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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知綏微微頷首,“確實很離奇。我方才觀廟中信徒,個個衣衫襤褸,麵黃肌瘦,比起無名居客棧中的還要貧苦,這又是為何?照理說,此地離浚州城不遠,天災頻發,朝廷的賑濟款早就撥下來了,此地的村民理應收到了賑濟,為何還要求山神賜糧?”
沈偃眸光一凜,寒聲道:“大殷積弊已久,底下不知養著多少蛀蟲,每逢天災,朝廷轉運江淮之南租米十萬石賑濟,撫恤金數十萬錢,層層剝削之下,落在百姓手中的寥寥無幾。”
“莫說這些城郊的村民,恐怕浚州城的普通老百姓,日子也不好過。”
裴知綏沉重地歎了一口氣,“搜刮的皆是民脂民膏,貪下的具是救命錢糧,何以至此?”
沈偃默然不語,緊摟著她的腰,策馬揚鞭往浚州城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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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陽夕照,城門下的官兵眼皮昏沉,頭點了幾下,將要垂下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了醞釀的睡意。
官兵打了個長長的哈欠,走上前招手示意他們下馬,“通關文牒。”
雲憫早已拿回自己的度牒,沈偃和裴知綏則交出了早就備好的假身份,乍一看,他們不過是淮州商賈的子女前來探親,言行舉止中透著貴氣也十分合理。
把守的官兵很快放他們進城,隨著最後一束天光沉落山腰,城門緩緩落下。
雲憫一路上心事重重,進了城後便說要探訪故友,與他們分道而行。
沈偃並未阻攔,隻約定好三日後在城西的水雲居碰麵,雲憫應好。
雲水居,浚州城內最大的一家客棧,往來行商的商客大多都住此間,因此掌櫃在查驗二人身份時並未生疑,滿臉堆笑著迎他們上樓。
“二位可是從淮州來的?淮州好地方啊,山清水秀,小店也接待過許多江淮地界的商客,走時紛紛稱讚我家廚子手藝好,合他們胃口,二位有需要的話,儘管使喚一聲,好酒好菜都有!”
掌櫃停在一間客房前,躬身笑道:“此間是本店的上房,預祝二位好吃好住。”
沈偃點頭示意,帶著裴知綏進屋。
客房內東西兩側分彆置有床榻,其餘物件一應俱全,直欞窗推開,下頭便是繁華的大街,日暮降臨,行人紛紛往家趕。
沒過多久,房門被敲響,店小二在門外喊道:“掌櫃的特意給您二位備了酒菜,小的是現下送進去,還是過會兒再來呢?”
裴知綏狐疑地走到門前,掌櫃的前腳剛走,也沒說備了酒菜,這店小二後腳就端上來了,一看就是早早備下的,實在令人生疑。
沈偃摁了摁她的肩,無聲搖頭,隨後朝門口應道:“送進來吧,麻煩了。”
“得嘞!”
店小二將飯菜放在桌上,轉身便走了,後腳又有一人踏過門檻,反手關上門,像座山似的堵在房門口,一動不動,眼神幽怨。
裴知綏:……這不是隗二又是誰?
沈偃撩起袍擺坐下,似乎並不感到意外,淡聲問道:“你們在浚州城探查多日,可有收獲?”
隗二哀怨地撇了裴知綏一眼,回自家主子:“稟主子,屬下於三日前抵達浚州城,其餘人馬次日抵達,暗衛偽裝成商隊入城,並未驚動上頭的人物。刺史府近日忽然加強戒備,府內外增添不少人手,屬下探查多日,搜尋整理出往來人員名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