsp&nbsp&nbsp蕭琰心裡想道,阿娘不承認自己篆書第一,是因為她見過母親的篆書吧?

&nbsp&nbsp&nbsp&nbsp她在清寧院時沒有見過母親落紙書寫篆字,但她見過母親刻竹簡篆字,一根一根的都被她珍藏著。

&nbsp&nbsp&nbsp&nbsp那已經不是凡世的書法,而是蘊含了道在裡麵。

&nbsp&nbsp&nbsp&nbsp蕭琰心想她的境界還是太低了,雖然能夠發現“道”在其中,卻領悟不到那些篆字中的道的真髓。或許,要等她到了洞真境。一時神馳,變強的心堅逾金石。

&nbsp&nbsp&nbsp&nbsp李毓禎對李泰和三人道:“這是梁國公嫡三子蕭琰蕭悅之。”

&nbsp&nbsp&nbsp&nbsp蕭琰拱手行禮道:“在下家中行輩十七。見過兩位長者,藏真法師。”

&nbsp&nbsp&nbsp&nbsp她對藏真猶為關注,因為虞璿璣的草書師從於他。見這位有名的桃花僧三十五六年紀,眉毛下目光有神,容貌隻是中等,卻有一種疏狂不羈的氣質,讓他迥異於俗,但這種灑蕩又與他的僧人身份相衝,形成一種矛盾的魅力,反而更吸引人了,她不由心道:難怪藏真有“桃花僧”的花名,估計想與他“春風一渡”的娘子不少。

&nbsp&nbsp&nbsp&nbsp不過,這位法師還給她一種奇怪的感覺。蕭琰暫時說不上來,就覺得有些古怪,仿佛是哪裡的不協調。

&nbsp&nbsp&nbsp&nbsp她一時想不通,便不再多想,隻默默注意周邊諸人情況。聽李泰和在旁邊解說道:“之前諸博士和虞大娘子已經比了楷書和行書:楷書諸博士勝一籌;行書虞大娘子勝一籌。如今抽的簽是《熹平石經》、《尚書·虞書·堯典第一》起始的三段。”

&nbsp&nbsp&nbsp&nbsp這就是比隸書了。

&nbsp&nbsp&nbsp&nbsp蕭琰抬了抬眉,眸光微轉,往東側看去——那道凝望她很久的視線讓她不注意都不行。

&nbsp&nbsp&nbsp&nbsp那是一個身穿繡織喜鵲銜枝錦袍的少年郎,麵相很嫩,斯文秀氣,靜美若處子,又有些靦腆,帶著些迷蒙霧氣的眸子與蕭琰看過來的目光一對碰,便有些羞澀的垂了眼。待蕭琰收回目光,卻又抬眼望了過來。

&nbsp&nbsp&nbsp&nbsp蕭琰感覺這少年郎雖然關注自己,那目光中卻不是癡迷,也不是嫉恨,而是欣賞羨慕居多,似乎……還有幾分惆悵?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