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偃跪行三步,又道:“此乃兒臣本分,謝父皇恩典。不過,兒臣另有一事相求。”
皇帝默然不語,垂眸盯著長幾上的人。她額間緩緩滾落的大滴冷汗,墜落龍紋軟毯中,浸濕了極具威嚴的龍目。
太子專挑此時來稟恒州之事,所求為何,他豈會不知?
半晌後再度開口道:“平陽郡王多年來鎮守邊疆,勞苦功高。永嘉,替朕前往恒州探望你叔父罷,讓他切莫注意身子。”
長幾上,蔥白的手指輕垂,汗珠與血滴彙聚在一處,順著指尖蜿蜒滴落,軟毯上的龍目被染成血紅。
她費了好大力氣才稍稍仰起頭,血色儘失的唇微微張合,輕聲道:“永嘉,謝陛下恩典。”
皇帝不忍再看了,負手轉過身道:“回長慶宮吧,過幾日隨太子一行啟程。”
沈偃鬆開袖中緊握的拳,拂開嬤嬤們欲攙扶的手,徑直將裴知綏橫抱起來。
她似是疲憊至極,眼眸半闔著,聲音極小:“舅舅,定國公那邊該如何處理……”
皇帝並未轉身,拂袖道:“你不必插手,朕自有打算。”
“謝過舅舅。”說罷,她疲憊地闔上眼,臉側緊貼的身軀緊繃著,似是極力克製著什麼。
二人離去後,順成帝揉了揉眉心,身軀略有些佝僂,眉眼間染上些許滄桑,呢喃道:“華陽、文遠啊……朕真是對不住你們,居然對阿檀下這樣重的手……你們、彆怨朕……”
*
剛踏出朝暉殿,長慶宮的宮人們一擁而上,尤其是珠珞和琇瑩,盯著她衣裙上的大片血漬,眼淚跟脫了線的珠子似的往下墜。
“主子……您彆丟下我們啊……”
“呸!你快呸!哪能這樣咒主子?還不快喚禦醫來!”
“殿下,還是先將郡主帶回長慶宮罷,太後娘娘和太醫院的禦醫都在那候著。”
沈偃垂眸看了一眼衣裙,抱著她的臂彎微微顫抖著,聲音格外沙啞:“都彆擋著路。”
人群立馬作鳥獸散,瞧著他抱著郡主穩步前進,紛紛跟在其後,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半路上,懷中的人忽然悶哼一聲。
沈偃立馬刹住步子,垂首問道:“是哪裡痛嗎?”
痛啊,痛得快要昏厥了。裴知綏心說。
然則她緊抿著唇,蒼白的唇角彎了彎,“還好,沒打幾道板子,你就來了,若是再遲些,我這小命可就得交代在那了。”
沈偃閉了閉眼,喉結緩慢地滾動著,沙啞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對不起,我來晚了。”
他重新抬步朝長慶宮走去,步伐更穩健,生怕顛到懷裡的人。
裴知綏聞言淺笑:“表哥為何道歉,我該謝過表哥的。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