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章
就像是魈想不明白鐘離對於自己在宴道心中形象的堅持不理解一樣, 宴道也很不理解胡桃對芝麻油拌菜的執著。
是萬民堂的菜不好吃嗎?
往生堂作為璃月喪葬業務中最大的組織,其下的工人還是很多的,算起來胡桃才是宴道認識的一群人之中家族底蘊最豐厚的人。
隻是胡桃沒什麼架子, 總讓人忽略這些。
胡桃準備了不少摩拉準備宴請鐘離和宴道的, 但鐘離不在,她就隻好邀請宴道來了。
原本安排給鐘離的那些任務,被宴道僅用短短兩天完成了, 甚至還幫著胡堂主做了許多事情,這可要比鐘離有效率多了。
若是宴道願意來往生堂就好了,掛個職也好啊, 感覺看著宴道的名字鐘離乾活都有力氣了。
宴道本來是猶豫的,因為這兩天鐘離都住在望舒客棧,跟夜叉還有小白小青在一起, 自己完成了手頭上的事情自然是要先回去的。
“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彆急,今天本堂主還真是有點事情想請你幫忙,就給個機會吧。”
胡桃雙手合十,眼眸中的梅花印記十分亮眼。
“堂主有什麼事可以直接說的, 若是我能幫上忙我定不會推辭。”
胡桃看著宴道的樣子,就知道這頓飯吃不成了。
“若是平常的小事本堂主就直接開口了,但此次的事宜確實很需要你啊。”
胡堂主坐下, 難得正經了許多。
“今年的祭祀活動……本堂主很需要你的幫忙!”
“雖然你不曾說過,但我也能感覺到你的身份應該不簡單,幸好本堂主和客卿關係還不錯, 要不然還真找不上你這樣的人。”
“鐘離他可真有福氣!”胡桃自說自話, 說了半截還感歎起了鐘離的好福氣。
宴道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抬手揉了揉額角。
若是胡桃知道鐘離就是岩王帝君的話, 尖叫聲恐怕會把往生堂的屋頂掀翻。
“所以說到底是什麼事?”
“幫我送點祭品去邊界唄,本堂主脫不開身啊。”
“隻是送點東西的話完全沒問題。”宴道很快就答應下來了。
最近海燈節,往生堂有兩場很大的祭祀要完成,而在劇情祭祀的那幾天裡,正好到了每年往邊界裡送祭品的日子了。
鐘離那個樣子胡桃也怕出什麼意外,再者說邊界之中的情況複雜,胡桃也擔心鐘離會發生什麼意外,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宴道比較適合。
宴道答應下來之後也回絕了胡桃的請客,還是早一些接鐘離回來比較好。
鐘離在望舒客棧的第一天過得還不錯,至少宴道不在他也不用顧忌太多,但是到了晚上,他躺在望舒客棧的客房裡的時候就覺得不舒服了。
一個人輾轉反複,或是坐起身看著窗外的燈火。
宴道不在的第一天,想他。
今年宴道早早就備好了年貨,到了臨近海燈節的幾天,他倒是閒了不少。
來到望舒客棧接鐘離時還看到了幾位眼熟的蒙德食客,簡單說了幾句話也算是打了招呼。
鐘離見到宴道之後明顯是開心了許多,小白要跟著宴道離開,小青要留在望舒客棧陪著夜叉們過節,兩個小家夥分彆時看起來還有些依依不舍。
“要不然把小白也留下吧。”鐘離看著黏黏糊糊的兩個小東西,突然開口了。
小白一激靈,連忙從小青的身邊飛走,落在了宴道的頭頂,明擺著一副打死也不要留下的樣子,看得小青心都碎了。
小青在夜叉身邊養了這麼久依舊是一開始的樣子,看著跟一隻貓沒什麼區彆。
兩人離開之後,走在回璃月港的路上,原本這天路上還有不少商販的,隻是最近大家都回去過年了,這裡也就一下子變冷清了,完全不比上璃月港的繁榮。
鐘離戴著手套的手指輕輕碰了碰宴道的手背,下一秒宴道就反射性地握住了他的手。
在璃月港的各色商鋪之中,鐘離想要什麼便會直接開口,但是在宴道身邊他的表達就要更加含蓄了,當然這種含蓄可能是在外人眼裡,在宴道的眼中,鐘離的每一個動作都表達得格外清晰、
