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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內突然陷入沉默,她將帕子握在手裡,指尖揪了揪邊角,繡有花樣的一角垂在腕間。
猶豫許久,她才開口:
“我方才——”
“你方才——”
兩道嗓音突兀地撞在一起,聞言相視一笑。
她緩了緩,慢聲道:“我方才,不是有意要議論表哥的婚事,隻是前幾日在假山後你也聽見了,宋皇後居心不正,若是讓她替你挑選太子妃的人選,難免參雜私心。這一點,表哥應該也知道吧。”
沈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像是沉入湖底,寂靜無聲。
她等了好一會,幾乎都要以為他不會回應了,卻忽然聽見他輕輕“嗯”一聲,似是默認。
裴知綏打好的腹稿突然就說不出口。
半晌,沈偃嘴唇翁張,像是要說什麼,馬車陡然停下,簾子被風掀起一角,他從縫隙裡看見了郡王府的匾額。
於是改口道:“到了。”
“嗯?”裴知綏有些驚詫,“我以為你要逮我回宮呢。”
沈偃話語一頓,挑眉道:“裴叔父要回京了,你不知道?”
華陽長公主是沈偃的姑母,因此也喚裴家兩位叔伯為叔父,隻是將裴長恭稱為郡王爺,現下這聲裴叔父,指的自然是在外地經商的裴長肅。
裴知綏喜出望外:“三叔回來了?我怎麼不知道?”
沈偃伸手將帕子抽出來,免得被她絞成破布,“今早的消息,那時候你已經出宮了。”
她悻悻地閉上嘴。
剛起身準備下車,就聽見他開口喚她。
“永嘉。”
許是太久沒被正經地喊過封號,她愣了一下,回頭看他。
他的目光依舊深沉,似是一潭沉寂了十數年的孤池,橫隔著許多錯綜複雜的事物,靜靜地望著她。
“為什麼不能是你?”
裴知綏被他的目光燙了一下,心中不知哪塊空了,怔怔地發問:“什麼是我?”
沈偃默了默,收起目光,轉頭看向另一側,“無事,你去吧。”
她半隻腳踏進裴府時,才想起來沈偃說的是什麼。
那時傅青棠曾說:橫豎不是你,且安心罷。
而他問:為什麼不能是她?
為什麼太子妃不能是她?
她的心跳倏地加快,像是有人在心頭猛敲,她不知所措地呆滯在原地。
再回頭,東宮的馬車已經駛去。
她忽然想起妝奩暗層裡的東西,大多都是些小物件,玉雕的狸奴、花枝、彎月……還有一把嵌玉的匕首和腰間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