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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蕭昡沉吟不語,英俊而又沉毅的臉上流露出凝重的神色,坐在紫檀大案後的身軀卻沉穩雄健,給人一種巋然如山的感覺,仿佛麵臨多麼困難的抉擇都不會壓垮他,勁健有力的肩背弧線也透出一種剛硬的氣勢。
&nbsp&nbsp&nbsp&nbsp任洵顧邃的眼裡都有波光一閃。
&nbsp&nbsp&nbsp&nbsp國公這姿態……
&nbsp&nbsp&nbsp&nbsp便聽蕭昡沉厚又透著力度的聲音道:“下策,當然不能選!”
&nbsp&nbsp&nbsp&nbsp果然。
&nbsp&nbsp&nbsp&nbsp二人心道。
&nbsp&nbsp&nbsp&nbsp梁國公顯然看不上齊王,或者說,不看好齊王那一方的勢力,抑或者說,是與齊王那一方“道不同不相為謀”——所以才有這種“不擇齊王”的果斷剛硬。
&nbsp&nbsp&nbsp&nbsp蕭昡抬手一禮道:“多謝二位先生分析定策。茲事體大,某當費思量而行。”
&nbsp&nbsp&nbsp&nbsp任顧二人自然明白此事非梁國公一人能定下,須得蕭氏的核心圈子集議後定。而梁國公對下策卻果斷否決,顯然代表著不與齊王合作是蕭氏已經確定的意見,這就耐人尋味了。
&nbsp&nbsp&nbsp&nbsp兩人識趣起身,行禮告退出來,互相瞥視一眼,心中各有了然:此事不出三日必有結果,但看蕭氏對上中二策的抉擇,便可進一步確定他們的猜測了。
&nbsp&nbsp&nbsp&nbsp蕭昡聽二人步聲漸遠,看向兀自沉思的蕭琮,帶有考較意味道:“任先生三策,恂之怎麼看?”
&nbsp&nbsp&nbsp&nbsp蕭琮沒有直接回答,抬眸看著父親道:“昨日,杜使君上門拜訪阿父,若孩兒猜得無誤,應是為齊王做說客而來吧?”
&nbsp&nbsp&nbsp&nbsp“杜使君”姓杜名筠,乃現任賀州刺史。賀州作為河西道的道治州,出任刺史的官員向來肩負著監視河西大都督和蕭氏動向的使命,曆任刺史都與蕭氏保持著一種疏遠的距離,除開公事往來和聚眾宴請外,很少私下來往,而杜筠卻在這個時節登門拜訪,想來不是喝喝茶閒談風月——身為京兆杜氏家主的胞弟,必是代表了家族的意向。
&nbsp&nbsp&nbsp&nbsp而京兆杜氏,早前就是支持齊王的甲姓世家之一。
&nbsp&nbsp&nbsp&nbsp蕭昡深邃幽黑的眼睛令人察覺不出情緒,撫須嗬嗬一笑,帶著莫測的意味,道:“杜鬆茂帶了齊王口諾——事成,蕭氏為王,河西封國。”
&nbsp&nbsp&nbsp&nbsp河西封國……
&nbsp&nbsp&nbsp&nbsp蕭琮眉毛抬了一下。
&nbsp&nbsp&nbsp&nbsp縱然聽見齊王許諾的正是蕭氏這一百多年奮鬥的目標,他的心中卻如平靜的湖麵,不起波瀾,聲音平緩從容,“想來父親是虛與委蛇了。”
&nbsp&nbsp&nbsp&nbsp“哈哈!”蕭昡仰首一笑,對兒子的反應頗為滿意,笑聲一止,神色便冷了下來,目光一棱,威勢立顯,“一句空口白話就想獲得蕭氏的支持,他以為他是誰?高武?”聲音帶著輕蔑。
&nbsp&nbsp&nbsp&nbsp當年,高宗武皇帝詔封蕭氏先祖蕭铖為梁國公,世襲罔替——是大唐唯一的世襲罔替爵位,並承諾“河西不負大唐,大唐不負河西”,讓先祖放手發展河西,不要憂懼河西富強後朝廷疑忌……此後,無論蕭氏在河西如何舉措,引起朝中多大風浪,引來言官多少彈劾,高宗均對兩代梁國公信任有加,一生未有負諾,真個做到了這位陛下所說的“卿不負朕,朕不負卿”。
&nbsp&nbsp&nbsp&nbsp但這樣的天子有幾個?
&nbsp&nbsp&nbsp&nbsp自世宗起,朝廷就開始對蕭氏打壓,雖不至於“負河西”,但暗底裡動作不斷,一方麵扼製蕭氏,一方麵扼製河西發展。蕭氏的“自立”之心,便是由此而生。不反抗,就是死!
&nbsp&nbsp&nbsp&nbsp“天下隻有一個高武。”蕭琮順著父親的話,擺明了不相信齊王,“姑且不論事成之後齊王會否踐諾,單是參戰中——若真有先天之戰,還得防著背後捅刀子!”
&nbsp&nbsp&nbsp&nbsp他的聲音平靜如冷泉,內中卻有著逼人的寒意,清俊溫雅的臉龐上此時也是一片冷色,“兒以為,齊王此人,實乃奸雄,反複小人。前些時還暗害阿琰,回過頭就與我們蕭氏談結盟。雖說利益之下,沒有永恒的敵人,然齊王對此沒有絲毫提及和表示,可見沒有誠心。合作結盟之事,實不可信!”
&nbsp&nbsp&nbsp&nbsp他向來是謙謙君子,彬彬有禮,即使不喜某人,也甚少惡語相加,但因蕭琰被刺殺之故,他對齊王深惡之,言語中表露無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