比如想牽手時他就會用手指輕輕碰一碰宴道的手背,然後安靜地等著,等著宴道察覺到之後來牽住他。
宴道纏住了鐘離的手指,兩個人依舊如剛才那般安靜地行走著,宴道頭頂的小白假裝什麼都看不見地眯著眼睛,活像個小木雕。
“過幾日我想去翹英莊。”
“那就去唄,去的話要準備點東西……”
鐘離隻是表達了自己的想法,宴道就已經為了之後的形成做各種各樣的安排了。
有時候鐘離也會在想,要不是有宴道在,自己在璃月港的生活定然不會這麼順利,倒還真像是應了胡桃說他有福氣的那句話了。
隻是鐘離沒有想過,如今的他若是沒有宴道,在璃月港的生活隻會更加艱難了。
*
某位黃毛旅行者正在為解決一個家庭的重大分歧而努力著,途中她遇到了不少夥伴,絕雲間的幾位仙人,某位退休的神明,還有其他不少認識的人。
“感覺這兩天遇到的都是熟人啊。”派蒙摸著腦袋,仔細想了想最近的經曆。
“確實,就連那兩個不怎麼下山還高傲的仙人也能碰到。”
熒想了想還真覺得是這麼一回事,但是總覺得忽略了誰。
“香菱行秋胡桃他們也都見過了,再多逛逛是不是還能遇到他啊?”派蒙想起了出手大方很合派蒙心意的某位老板。
“這也說不定,不過之前都是不都遇到鐘離了嗎,他當時應該也在附近吧。”
熒的印象裡,宴道和鐘離的關係十分要好,若是沒有其他要緊的事情定然不會和他分開的。
“真是的,早知道但是多問問鐘離了。”
熒和派蒙對宴道的感覺就像是走路上撿到了摩拉一樣,他雖然看起來有點不好接近,但是相處之後就會知道,那個家夥是個大好人啊。
可以幫忙打魔物,發布的任務給的摩拉也多,簡直就像個小寶庫一樣。
“會不會是上次……咱們送他金幣糖果……惹他生氣了?”派蒙小心翼翼地詢問,她記得那些糖果十分便宜,要是她和旅行者費儘幫人打理秘境到最後隻收到一包廉價的糖果,她也會生氣。
想到這裡,派蒙就忍不住失落地垂下了頭,她也不想宴道生氣。
熒看著派蒙垂頭喪氣的樣子,抿著唇笑出了聲。
“小派蒙的樣子真好笑。”
“喂,有什麼好笑的,這真的一點都不好笑好吧。”要是真的生氣了她們就得快點去道歉,派蒙想了想自己藏在鞋底的小金庫就忍不住歎氣。
“朋友可不會因為你送了廉價的禮物而生氣的,再者說我們也不是故意的,向他道歉就好了,宴道是好人不是嗎?”
熒微笑著,她身上有風的氣息,看起來有股子自由不羈,她麵上的笑,就像是她發間那名為因提瓦特的花朵一樣散發著悠揚和輕鬆。
後來派蒙和熒來到了解愁坊,卻隻在門口的告示牌上看到了海燈節期間休業的通知,兩人都挺遺憾的。
“算了,大晚上在南天門那種地方都能遇見,最近海燈節多走走說不定還能遇到。”
一人一漂浮物彼此之間安慰著,對接下來的活動多了幾分期待。
今年的海燈節主題和風箏有關,璃月港口的上空放著幾隻巨型的風箏,看起來十分壯觀。
鐘離和宴道回到璃月港之後就被鍋巴拉過去喝酒了,隻不過宴道喝不了酒,鍋巴也太高估自己現如今的酒量了,到最後也隻有鐘離一個人在喝。
鍋巴喝了幾杯酒撐不住了,爬到宴道的肩膀上搖搖晃晃。
熟悉的對象,熟悉的位置,倒是讓宴道多了幾分物是人非的感覺。
仔細想想又何嘗不是呢,鍋巴已不是馬科休斯,自己也不是曾經那個軟弱的魔神了,就連坐在對麵的鐘離也不是曾經的摩拉克斯了。
昔日的他們如今坐在不知多少人奮鬥出來的璃月港之中,卻已不是最初的模樣了。
宴道伸出手,揉了揉鍋巴的腦袋。
民生之火的馬科休斯和無羈之火的人之魔神,是以前最好的朋友,隻是現在的鍋巴可能已經將其遺忘了。
鐘離喝著酒,漸漸昏暗的日光將白日漸漸驅散,鍋巴的樣子看起來和以前的馬科休斯差彆太大了。
馬科休斯會把自己的分身娃娃掛得宴道滿身都是,但最後卻隻會留下最厲害的那個,宴道會給鍋巴做各種各樣的小衣服……
“鍋巴?”
香菱站在遠處揮著手,趴在宴道身上的鍋巴突然睜開了眼睛,看向了香菱的方向。
“嚕嚕嚕!”
