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帶笑,問道:“那麼,依久朝所見,代善王子究竟想要的是什麼。”
韓長暮的兩指輕輕摩挲著衣袖,沉凝開口:“陛下,微臣以為,代善王子現下最想要的,莫過於大靖的支持,所謂支持,兵馬糧草金銀財帛,包括公主和親皆可。”他微微一頓,繼續道:“其實代善王子最想要的,不過就是大靖直接明白的表明立場,支持於他。”
永安帝若有所思的靜默下來。
大靖朝的立國之本,素來都是近西域吐蕃,而遠突厥,大靖西域吐蕃三方相連,對抗驍勇善戰的突厥。
但吐蕃離突厥尚遠,不像西域諸國那般頻頻遭受突厥的侵擾,自然也有自己的盤算,對大靖也少了幾分真心實意,大多是利用。
他凝神片刻,平靜發問:“久朝,你對吐蕃的情況最為熟悉,也與大王子和二王子也多次交手,依你所見,大王子與二王子,誰更有勝算一些。”
韓長暮抿唇不語,這就像賭徒押注一樣,不到最後一刻,無法判斷誰贏誰輸,不到最後一刻,任何人都有翻盤的機會。
對於這種關乎國本之事,他們韓王府素來是不會多言的,即便這國本是異國的,但也難保多疑的帝王之心會聯想到自己。
他想了又想,最終語焉不詳道:“陛下,大王子與二王子實力相當,吐蕃王又正值壯年,變數實在太大。”
永安帝睨了韓長暮一眼,臉上的冷峻之意消減了幾分,就像是看著尋常的後輩子侄一般,淡淡的笑罵了一句:“滑頭。”
韓長暮也跟著嘿嘿乾笑兩聲。
永安帝看著韓長暮麵有菜色,突然想到了什麼,伸手點了點麵前的碟子,又朝著高輔國抬了抬下巴。
高輔國心領神會,雙手端著碟子,擱到韓長暮麵前。
永安帝淡淡道:“久朝還沒顧上用暮食吧,尚食局新製的,嘗嘗看。”
韓長暮看了看碟子,裡頭整整齊齊的碼著六塊梅花狀的點心,似乎一塊都沒動過。
他遲疑了片刻,拈起一塊兒,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小口,頓時想往外吐,想到所處的地方,卻又立馬咽了回去,眉心皺了又皺,才勉強忍著沒有吐。
永安帝瞧著韓長暮的神情,想笑卻生生忍住了,一本正經的問道:“好吃麼?”
韓長暮淺淺抽了口氣:“陛下是想聽實話,還是想聽假話?”
永安帝莞爾:“久朝是想欺君?”
韓長暮哽了一下,乾巴巴的吐出兩個字:“難吃。”
永安帝驀然哈哈哈大笑起來:“難吃就對了。”
韓長暮撇撇嘴,嘟嘟囔囔一句:“這賢妃娘娘的手藝,嗬嗬。”
永安帝遙遙一指韓長暮,笑聲更加大了,幾乎掀翻了房頂,轉頭朝著高輔國道:“老東西,瞧見沒有,朕就說久朝能猜到吧。”
高輔國嘿嘿嘿的陪著笑:“是,是,陛下英明。”
永安帝收了笑容,神情嚴肅道:“有一件案子,要交給你們內衛司去查。”他微微一頓:“賢妃的兄長,禮部侍郎宋英的二兒子宋懷德,死在了平康坊,京兆府查了多日,也沒查出結果,賢妃在朕的麵前哭訴,朕也不忍心看著賢妃傷心,畢竟事關人命,這案子,就交給你們內衛司吧,京兆府的一應卷宗任你調閱察看。”
韓長暮忙躬身道:“是,微臣遵旨。”
了結了一樁心事,永安帝揉了揉突突直跳的額角,繼續沉聲吩咐:“霍寒山現在就關押在內衛司監牢裡,你可以隨時提審,吐蕃使團的安撫事宜,你要儘快去辦。”
韓長暮再度躬身行禮:“是,微臣遵旨。”
處理完了這些事情,永安帝又想起另外一樁讓他頭疼欲裂的麻煩來。
去年一整年都流年不利,而今年開年更是倒黴,事情一件接著一件,竟沒有個停歇的時候。
他忍不住就想,是不是得去薦福寺上個香轉轉運啊。
“久朝,還有一件事,是關於雲歸的。”永安帝歎了口氣。