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陽光會來到土地上(2 / 2)

王昉不是沒在黑市買過東西,但自從工作收入能夠支撐生活了,他就再沒去過了。非法的東西,還是少碰為好。

——好吧,話說回來羅陽承認,自己是被王昉手裡拿到的那筆不算豐厚,但確實也挺可觀的術後恢複期的錢撩撥到了。

這筆錢不在術前所簽過的合同裡,應當算是一次意外收獲。王昉最開始還挺為自己的幸運感到慶幸的,但在連續接受了兩天的采訪和領導視察之後,他有點承受不住了。

王昉隱隱約約感覺到有點不對勁。

領導的口風滴水不漏,采訪的方向卻令他有所警惕。腦部改造很順利,而且順利得遠遠超乎其他改造者,這無疑意味著自己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將成為研究人士的重點觀察對象。至於會不會因此而成為他們下一步計劃的試驗品——

倒也不是完全沒可能。

人一輩子的幸運機會都是從一開始就注定的。這次碰巧走了運,下次就很有可能翻車。王昉這輩子活到現在,雖然沒碰上過什麼相當幸運的大機遇——當然,他知道,這種機遇就是來了,以他平平無奇的工作能力也根本抓不住——碰上連綿不斷的小問題的時候,走運的事兒也實在不算少。這種事發生一次兩次還值得慶幸,次數多了,就會不由自主地開始擔心每一次都是最後一次。

就像現在,王昉對自己可能會接受的二次改造充滿焦慮,唯恐自己的生命即將結束在這沒什麼把握的改造裡。

“羅陽,我跟你說啊,哪天我要是真沒了,你就彆花那個冤枉錢,直接給我把灰揚大海裡頭得了,逢年過節地上海邊看看我…誒對,萬一到時候我還剩啥錢,你就乾脆留著自個兒花吧啊,兄弟一場,我也不計較那個了…你說核汙染?管他呢,哪天真變異了也跟咱倆沒啥關係了,到那一步,你估計也早不在了吧。”

羅陽已經數不清這是這幾天王昉第幾次鄭重其事地握著他的手說這話了。最開始他還想著開導開導王昉,然而日子久了,他就知道王昉現在是聽不進去彆人的話的,乾脆聽之任之,順便也幫著王昉計算他的遺產——話又說回來,哪有那麼多遺產可算,王昉工作轉正才幾年,生活都還拮據,何談積蓄。

像他們這些二十多年前的“陽光計劃”的產物,本來就是實驗室裡殘渣一般的存在,被排進普通群眾的汪洋大海中,也是意料之中。

但羅陽不這麼覺得,他覺得他見過陽光。

“打住,我的手術日期安排下來了,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你出院那天開始調理。”

手機屏幕上突然彈出來的消息讓羅陽為之一振。他笑得張揚,連眼睛都眯成一條縫。王昉暫時閉上了嘴,轉而靜靜地凝視著床邊的他。

陽光難得很好。

王昉已經數不清有多少個日子沒有見過太陽了。

過去的幾個月的天空就像一場支離破碎的噩夢,時而是灰黃一片、飛沙走石,時而是灰綠沉重、大雨傾盆。這樣的天氣,記不清是從哪一年開始,幾乎每年都至少要占據一半時間。許多建築如今已經對窗戶做過特殊處理,讓它們按人們的心意來呈現出天氣。儘管真正的世界惡劣又絕望,大多數人們還是選擇躲在自己營造出的幻象中,苟且偷生。

王昉並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他的病房是新建的,還沒來得及做這種裝飾意味的裝修,虛擬空間、VR設備也沒有準備。不過也正因如此,他反倒前所未有地感到與現實世界拉近了距離。這樣的生活,讓他意外地有了生活的感覺。

現在的陽光,就像上天一種彆樣的恩賜。

褚乾鳳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場麵。

他自幼生長在西南邊陲的一處深山中,那是為數不多的,還沒有為過度文明所淪陷的地區。

這是一個幾乎沒有得到過什麼開發的地方,千百年來一直維持著根深蒂固的奴隸社會,一切也都還像千百年前一樣地原始而純粹。因為一些曆史悠久的緣故,城區的人們不來找他們的麻煩,他們也就不會去騷擾城市居民的生活。

當然,假設有人曾經來過這裡,他們就會驚訝地發現,高度發達的城區,竟然和這個原始而落後的奴隸社會的管理體製極其相似。或許正因如此,從淪陷城區到西南邊陲的唯一道路,自十年前就已完全坍塌,城區的先鋒者統治集團與當地土司達成一致協議,嚴禁雙方人員流通。

褚乾鳳從年少繼位的話事人,淪為邊陲地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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