“鍋巴我們該回去了。”香菱剛靠近就聞到了鍋巴身上的酒氣,先是給宴道和鐘離道歉,說鍋巴有添亂了之類的。
宴道笑著揮了揮手,說沒關係。
鍋巴被香菱抱起來,輕輕捏了捏它的臉,帶著他與兩人告彆。
“那我們先走了,再見。”
香菱揮著手,鍋巴掙開香菱的手趴在她的肩膀上,笑眯眯地衝著宴道和鐘離的方向揮手。
宴道看著年輕的人類帶著那隻謎之生物生動的樣子,忍不住抬起了手,朝著他們的方向揮了揮。
再見。
鐘離的視線落在對麵的宴道身上,他看著遠去的人久久未能收回視線。
“以前……”鐘離的聲音拉回了宴道的思緒,他看向鐘離,等著他說話。
“以前我很羨慕馬科休斯,羨慕他總能如此直白地表達自己的心中所想,羨慕他能夠一直在你身邊。”
“至少,直至今日,我依舊是羨慕他的。”
宴道勾起唇笑著,忍不住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以前你是我心中高高在上的神祇,我敬仰你,如今你是我的愛人,你的地位無可替代,但是,馬科休斯永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隻是往日已隨風而去,如今存在著的,並不是馬科休斯,而是萬民堂的鍋巴。
第 102 章
在璃月人的眼中, 似乎在璃月港中的每一天都沒什麼變化,平和的日子像是織布機上漸漸延伸出來的布料,溫柔的色彩平鋪在人們的眼底。
這裡的人, 隻要平安順遂地過完這一生就已經是最大的幸福了。
殘酷的時間、無情的時間、珍貴的時間、混亂的時間……還有不值一提的時間。
時間如同酒水一般, 有人喜歡回味,有人隻喜歡入喉的辛辣,有人隻喜歡端在手中, 就如同神明和人看待時間一樣,千差萬彆。
那些無儘的歲月宴道似乎並沒什麼真情實感,死去的人仍舊活在他的記憶之中, 想念的時候便拿出來念叨,活著的人就在身邊,在午後的陽光下看著他, 或者像現在這樣一般,坐在昏暗的黃昏之中望向他。
鐘離很從容,他似乎是矗立在宴道心中的一尊石像,永遠都在。
看著眼前的鐘離,宴道心間突然湧起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情感, 無形的棉花堵在他的喉間,酒液的辛辣灼燒著他的身體,連帶著所有的情感都隨之燃燒。
似乎這個時候……在今天宴道看到鍋巴之後, 他才真正地明白,時間究竟帶來了什麼。
鐘離放下酒杯,摘下了手套, 伸出雙手附上宴道的臉龐, 指腹輕輕將他眼眶之中溢出的液體擦拭。
琉璃百合的綻放會在最美的那一刻戛然而止,花瓣變得脆弱, 一陣清風就能將它帶走,隨著在高天之上悠揚的風聲破碎,最後變成萬千塵土之中最渺小的那顆。
馬科休斯的名字被眾人遺忘,如今的鍋巴也失去了曾經的許多……
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是不變的……那,你呢?
你又是如何一個人守著一個可有可無的契約等待著我的呢?你又是如何……站在那裡等著我的呢?
被白色籠罩的男人詢問著自己。
鐘離看著他的樣子,那雙灰色的、無神的眼睛裡映著自己的樣子,然後溢出滾燙晶瑩的淚水。
俊美如鑄的男人用雙手撫摸著那人的眉眼,丹紅色的眼角帶著異常柔和的色彩。
天色漸漸黑暗,遠處節日的燈火將天空映照通明。
“海燈節來了。”
這樣就好了,你能這樣看著我就好了,時間就這樣持續就好了。
*
那天晚上,璃月港的煙花很絢爛,港口還有舞獅表演。
胡桃邀請了鐘離和宴道去看煙花,但到場的隻有鐘離一個人。
“鐘離,宴道那家夥怎麼沒來?”胡桃遺憾地詢問著。
鐘離隻是笑了笑,並未回答,看著他的樣子,胡桃也明白不易多問了,便也不再多詢問了。
鐘離帶了留影機,在煙花最絢爛的那一刻拍下了它們綻放的樣子。
胡桃看著拿著照片站起身的鐘離,歪著腦袋。
“這就要回去了?”
“嗯,海燈節,是要回家的。”
鐘離微笑著,看著手中已經成像的相紙,珀金色的眼睛裡含著光亮。
“這樣啊……”胡桃笑著,揮了揮手,“告訴宴道會有要給本堂主賠不是,他今天可是放了本堂主的鴿子。”
“嗯。”
鐘離轉身走向璃月港之中,他的身影隱入璃月港的建築之中,像每一個走向璃月港的男女老少一樣,成為這裡的一部分,與某人某物某事結下羈絆,將餘生的所有都留在這裡。
往生堂的胡堂主看著鐘離消失的背影摸了摸帽子上的梅花,輕輕一笑,眼瞳之中梅花樣的印記充滿生氣。
“世事漫隨流水,不如甘臥一睡。”1
宴道喝了點酒,情緒波動得厲害,鐘離把他送回來之後本想跟胡桃請罪留下照顧宴道的。
可是喝醉了的宴道卻依舊念叨著那沒有看到的煙花,那轉瞬即逝的絢爛讓喝醉酒的男人異常的執著。
帶著照片回來的鐘離看著躺在床上已經睡著的宴道,將手中的東西放在一邊,坐在床邊緩緩俯下身。
睡夢之中的宴道感受到了唇上濕潤的溫熱,原本緊閉的眼睛漸漸睜開,看著近在咫尺的那雙熟悉的金眸,然後抬起手抱住他。
“鐘離,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